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被坏女人包围了

第50章 谁教你这么跳的?(4000字)

    青梅舫

    安意暖双手贴于腰前,含羞埋头,宽大的袖袍随风而摆,不急不缓的走到院子正中。

    她一手轻挽朝天,一手划过柔美的下巴比作兰花,含笑抬头,施礼道:

    “妾身请献舞一曲。”

    只见安意暖发髻高挽,束以银色流苏步摇,其上点缀着金蝶片花,成随云髻。

    一张鹅蛋俏脸上,唇红腮粉,细腻白皙。两绺垂发贴于脸庞,眉心一点朱红花钿,让其在雍容华贵中又带有一丝柔美。

    美人身着鹅黄色的霓裳羽衣,尽管高高堆起的团子以淡青色的绫缎微微竖起,但也遮不住其中的腻白柔润。

    陈长安喉咙微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

    “在这?”

    美人红唇微抿,眼含秋水,柔柔的朝他一笑,也不作答,她羽袖平展,缓缓下移,而后微移莲步轻踢小腿,将一身霓裳挥舞得如同一只美丽的孔雀。

    安意暖时而弯腰折柳,轻抚百花;时而踢腿过肩,旋身回舞。

    俄而美人羽袖低垂,惊起一阵雪白波涛,片刻后,她埋头低吟道:

    “彩绣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其颜天香国色,其声珠圆玉润,其姿丰肌弱骨。

    陈长安虽心思晦明不定,但也被眼前这一美景牢牢吸引。他脑中灵光一闪,闭目感息,从天地间请来一缕缕清风。

    有风穿过天边云彩,有风吹过河上湿露,它们穿越百花,伴着美人轻舞。

    清风乍起,百花抚弄,弱柳轻摇,庭院生春。

    安意暖眼中异色一闪,伏身摘起一片花瓣,含在嘴里,而后以脚下为支点,翩然回舞。

    羽袖轻振,香风袭来,肩膀上有绸缎丝滑,陈长安不禁睁眼凝望,却见视线一暗,而后朱唇粉面扑面而来。

    她双袖并齐,绕于陈长安的脑后,将他笼罩其中,二人相距不过数寸,只见美人眉眼柔和,明眸皓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鼻尖有细腻的香气,唇边有一道温热的吐息。

    陈长安怦然心动,在这一刻将一切困顿疑惑全都忘于脑海,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可美人却跟着后移一步。

    往复二三,他的心里不禁浮起一丝急躁,而正此时,美人忽然由远及近,香风一吐,将那娇嫩的花瓣吹到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眯起眼。

    耳边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忽有柔软腻滑的小手搭上,羽袖一摆下,陈长安已被安意暖牵着手,一路小跑进屋。

    室内宽敞而暖黄,有香炉紫气袅袅,有薄雾铺就余地。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长安正惊讶着,美人忽然牵着他的手绕过头顶,伴着他旋转轻舞,由远及近,及至一角,两人对视相贴。

    隔着霓裳羽衣,陈长安注视着美人那双晶莹水目,余光瞥见波浪般的雪白团子,喉咙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声。

    “呵呵~”

    美人轻笑一声,弱柳扶直间竟反客为主,将他推下,陈长安怦然坐于地面。

    而后安意暖起身绕回屋内正中,双袖一振,玉足轻点,在空中一跃,如同月下美人一般。

    美人落地之后,一身宽大的霓裳羽衣竟然飘飘欲坠,一身霞帔飘然似仙,将她映衬着宛如天上仙子。

    而羽衣下竟然是淡绿色短衣,随着其舞姿化作若隐若现的裙缕。

    而其雪白的腰间贴有细小金砂,如花一般将其围成一团,扭动间,粼光闪闪,夺人眼目。

    安意暖眉心的花钿越发红艳,而原本柔美端庄的脸庞变得妖媚起来,勾人心魄。她伸手招来一条霞披,素手遮掩,再露出时,盈盈水目沾上了一缕紫色,整个人也变得妖异起来。

    芊芊柔夷以手比花,交叉置于脸侧,暖风一吹,鬓发一动,她侧着头笑看陈长安,右眼忽然俏皮的一眨。

    “要命了!谁教你这么跳的?”

