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宋,怎么成辽王了

第五十四章 拷掠

    “先前那些巡检司遇害,显然敌人非同小可,我们没点肉吃,哪有力气与匪徒拼杀?”许松重重的道。

    黄知县这才做出为难样子,勉强道:“一头猪花两吊钱,县里贫瘠,只能给你们凑一头。”

    意思是不能再多了。

    许松笑了笑:“另外,给我们上百弟兄做好足够两天伙食的炊饼,咸菜每人给一袋。”

    黄知县稍微算算,面色难堪。

    巡检司都是大男人,每人一天要吃一斤半的面做成的炊饼,这就要十文了,全部给吃饱又要一吊钱。

    每天一吊,吃下去还得了?

    但是按照惯例,巡检司在地方上,吃用都要地方出。

    包括各地救粮军,也是同样的安置。

    “本县勉为其难,从衙门开支里省出来。”

    黄知县无奈的答应。

    “我是蔡攸大官人派来的,你该知道他的分量。”许松严肃地道:“你县里,不要试图动手脚,否则一定后悔。”

    威胁之后,看到黄知县脸色微变,许松一行人押解三个人,扬长离开县衙。

    直到人影消失在大堂那边廊下,邓主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屏退所有衙役,忧心忡忡道:“秦押司等人定然经不住拷打,会把一切罪责往我等头上推。”

    “然方田的等级确定,本就是出自我们的意思,区区押司岂能擅做主张?”黄知县颓然的坐下去,靠着交椅的腰背仿佛软了:“说出去都没人信的,尤其此人回去东京城报给蔡攸。”

    邓主簿握紧拳头砸着乌黑色的桌面,不忿道:“方田均税本就是蔡相极力推行的国策,落实千难万难,在县里阻力极大。

    没有人能完好施行,如今蔡攸却派巡检司纠察此事,是要让我们入狱,堵住一些人对蔡相的攻击!”

    黄知县坐不下去,起身背负双手,在堂中徘徊,低声道:“我看,朝堂上蔡相必已被人弹劾攻击了,所以出此下策,跟我们小小县里人过不去。

    他可以说是因为地方官胡乱办事,而非方田均税法不好。”

    涉及朝政,县里三人所知有限,仅能凭借一些常理推论。

    范县丞神色凝重道:“想必是了,否则没道理这么急着,一波波的派人查办,非得抓人去东京城。”

    砰的一声,邓主簿挥拳砸椅子:“我岂会坐着被那些贼配军抓?”

    虽然许松一行人以巡检司的名义行事,但其中总有几个脸上、手上刺字的。

    不是大宋军人要刺字,而是流放犯人都刺字,刑满之后多有入伍的。

    因为良家子根本不愿从军,没有地位,还战事不断。

    宋军只能多多招收刑满人员,导致军中出身刺字犯人的比比皆是。

    “如何应对?还和先前一样做法?”范县丞问。

    邓主簿道:“晚上给他们做顿饭,就说前次巡检司都死在乌鸦山匪徒手里,让他们明日去打乌鸦山。

    晚上做好炊饼给他们带着,明日他们吃了炊饼,统统上路。”

    范县丞拍案而起:“好,我们总不能坐等被秦押司那些人攀咬,等着入狱送京城。

    此事你办,我去买砒霜。”

    黄知县额头冒出冷汗,颤声道:“前次东京城来的巡检司都葬身扶沟县,已然惊动了蔡攸。

    再毒死这一批,东京城若雷霆震怒,我等如何收场?必死无葬身之地。”

    范县丞皱眉道:“县尊,如今我们骑虎难下。不杀掉巡检司的人,定被他们送京城坐牢流放。

    难道你能坐视多年为官的积累付诸东流?你能放弃家小,过那牢狱和流放的凄苦日子?”

    邓主簿叹息道:“不毒死,难道指望乌鸦山那些人杀死巡检司?进县衙的那些人都炯炯有神,一身军武之气,咱们的弓兵恐怕不是对手。”

    弓兵即县里的土兵,平时维护治安,抓捕盗贼,平定匪徒。

    巡检司平日驻扎在一府的巡检寨,往外类似流动的巡查兵,往每个府的各县游荡巡查。

    在某些县里,并没有巡检司的巡查,只有弓兵。

    “本县委实想不通,身为知县,为何走到如今毒杀官兵的地步。”黄知县喟然长叹,负手望门外。

    阳光已被阴云遮蔽。

    他的心也随之阴暗下去。

    “还不是被蔡京那等奸相弄什么方田给逼的?”邓主簿愤愤然道:“前有王安石,后有蔡京,大宋受这两大奸相祸害,我们和百姓能有好日子过?”

