第20章 与云南的初见
“你叫什么名字?”
“温玉。”
“哪个玉?”
“玉石的玉。”
“从哪里来的?”
“京城。”
罗臻愣了一下,紧跟着又问:“多大年龄?”
“十六。”
“什么时候来的卞南?”
“六月初九。”
“今天十九,你来这里才有十天?”
“嗯。”
“那你家里人也来了吗?”
“没有。”
她当真是做到了,罗臻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总归是没问题,罗臻也不能将她如何。
“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来?”
“我父母都去世了。”
“你一个人来卞南做什么?”
“完成我母亲的遗愿。”
她已经死过两回,根本不怕什么因果报应,撒谎又算得了什么,她只相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什么遗愿?”
“我母亲是卞南人,嫁给我父亲后去了京城,她身体不好,一直没有机会回来,临终前让我替她到故乡走一走。”
这是目前为止,她说得最多的一次,罗臻有些意外。
“你母亲叫什么,是哪个镇上的人?”
“她叫周慧,客家镇人,不过名字是她自己改的,原来叫什么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母亲是抱养的,娘家人对她很差,从小挨饿受冻,苦得很,所以她不愿意提及往事。”
罗臻追问:“既然不愿提及往事,这么多年不肯回来一次,又为什么在临终前让你回来看一看?”
“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将死的时候,都会忘记做人的痛苦。一生的回忆都如同走马灯一般,我母亲记得的并非在卞南受过的苦,恰恰相反,是感激,因为这些苦,才让她与我父亲相遇。”
说到此处,温玉垂下头,黯然神伤。
罗臻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好运来客栈。”
罗臻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个客栈的位置,随即又问道:“昨天酉时到戌时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客栈。”
“在做什么?”
“客栈出了新菜品,老板娘邀请我品尝,还有好几位客人一起,大人一问便知。”
问话到此结束,罗臻没再接着问,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态度十分恭敬:“王孙殿下,可是属下问得不妥,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基本摆脱嫌疑,温玉这才看向门口,审讯室门口光线昏暗,况且还有罗臻挡着,只能隐约看见一张年轻又阴郁的半张面孔,丹凤眼高鼻梁,嘴角正在往下压,轮廓分明却显得有几分刻薄。
慑人的眸子朝她看过来,吩咐罗臻:“你先出去。”
罗臻怔了怔,应是离开。
王孙走进审讯室,温玉才看清他的模样,高高瘦瘦,一脸精明,脖子上佩戴一块三角玉佩,走起路来与胸前的银饰相撞,叮叮当当,很是刺耳。
他并未坐下,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俯视她。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以为他指的是审讯,温玉便答:“回王孙殿下,句句属实。”
王孙收回审视的眼神,缓缓坐下,陷入一片沉寂,温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静静地等着。
良久,他才又抬起头,语气比之前迫切:“你刚才说,人将死的时候,都会忘记做人的痛苦。”
原来他想问的是这个,温玉点头:“没错。”
他的手捏着桌子边缘,太过用力,骨节都泛了白,温玉默默看在眼里,却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王孙终于松口:“你可以走了。”
他沉沉地低着头,直到温玉离开审讯室也没抬起来过。
回到客栈时天已见黑,王萍萍和李珍宝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见到她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王萍萍抱着她哇哇大哭。
“要是不去那家饭馆吃饭,你就不会被抓走,我又害了你一回,对不起呜呜呜......”
这边声泪泣下,李珍宝也跟着道歉:“要怪就怪我,怪我非要回来拿什么钥匙,都是我的错。”
“我的错。”
“怪我。”
“我!”
“我。”
两个人为此争执不下,温玉头都大了,所幸玫姐及时出现,把两个人甩到一边去吵,拉着温玉进去客栈:“他们有没有对你严刑拷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例行问话而已。”
“那就好,总算是有惊无险,只要人回来就是好事,我烧了热水,一会儿让胡琦给你提上去,你好好洗个澡再下来,我给你备了些吃的,吃饱了好好休息一晚。”
“谢谢玫姐。”
温玉扭头看了眼门口的俩人:“玫姐你代我告诉萍萍和李珍宝,不关他们的事,叫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行,你赶紧上去。”
说着王玫玫将她推上了楼梯,温玉回到房间,突然间泄下了这股气,坐在窗前遥望远山发呆,直到胡琦来敲门,她才清醒过来,起身去开门。
翌日。
温玉下楼,才走到楼梯处,便看见客栈门口围了好些人。
“胡琦。”
她问旁边正在扫地的胡琦:“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啊。”胡琦说。
她一边往一楼下来,一边疑惑:“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胡琦仰着脖子看她,粗嗓子笑嘻嘻的:“都是来找你的呗!”
温玉倏地顿住。
“找我?”
“是啊,听说你昨天见到了王孙殿下,镇上的人都没见王孙殿下,大家都很好奇他长什么样,他们一大早就来了,阿妈不让他们吵你睡觉。”
她被当做细作抓紧牢房审问,镇上的人不是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而是羡慕她见过卞南王孙?
卞南是个小国,王孙竟如此神秘。
“他们怎么会知道?”
“王孙殿下派人来过,打听你昨天下午是不是在客栈。”
这时有人伸头进来,胡琦连忙侧身挡住。
“温玉阿姐,你要是不想见他们,就回楼上去,我阿妈已经警告他们了,你要睡一整天,谁也不准进来打扰,等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就走了。”
“谢谢你胡琦。”
温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房去了,替我谢谢你阿妈。”
回房后无事,她便开始坐在桌边研墨,提笔写第二封信,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写在信里,当然,她只在信中报喜,免得孙怀玉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