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海砍柴人到贾府小祖宗

第三十章 当头棒喝(二合一)

    丛绿堂外围。

    贾琏、贾环、贾琮和贾兰等,都随着大老爷和老爷入内。

    其余东、西两府不受宠的直系以及偏支子弟,只能排排站在丛绿堂外面,翘首望着丛绿堂正门。

    他们盘算着,但凡老爷有令,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擒拿贼人。

    好替宝玉和老太太出口恶气。

    薛蟠挤在人群中左盼右瞧,发现没有蓉、蔷二人的身影。

    一时间索然无味,回头就想抬脚离开这边。

    才刚走十余步,就发现数十个提刀执弩的强人,骤然间出现。

    薛蟠刚想大声呼喊,让大家伙赶紧跑路……

    却被一支泛着寒光的弩矢直指眉心,那个目光充满杀气的汉子,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闭口的动作。

    其他强人掠过吓傻了的薛蟠,悄无声息地朝那群背向这里的贾家子弟扑去。

    薛蟠哆嗦着身子,膝盖一软跪在草皮上,双手合什高高举过头顶。

    以嘴形无声念了一句:爷爷饶命,我不是贾家人。

    随后伏地拜了下去。

    没几下工夫。

    那些贾家子弟便被这群猛人捂住嘴巴,依次放倒,又被人拿绳索捆绑起来。

    做完这一切,十几个贾家哥儿,竟没有一人来得及发出声响。

    季进满意地颔了颔首,陡然间,他发现自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俯首一看。

    却是那个胖子不知何时跪到自己的脚下,小胖手晃拉着自己的裤脚。

    胖子仰着脑袋,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求饶道:“好汉饶命,我非神京贾家人,而是金陵薛家人。”

    恰在此时,陆炮和陆酒带人赶来,后者单手拖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婆子。

    薛蟠瞧见是熟人,神色就是大喜。

    刚要出声,却看见那位嬷嬷的十指中心,鲜血淋漓,瞧见这一惨状,他顿时熄了打招呼的念头,将脑袋伏在地上。

    季进看了一眼地上昏厥过去的婆子,朝陆酒投去疑惑的目光,

    后者朝他解释道:“那个丫鬟醒了,她供出,是此人诓骗她去的那间小院,随后她就被人从后背打晕。”

    “这个老婆子已经招供,是受贾珍身边人秦磊的指使。”

    陆炮捏着下巴,“这计谋虽说卑鄙,但贾珍未免过于想当然了,此罪行,经不住查证。”

    季进沉思片刻,只见他的眉头一挑,“不,贾珍想要的,不是治小陆大人的罪,他是想让史老太君,恶心咱们的小陆大人。”

    陆炮和陆酒恍然大悟,这几日他们对贾家也是了解颇深,他们由贾宝玉的身上,参透了季进的话。

    贾珍就是害怕小爷和老太太的身份,才会想出此等恶心人的计谋。

    “依照此人的口供,先将所有参与谋划的人,全都抓起来。至于贾珍,由小爷处置。”

    随着陆酒一声令下,陆炮开始在宁国府抓人。

    前者拿出竹哨轻轻吹了两长,随后,和季进提刀侍立在外面。

    ……

    丛绿堂里面。

    陆辞第一时间听见那两记哨声,情知是陆炮他们,已然控制整个宁国府。

    且说贾政那边,进门后的他却是惶恐加羞愧。

    莫讲是王夫人,就连自己这位老爷在陆辞面前,都得小心奕奕。

    众女眷瞧见老爷和大老爷进来后,都纷纷离开椅子起身相迎。

    一时间,倒也没人留意到外间的动静。

    贾赦和贾政顾不上邢、王夫人的问安,兄弟二人朝贾母规矩请安。

    一时礼毕,厅堂里再次变得沉默。

    陆辞的目光并没有去看贾赦和贾政,而是故作惊讶道:“这个地方,真不允许男人进来?”