    陈长安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直感觉自己心脏被人一箭洞穿,再也愈合不了。

    美人皓齿明眸,轻笑间,双手绕至头顶,而后身子一低,双手如莲花般展开,巧言笑兮。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安意暖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情感。

    其声时而甜蜜,时而幽怨;其姿时而豪放,时而潜藏。

    舞姿摇曳间,美人转身以一个低伏,一眨眼一吐息,而后如柳树低垂,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腻雪。

    陈长安心里骤然一紧,火苗一路从胸膛烧至脑门,眼神微热。

    忽然。

    眉心似有尖针刺入,而丹田处亦有一股氤氲清凉之气散发,让陈长安骤然惊醒。虽然身体依旧燥热难耐,不过他的识海已经平复,神智为之一清。

    可这番诱人的场景,即便清醒,他依旧不得不沉醉道。

    “真美啊。”

    “呵呵。”

    鹅黄的霞披挠过他的眼前,美人已不知何时站到他的身前,娇笑道:

    “爷啊,奴儿可美?”

    还不待陈长安回话,安意暖忽然向前一靠,将身子贴近,捧着他的头。

    额头是白皙柔嫩的雪白,鼻尖是金光粼粼的细砂,而唇角则正对一片香气腻滑。

    安意暖脸色红润,如饮百年醇酒,将她深深迷醉,她深吸一口气,不禁将一根葱白的手指点在唇边,呼唤到:

    “爷啊~”

    陈长安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些破碎的记忆,于是他瞬间会意,轻轻吹了一口气。

    “呵~”

    腰安意暖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眼神恍惚,微微颤抖着。

    过了半晌,安意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葱白的手指已经变得微红,她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而后侧身而坐,与他对视。

    陈长安脸颊微红,自然而然的与她注视,眼底被充溢的紫气遮掩,似乎已经失了魂。

    安意暖眼似秋水,流转丝波,她身子前倾,如同之前一般细细感触着,眼角止不住的流下泪水,既妖媚又楚楚动人。

    半晌后,她稍微移开脸,揉了揉陈长安的嘴,接着轻轻一推,她螓首一甩将一头青丝散落于背。

    美人醉眼朦胧,晶莹的泪水洒在陈长安的胸膛,她以手抚心,喃喃自语道:

    “长安,明尊已至,来不及了。”

    安意暖的识海里,一尊玉佛占据了所有空间。

    玉佛慈眉善目,圆脸垂耳,手作拈花状,脸上是一双倒挂如小月牙的眼眸。她眼眸低垂,似乎陷入了沉睡,其头顶上一块碎片,碎片照射出一道金光投在玉佛眉心处。

    安意暖感知着这块碎片,就如同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一般,忆起百年前:

    天启十六年,沈府,是日天朗气清,炽阳高挂,正是盛夏时节。

    “陈长安”披着雪白的貂衣,端坐青亭内,而对面则是身穿杏黄衣裳的小女孩。

    安小钰龇牙咧嘴,站在凳子上,宛如一个小狮子一般气冲冲的瞪着陈长安,一张小脸气鼓鼓的。

    “陈长安,你好烦!不要叫我!”

    “咳……咳……,为何不能叫你?”

    “我不喜欢!”

    “陈长安”眨了眨眼睛,拿起一杯自制的奶茶,微微一抿。

    “咳……,钰者,珍宝也,怎么,小钰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是那对狗男女擅作主张给我起的,我才不是她们的珍宝!”

    “陈长安”手里一顿,将茶杯捧在手上,笑着看向小丫头。

    “俗人鼠目寸光,咳……但珍宝却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其本质。”

    小丫头歪了歪头,眉头紧皱,过了半晌忽然甩了甩头,才像是看傻子一般乜向陈长安。

    “陈长安,你脑子是不是坏了?都说你多智近妖,我怎么瞧着你傻了吧唧的?”

    “陈长安”捧着茶杯,笑着摇了摇头,轻咳一声,看得小丫头眉头再皱。

    “世人多有谬误,我只是比别人多知道一些其他的事,算不上智。”

    安小钰跳下凳子,双手交叉,嘲笑道:

    “那倒也是,不然你新娘也不会在新婚夜逃婚。别看你现在在忻水城威风得很,背地下很多人都说你不是个男人。”

    “陈长安”一愣,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

    “小小年纪,怎么学的嚼人舌根?”

    安小钰大怒,绕着桌子走到“陈长安”身前,仰望着他。

    啪!

