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主动开口，陈泉没办法再假装下去。

    小院气氛微妙变化，楚凌和楚芊盯着昔日和蔼的陈爷爷看了又看。

    ‘道友是什么意思？’楚芊贴在楚凌耳边，轻声问道。

    楚凌摇摇头，但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

    陈爷爷在村里德高望重，见多识广，定然认出师傅是仙人了，不然怎么可能行礼。

    “道友能否借一步说话？”陈泉思索片刻说道。

    “好。”方铭摆摆手：“你们俩先进去，我跟你们陈爷爷说说话。”

    楚凌、楚芊很想听下去，但师傅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听。

    待到小院就剩两人，陈泉拄着拐杖，坐到石凳上，咳嗽几声，才缓缓开口：“道友是来自郑家？”

    郑家？

    方铭沉默。

    “何家？”老者又问道。

    方铭依旧不语。

    “难道道友来自白玄宗？”

    方铭面露微笑，还是不做回答。

    老者所说的郑家，何家，皆是附近一带有名的修仙家族。

    除了这两大家族，还有个周家以及聂家。

    四大家族之上，则是更大的修仙门派，白玄宗以及神宝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门小族。

    老修士是把方铭当成宗派弟子了。

    陈泉见方铭一直不肯回答，心中愈加猜疑。

    总不能跟自己一样，是个散修吧？

    但散修哪有如此年轻，就超越练气二层修为的。

    练气修士依然是凡体肉胎，哪怕有灵气滋养，容貌身体也会跟凡人一样慢慢衰老。

    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修为却在自己之上，天赋之高，肯定是家族子弟或者门派弟子。

    越是得不到回应，陈泉心中就愈发肯定，这个自称楚家兄妹师尊的修士，来自大家宗门。

    方铭望着老者，面色淡然，心中却有些无奈。

    他哪是什么何家、郑家修士，更不是白玄宗弟子，不过是占了个山头，建了个山门的道一宗掌门。

    说是掌门，在遇到楚家兄妹之前，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这老道是个散修，修炼资质差是差了点，却跟楚芊一样，有着制符资质，也许可以......

    在修仙界，劣等资质属于最差的，要是没有特殊机缘，修炼到练气中期，就是极限。

    这还是需要长久苦修，加上一些丹药辅助才有的结果。

    像这个陈泉，至少七十岁了，堪堪练气二层，可以说是劣等中的劣等，这辈子能不能到三层都难说，拉拢进宗门价值不大。

    对方隐居在凡人界，估计是想颐享天年，不太可能会加入一个啥也没有的宗门。

    而且，让这样一个老道进入宗门，他也不放心。

    老道修为不高，可活了一辈子，见识绝对不会少，要是看出点什么，再给泄露出去，那祸子就大了。

    这也是他从凡人中选择弟子的原因，凡人就是白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好哄好忽悠。

    但，这老道也并非一无是处，刚刚往怀里塞东西的小动作，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分明就是一张符纸，结合天命，方铭可以确认，老道怀里有符箓。

    “道友既然不肯说，那老朽也就不逗留了，楚凌、楚芊俩兄妹能拜道友为师，老朽也就放心了。”

    陈泉等了片刻，见得不到答案，便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道友可是制符师？”

    方铭跟着起身，盯着老者佝偻背影。

    小院气氛立马凝重。

    修士最忌讳被打探秘密。

    一句话，就让陈泉警惕心大起。

    方铭面不改色，右手抬起，一点青光射向小屋木门。

    唰！

    灵力托着一张残破符纸飞过来，悬浮在半空。

    “祛病符，一阶下品符箓，可为凡人祛除疾病，增强体质。”

    接着，他又打出一点青光，飞向院落水井，裹来另一张符纸。

    “清水符，一阶下品符箓，可清洁水源。”

    两张符箓，漂浮于眼前，老者一动不动，暗黄色灵力注入手中拐杖。

    “道友想说什么？”

    祛病符、清水符是他特意为楚芊绘制。

    方铭神色不动，收走青光，两张符箓飘落掌心。

    “祛病符和清水符虽是一阶下品符箓，可因为其效用只对凡人有用，很少有修士愿意制作。”

    “本来我还在疑惑，我那徒儿楚芊体羸弱，多病缠身，怎么还能下床走路。”

    “直到发现两张符箓，以及道友的出现，我才明白，原来是有仙家手段护佑。”

    在修士中，祛病符和清水符那就是没人要的符箓，根本不会有人制作，白白灵力不说，还浪费符纸，是大部分制符师入门时的练手符箓。

    这个老道竟然愿意为楚芊制作两种符箓，说明对楚家兄妹还不错，可以借此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把制符技艺搞到手。

    仙家手段？

    陈泉苦笑道：“既然道友看出来了，那老朽就不掩饰了。”

    人老成精，老者一双眼睛虽然浑浊，可看事情却透彻的很。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修为低弱，身体衰老严重，手中确实有不少符箓，可真要斗起来，结果难说，更大可能会身死当场。

    眼前年轻修士明明修为比自己高，却没有动手抢夺，又自称楚家兄妹师尊，这是想通过楚家兄妹关系，以平和方式交流。

    “老朽自知天赋低劣，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修炼一途上有多大成就，所以在中年时，便开始修习各种旁门技艺，说来也是惭愧，制符之道是老朽唯一入门的技艺。”

    方铭微微一笑：“道友谦虚了，制符之道博大精深，能够入门，便已超越九成以上修士。”

    这话有些吹捧，但也差不了太多。

    修仙四艺，丹器符阵，任何一门都需要天赋和无数资源累加。

    哪怕是入门，非天赋者，毅力者，绝难做到。

    “呵呵。”陈泉被修为超过自己的年轻修士夸赞，心中警备松懈不少，继续说道：“老朽大概猜到道友想要什么，但老朽有个条件。”

    “请说。”方铭心中一喜，拱手道。

    有条件没事，只要肯松口，那就有操作空间。

    想想身上带的宝物，聚灵台，一瓶紫灵丹，一块炼器材料白宝铁......

    都挺珍贵，但老者若是愿意拿出制符之法，不是不能考虑。

    陈泉抬起眸子，盯着方铭，过了许久才吐出浊气道：“我老了，没几年可活，什么灵石宝物，对我来说，没多少意义。”

    “楚凌、楚芊俩孩子乖巧懂事，颇具灵性，老朽从小看着长大。”

    “就是啊，命惨了点，很小就没了双亲。”

    “老朽本来想传授俩娃娃功法，奈何灵根与功法属性不符，耽误了这么多年。”

    “老朽又担心俩娃娃太过善良，入了修仙界就是害他们。”

    陈泉说着，自顾坐回到石凳上，拐杖上的灵压退去，掌心的符箓也不经意间收起来。

    他方才说要走可不是真要走，而是想探探方铭底，是否会害到楚凌、楚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