    王熙凤一开始非常惊讶,眼前这个哥儿生得漂亮,和贾琏那种俊美又是不同。

    虽说他的衣裳沾染了一丝血液,瞧着恐怖,恰又不会让人瞧着过于脂粉气。

    而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英挺气息。

    这会子闻陆辞所言,她先是瞥了一眼老太太和两位老爷。

    瞧见大老爷和老太太都现出不快之色。

    思忖之下,王熙凤迈着莲步来到陆辞身前,不自觉挺了挺身子,不悦道:

    “这里是我贾家后花院,自是无外男擅闯,你家里人,难道没有教你礼仪吗?”

    陆辞耳听暗讽他无家教之言,他的星眸闪过一丝不悦,淡淡地瞥向说话之人。

    王熙凤见对方似乎被自己拿捏住痛脚。

    瞧见对方蹙眉的模样,她暗自闪过一抹快意,不过,她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兴许你是哪家亲朋的哥儿,你打哪儿来的便从哪儿回罢。”

    “今儿老祖宗高乐,不与你计较,你且道个恼,速速离开要紧。”

    说罢,王熙凤察觉身后被人轻轻扯了扯裙摆。她偏头一看,发现是平儿那个骚蹄子。

    她刚想回头啐骂,却发现对方使劲朝自己打眼色。

    王熙凤蓦地发现,自己似乎忘了袭人那个事情。

    瞧瞧自己帮他说了什么玩意,徒惹宝玉伤心。

    王熙凤光滑的背脊一凉,她赶紧快步回到贾母近前,转而朝宝玉陪起笑脸,搀回失言。

    “方才呀,嫂子我被两个小厮唬了一跳,竟忘了袭人那等恶事,这事呀,还得请老太太拿个主意。”

    陆辞嘴角上扬,单手指向贾宝玉:“原来他是男的啊?”

    “先前我进来时,他已经在此处,方才我在想,为何他能与众不同?”

    听见这番话头,有人已经暗自发笑,这人莫不是傻子,竟拿自己和二爷相比?

    而有些聪明人,却是沉默着等待,譬如李纨她们,情知对方还有下文。

    陆辞似乎想透了什么,只见他眉头一舒,笑道:“我知道了,老太太偏心眼,她只喜欢孙女,于是便把这个男子,权当女儿身来养。”

    声落,贾母轻轻拍打在宝玉背上的手,一时间悬停在半空。

    王夫人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后目光一凝,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着。

    王熙凤那还忍得了,气得她浑身发颤,再次疾步来到陆辞近前。

    浑然不觉被眼前的登徒子占了大便宜。

    “你所说的,是府里宝玉宝二爷,他是太太和老爷的儿子,又是老太太的孙儿,自是不能与旁人一概而论。”

    陆辞收回落在王熙凤层峦叠嶂似高峰般的目光,转而落在贾宝玉身上。

    倏地厉声道:“可笑之极!”

    “你贾家虽不是书香继世之家,却也是军功起家的勋贵之门。”

    “先不说你们不是宁国府的主人,而他这个男子,却轻易闯进宁国府后院,又堂而皇之混在女眷堆里。”

    “落在你们嘴里,却是与众不同?”

    “堂堂荣国公贾代善之后,对着旁人开口闭口礼规在先,对自己人却闭眼视而不见。”

    “难不成,这贾宝玉还是个三岁娃娃,东西吃多了,他长得比同龄人快,一不小心长个了不成?”

    “贾代善,得亏是不在了。他要是还在,还不得活活被你们给羞死。”

    话音落下,丛绿堂的气压瞬间凝固,死气一般沉寂。

    就连细微的气息声都停滞起来。

    王夫人、王熙凤瞪圆双眼,呼吸一滞随后急促喘着粗气。

    他……他…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当着老太太的脸面,开口闭口,左一句右一句不离国公爷名讳。

    要知道,多少年了,从来没人敢叫国公爷的名讳。

    就连老太太,都不敢轻易念出那三个字。

    耻辱!!!

    王氏姑侄,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无可奈何。

    她们皆是被那三个字生生给堵死。

    对方都把国公爷的名字给搬了出来。

    她们再多说半句话,恐有不敬祖宗嫌隙。

    邢夫人和尤氏、李纨都张大了嘴巴,瞳孔皆都猛地收缩起来。

    她们失神地望着那个负手而立,竟然敢当着老太太的脸面,说出国公爷名讳的小伙子。

    他…莫是不是,在打老太太脸面之嫌?