    “我哪里小了!”

    “陈长安”大腿一痛,手心奶茶溢出,溅了一手,他看着小丫头不服气的眼神,也不生气。

    “咳~好好好,你不小,小钰已经成了小大人嘞。”

    啪~

    “陈长安,你不许敷衍我!”

    “陈长安”大腿有些发麻,这小丫头的力道真不算小,他疑惑道。

    “我怎么敷衍你了?”

    “你就是!”安小钰已经伸展的柳眉一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语气忽然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坏笑道:

    “我听人说,你虽然娶了沈家小姐,但实际上是个上门女婿。现在你鸠占鹊巢,都说你对沈家人的严苛是为了报复沈家小姐,对不对?”

    “陈长安”好笑的将茶杯放下,幽幽的看向东方。

    “外人怎么说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约束沈家人,是因为两年前流传的一种病。沈家人……体质特殊,比一般人更容易生病。”

    安小钰闻言一滞,眼神有些闪烁,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语气一下子就软了起来,转移话题道:

    “你婆娘去哪了?”

    “咳……,修仙去了。”

    “那你为何不跟她一起去?我看你这身子这么弱,修仙不就能祛除百病,还能长生呢!”

    “她修她的,我做我的,为何要一起去?而且,我身子这么弱,又怎么修?咳咳~”

    “仙人不都有仙药吗?”

    “我这病,仙药也治不了。况且,我去修仙了,沈家人怎么办?”

    小丫头咬了咬嘴唇,心里既生气又担心,忽然揪着“陈长安”的袖子发火道:

    “陈长安!你都快死了,你还关心别人的死活!”

    “陈长安”目光微幽,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勾起小丫头的脸,打湿了她的唇,答非所问。

    “甜吗?”

    安小钰身体骤然紧绷,有些茫然无措,她想说甜,可看见那张微微笑着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当初我也去修仙了,谁又带你回家?”

    “家?”

    自从那对狗男女害死了她的爹爹和爷爷奶奶,她的家就已经破碎了。

    而且,当那对狗男女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相识或不相识的人,最终还打算对她图谋不轨时,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家。

    唇间是冰冷的手掌,嘴里甜蜜的温暖,安小钰情不自禁的尝了尝,于是她不禁感慨道:

    “好甜啊。”

    小丫头回过神,脸颊微红,嫌弃似的移开他的手指,握在手心。

    “陈长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咳……,哈,因为我有病啊。”

    “大夏天的穿这么多,怎么可能没病!”

    安小钰抬头看了看炽热的骄阳,既担心这太阳将他灼化了,又担心他冷坏了,于是便问。

    “陈长安,有没有不那么热,也不那么冷的太阳?”

    “哈,太阳怎么会不冷又不热?那是恒……”

    “让你想你就想嘛!到底有没有?”

    “呃,煦日?天刚破晓,旭日东升,昼夜交替之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应该算是不冷不热吧?”

    安小钰眼睛里咕噜一转,稍微纠结了一下,而后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

    “陈长安,你听好了,从今以后本姑娘就叫陈晓煦”

    “陈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勾了勾手指。

    “陈晓煦又是什么?”

    “你别管,反正你以后就得这么叫!”

    “为什么姓陈?”

    安小钰忽然眼睛一亮,又拍了一下他大腿,笑道:

    “你新娘跑了,那就我来当你新娘!”

    “陈长安”一愣,笑容敛去,摇了摇头。

    “不行。”

    “陈长安!你找死是不是!”

    瞧着她眼角开始变红,有雾气上升,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小丫头,“陈长安”摇了摇头。

    “陈——长——安!”

    “嘶!”

    “陈长安”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喜欢咬人。

    “小钰,你还小。”

    “……”

    “做新娘又不需要改姓。”

    安小钰抽了抽鼻子,斜着眼睛看他。

    “真的?”

    “我骗你干嘛?”

    “……”

    “那就暂时不改,但是你别叫我小……”

    安小钰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自顾自的纠正着,忽然手心一抖。

    “咳咳咳!”

    “姑爷!快去请大夫!快!”

    “诶?”

    安小钰,或者说安小煦愣愣的看着“陈长安”的眉心裂出一道口子,整个人像是要裂开一般。

    “小……煦……”

    “陈长安”猛然咳出好大一口血,栽倒下去。

    几滴血溅在她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