    县官是能置办田地作为产业的,加上地方上的豪强们,占据了本县大部分良田。

    按照方田均税法,他们的良田都要多缴税,岂不就成了被蔡京祸害?

    为了不被蔡京等奸臣们祸害,他们县官转移一二等田给一般平民百姓,乃迫不得已的自救措施。

    他们当然也就不至于惭愧了,把所有的罪责推给奸相即可。

    “县尊若同意了,我这便去买药。”

    范县丞催促道。

    “去吧。”黄知县一脸的无奈,仿佛受了多大的迫害和委屈。

    半个时辰过后,范县丞回到县衙二堂,叹气道:“药家砒霜不够了,我只能拿些蒙汗药。”

    黄知县寻思片刻,作出吩咐:“你明日清早天没亮就赶去乌鸦山,让弓兵们和当家的做好准备,往县城这边开拔。

    邓主簿早上带人去观察巡检司,若看到蒙汗药起了药力,立刻派人去给弓兵们报个信。

    随后弓兵就去消灭巡检司,把尸体都搬到乌鸦山那边埋了。

    手脚做干净,不要留下隐患,弓兵们一律不得穿布甲军衣,只能以山匪的身份显露行迹。”

    邓主簿兼了县尉,闻言微微笑道:“遵命。”

    “他们会不会防范炊饼?”沉思中的范县丞忽然抬头。

    邓主簿道:“不会吧?我们并未暴露蛛丝马迹。”

    范县丞分析道:“审讯秦押司,那许松定然得出一些结论,将我们视为抓捕对象。

    而前面一批巡检司出事了,许松会对我们产生怀疑,就不会放心的让人吃我们准备的食物。”

    邓主簿深感头痛,在堂中转圈圈思索。

    黄知县也在思考,好一会,才缓缓道:“明日不下蒙汗药,让他们去攻打乌鸦山,就说那边匪徒众多。

    在他们没到的时候,找几个能用的乡民送去放了蒙汗药的红糖水,就说乡亲感恩他们剿匪。”

    邓主簿道:“好,这个法子,他们不至于起疑心,毕竟乡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

    黄知县捋起胡须,笑容温润。

    县城外的树林边。

    营兵们尚未打开营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秦押司和李推司、江推司,被带到树边,捆到树上。

    吴振抡起马鞭抽秦押司,抽的他嗷嗷的喊痛。

    鲁智深伺候着两个推司,将粗大的麻绳用作鞭子,抽的推司衣服都烂了,上身血糊糊的。

    “你们,这般拷掠县吏……”

    秦押司才开口,一记巴掌扇到脸上。

    “招认田地的等级确定到底是谁给你们下的命令。”许松平静的站在树前。

    秦押司兀自嚎叫:“是我,不关县尊他们的事。”

    许松冷冷道:“不招认,你会被打死。招供了,那些人被抓,没有机会报复你。而你虽然也被抓,但不是主犯,最多判个几年牢狱或者流放。

    你不是傻子,该知道如何选择。”

    说着他抽出手环刀,刀背架在秦押司的脖子上割来割去。

    秦押司面色发白,咬牙问:“确定敢抓县里任何人?”

    许松笑着道:“当然,我是蔡攸派来的人。可能你不大明白蔡攸是谁,太师宰相蔡京总知道吧?最有权力的宰相。

    蔡攸就是蔡京的长子,贵为枢密院知事,掌兵权。”

    听到这话,秦押司稍稍有了点胆子。

    若硬顶下去,指不定被打成残废。

    “县里的田册都是知县、主簿他们安排的。县丞原本不大乐意,等到手里的一等田划分为四等,也就同意了。”

    秦押司哭丧着脸:“我们押司仅仅混口饭的小吏,哪敢做这等要事?可我不敢指认,县官们记仇,各位离开之后,我死定了。”