    小一辈的贾琏、贾琮和贾环他们,既是畏惧又有点艳羡地看着陆辞。

    贾赦并不觉得,陆辞是在打他的脸面。

    反之,他今日的心情却是无比舒畅。

    恨不得跑到没人的角落拍手称快,再与这个年轻小伙子抒情畅怀!

    少顷,贾赦佯出几分愠色,语气幽幽道:“年轻人,我劝你说话三思。”

    今日一连串发生的事,让知情人暂时忘了陆家和贾家的关系。

    只有贾政一直紧记。

    他仿若没听见大哥的话,这会子满脸通红,竟是被陆辞说得无地自容。

    羞得他只能在低头的瞬间,朝老太太怀里瑟瑟发抖的宝玉,凶狠地扫了一眼。

    屏风后面,林黛玉、薛宝钗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底里瞧见了……不可思议。

    蓦地,林薛二人也被陆辞的话语点醒,纷纷在心里警醒起来。

    探春、迎春、惜春,包括素来大大咧咧的湘云,都后知后觉猜透……

    未来的林姐夫,这是将贾家阖府,上上下下给骂了一通。

    这会子诸钗都屏气凝神!

    生怕自己弄出半点声响,徒惹那个陆辞,跑过来指着她们的鼻孔,声讨众人不知礼仪。

    薛姨妈的手臂迟滞在半空中,她所站的位置和老太太左近。

    她方才探手宽尉宝玉,这会子闻言,惊得她恨不得马上抽手回来。

    瞧见陆辞的目光扫过来,她尴尬得低下头,一时半会也不敢将手缩回来。

    就那般放在脸色煞白的宝玉头上。

    那丰腴的身段,落在陆辞的眼里,却是怪异动作。

    贾母那双老花眼,倏然间变得锐利起来,目光中满是冷意地看着陆辞。

    但她终究是念着陆辞的身份,由终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目前的她正在两难。

    贾陆两家虽是老亲,但自从陆公和两位国公爷,因新军和旧军之争不对付。

    贾陆两家,便不怎么往来。

    久而久之,世人都快忘了,陆家和贾家其实是亲戚。

    贾母选择不发话,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日的陆辞。

    她在权衡。

    倘若今日报官,由官府插手袭人遇袭一事。

    但话又说回来。

    陆辞若是自爆身份,依他和自己的关系,莫讲是宝玉的丫鬟了。

    便是大儿子和小儿子的丫鬟,也无人敢指谪半句。

    京都府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毕竟,陆辞的身扮摆在哪里。

    但若不报官,那就法办不了陆辞,而宝玉就要当和尚。

    这事就很让贾母头疼!

    王夫人这会子气息完全乱了,脸色铁青地说道:“我贾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陆辞昂首,目露讥笑:“就你们贾家那点儿破事,谁爱管谁管去。”

    “我今儿进这个地方,是有贾家人,意欲谋害朝廷正五品守备,不好意思,那个守备恰巧是我。”

    “你们说得对,外男是不能够擅自进入旁人家的后宅。”

    “但在贾家,这一条对我,无甚大用。”

    陆辞说着,唇角的笑意敛起,目光淡然地望向贾母,一语双关道:“你们贾家,还真是礼仪之家。”

    说着话的同时,陆辞负手来到贾母身旁。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直接在老太太的炕上对面落了座。

    !!!

    王熙凤丹凤眼眸圆睁,随后不露声色抬起螓首,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他仿若就是一个强盗般,大摇大摆闯进厅堂,还要上你的炕。

    这满堂黑压压的老爷太太、夫人哥儿小姐的,这都站着呢!