    听着不出意外的回答,许松这才收回刀,在树前徘徊着,落落大方的谈道:“原来扶沟县的知县、县丞、主簿竟是这样的货色。

    胡乱分田的始作俑者,都是他们。

    想必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他们既能获得地方豪强的贿赂,又能将自己置办的优质田产划分为四五等田,逃避税赋。

    却把本县该交的税赋,都划拨到原本四五等田那边,硬生生的改成一二等田。”

    巡查需要证据,秦押司和推司的供词,可以作为证据。

    “这就叫官逼民反啊,如此的县官,百姓如何过的下去?”副指挥吴振叹息着。

    不远处,赵金福和聂珊面面相觑。

    关于方田的划分,不难查证,目前差不多已是真相了。

    主因便在于县官。

    那么,县官之上的大人物们有没有责任?

    赵金福不得而知。

    如果各地县官都如此划分田地,到处官逼民反的景象。

    难怪蔡京对于他力主推行的方田均税,在东京城也按捺不住了。

    想必是听到了地方上不妙的消息。

    “咱们不如冲入县城,把那些鸟县官都抓了。”

    鲁智深气愤的道。

    “知县是朝廷命官,后台肯定有大人物,咱们抓了,往后准倒霉,被秋后算账。”一都头有点害怕。

    副指吴振沉声道:“我们许指挥受命于蔡大官人,那也是大人物,何况还有蔡相在幕后。眼前,还有公主亲眼见证呢。”

    赵金福郑重的开口:“该抓,这群人坏透了,简直在挖大宋的基石。”

    闻言,吴振忽然觉得,许松带着公主一道巡查,委实是个英明的举措。

    否则以巡检司的身份抓知县,不但许指自己,连带着营官们说不定都要受到清算。

    朝廷的水,不是中低层武将能够涉足的!

    即便如此,多了一些胆量,吴振内心深处仍然存着顾忌,但他不想表露出来,免得让营兵们误以为胆怯。

    许松先不谈是否抓县官,话锋一转,问道:“前面两批巡检司是如何覆灭的?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些人攻击的?”

    秦押司眼神茫然,摇了摇头:“这种事我并不清楚具体详情,仅仅知晓巡检司前往乌鸦山,要去歼灭山匪,却一去不复返。”

    许松又问:“乌鸦山的山匪大概多少人?”

    秦押司回道:“据说一两百号人,以前那边并没有山匪,还不是一些贫民种地种不下去了,聚集起来,打家劫舍的。”

    如果仅仅一两百乌合之众,营兵们凭借披甲装备优势,当不至于畏惧。

    但营兵们未经战事,许松不敢托大,追问道:“前两批被消灭的巡检司大约各有多少人?有无披甲装备?”

    秦押司道:“有轻甲,首批巡检司是开封府寻常时候巡查各县的,有八十多人。

    第二批则是常年在京城巡查的,应是巡检司的精干力量,有一百多人,这两批人都有轻甲。”

    鲁智深惊讶的叫道:“巡检司好歹是正规的官兵,山匪竟能消灭?难道山匪也有不错的武器、铠甲?”

    战力可以训练。

    然而装备差距若大了,战力很难弥补,除非懂得兵事的武人严肃军纪,训练有度。

    县里的山匪,在操练上超过巡检司不大可能。

    “按照正常打法,种地农民流落成的山匪难以打败巡检司,想必用了伏击。”

    许松思索一会,做出决定:“先不管县官,明日即去乌鸦山,把山匪剿了。”

    吴振疑惑地问:“山匪不足虑,倒是县官,我怀疑和山匪有所勾连,不然怎会相安无事?

    若被剿匪惊动了,县官说不定弃官跑掉。”

    作为副手,吴振行事沉稳谨慎。

    许松并没有疏漏他的考虑,沉吟道:“本县的土兵、弓兵呢?”

    “就说弓兵进攻乌鸦山损失十几人,没再敢去。”秦押司道。

    土兵、弓兵即县里维持治安,防范盗贼的常备力量。

    在神宗以前,弓兵由乡民们组建,县里不出资供养。

    从神宗年间起,弓兵也由官方招募,每年给钱,足够吃上饭。

    装备战力虽比不上禁军,对付乡间匪寇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