    贾家女眷都惊呆了,陆辞这个动作再一次颠覆他们的观念。

    这家伙的脸皮厚如城墙。

    就连大老爷和老爷在老太太跟前,倘或老太太不发话,他们轻易不敢沾椅子。

    只有尤氏后知后觉,认为陆辞有这个身份地位,和老太太平起平坐。

    以及屏风里面的林黛玉她们,对于陆辞这个举动,并不觉意外。

    毕竟,她们业已得知陆辞和老太太是表姐弟。

    陆辞这番话和动作,彻底压住王夫人的火气,更加是彻底震住整个丛绿堂的贾家人。

    ‘袭人这事,是有人在陷害他?’

    王熙凤想了一出,随后像抽丝剥茧地细细回想。

    还真是,再怎么荒唐嚣张跋扈的人,也不敢在第一次进入贾家门,便强掳府里的丫鬟。

    另一边,贾母蓦地脸色大变,老花眼瞪得比宝玉的还要大。

    倘或陆辞这番话传了出去。

    贾家在他第一次登门当天,便想着法子陷害他的名声。

    那贾家,绝不仅仅是丢了脸面之说。

    严重的话,还会使得整个朝野彻底恶了他们贾家。

    法理上,陆辞就是大儿子、小儿子的舅舅。

    尤其严重的是,天子再怎么优待贾家,得知此事,亦会对贾家心生芥蒂。

    倘或有心之人再趁机攻讦,那么贾家的下场,必然会被盯上耻辱之柱。

    如今什么袭人、宝玉当和尚、表弟那些,统统不重要。

    必须要设法稳住陆辞。

    贾母的脸色憋得属实难受,她忽然间头疼,抬手搓揉起额头来。

    鸳鸯见状,急忙跑到老太太身后,替她按捏着。

    琥珀胆战心惊地替那位…离了大谱的年轻人奉完茶。

    回到原先的位置站好,她发现两条大腿,到现在还是颤抖不已。

    落了座的陆辞,扭头回去,打量着贾母后面那个,有着脏辫身量高桃的美丫鬟。

    “别净给她按,我被那个蠢妇气到头痛,你过来……给我捏一下头。”

    陆辞说着,伸手指了指脸色青白交加的王夫人。

    王熙凤和李纨的秀眉均是挑了起来,其余陪房或贴身丫鬟,都听得胆战心惊。

    贾政羞愧得低下头去,贾赦真真是满心舒畅。

    邢夫人若不是最近练就憋笑气功,兴许此刻她早已破功,捧腹大笑了。

    王夫人脸色青白交加,胸前起伏不定,目带恨意地望向悠然自坐的陆辞。

    可惜,老太太对那人的肆无忌惮,竟然没有出声阻拦,她们这些小辈,自然也就跳不起来。

    贾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陆辞,目光仿佛在说:好了,你悠着点,我半日不出声,你也不给我这个老姐姐一个面子。

    鸳鸯闻陆辞所言,她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大,那双晶莹的美眸满是愕然以及惊慌,只能无助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伸手拍了拍鸳鸯的手,示意她过去侍奉陆辞。

    鸳鸯见状,只好挪了一个身位,颤抖着小手,缓缓落在陆辞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按捏起来。

    陆辞不去理会挤眉弄眼的贾母,他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夫人。

    鸳鸯也只能小心奕奕地变换身位,向前一步。

    但接下来,却被陆辞的话语彻底给震慑住。

    吓得她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撑在陆辞的头上,两只手掌无声滑落,遮住陆辞的双眸。

    “蠢妇,依你左一句礼仪右一句礼规,你见我,何不跪下,朝我这个舅父磕头问安?”

    “还有贾赦,以及贾政,你们兄弟别装死,赶紧上前来,拜见舅父大人。”

    陆辞说话间,感受头部传来的柔软,也就不怪俏丫鬟蒙他眼了。

    声落,丛绿堂再次变得静谧起来,这回落针可闻。

    正在欣赏二房好戏的贾赦,一个趔趄,差点踉跄摔倒。

    所幸被满脸震惊的贾琏,眼明手快地拉了起来。

    老爷顶住,你不要跪呀~

    你若是跪了,我这个儿子,岂不是也要跪那个小年轻?

    贾琏见老太太垂首不语,显然陆辞并没有扯谎。

    他只想借着那人被鸳鸯捂住眼,趁机逃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