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衣衫被潮湿的被褥打湿，染上了奇怪的水渍。

    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额头、鼻尖和脸颊冒了出来，比起娇小的少女，沈心瑶如同一朵雪白的花落入泥泞，孤苦伶仃。

    金丹境的修为并不能给予她反抗的支撑，耳边是少女冰冷而又刺骨的话语，让沈心瑶几乎瘫软无力。

    她断断续续的张开了口，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

    小煦把玩了一会儿白衣仙子姣好的下巴，见她语无伦次，不由轻笑一声：

    “瑶姐姐怎么连话也不能说了？”

    沈心瑶几度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像是不堪受辱。

    “哟，把眼睛闭上当缩头乌龟就行了？怪不得修了百年也还是这个德性。”

    沈心瑶没有答话，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情绪，等到小煦快不耐烦后才回道：

    “你刻意用言语来激我就是想羞辱我？”

    “瑶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煦又怎么敢羞辱你呢，不过是将事实说出来罢了，难道姐姐听不得真话？”

    “你将此间发生的一切都推给我就是真话？”

    小煦眼神睁大，故作惊讶道：

    “难道不是？”

    沈心瑶睁开眼，想起师尊临行前对她的告诫，以及云水娘娘对她吐露的一些真相，眼里已经重新归于平静。

    她毫不避讳的与少女直视，忽然笑了出来，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僵硬，美得惊心动魄。

    但见白衣仙子歪了歪头，猛的吸了一口浊气，瞧了一眼少女的眉眼，似笑非笑的问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当年忻水城外有一种奇怪的病？”

    “好像是哦。”小煦笑意甜甜，装作回忆了一下，点头附和，可又不解道：

    “瑶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听说这病是专门针对渊界血脉，而这九州，好像只有我沈家才身负朱厌血脉。”

    “对啊。”小煦煞有其事的点头，眼里露出一丝狡黠，责怪道：

    “这不是更加说明忻水城之祸是由你沈家招来的？”

    “呵。”

    沈心瑶轻笑一声，看着少女似乎毫无变化的笑脸，舔了舔嘴唇，笑道：

    “云水娘娘不久前曾跟我说，忻水城的百姓能够通过与妖魂共生的方式幸存下来全赖妹妹的功劳，听说妹妹有一项神通可以号令渊界的妖兽？”

    小煦笑容不减，眼神却有些闪烁，不自觉的看向了别的地方，嘴上敷衍道：

    “天生的。”

    而这时沈心瑶的声音却像是追魂使者一般响了起来：

    “请问，小煦妹妹是何时被我丈夫领入门的？忻水城发生妖祸时妹妹又在哪？”

    “我……我当然是在府里保护少爷。”

    “哦？那长安又怎会死去？况且以他的神魂之强，我师尊没道理算不出来的呀。”

    “这…………”

    小煦听到那个讨厌的词不禁有些心烦气乱，脑子里一下就乱了起来，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呵。”

    听见沈心瑶嘲讽似的冷笑，小煦眉头微皱，低下头去看她。

    可是，一只白嫩的手却已经伸到小煦的身前，一把将她拽下。

    下一刻，天旋地转，主次颠倒。

    女主人终于回到了应有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

    沈心瑶轻轻按着少女的身前，低头凝视着侧头躲闪的少女，一缕青丝垂下耳边，打在了少女的鼻尖。

    “妹妹怎么也不说话了？可是姐姐问得唐突了？”

    安小煦一愣，不对呀，这女人刚刚还被自己压了一头，怎么现在又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转过头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双如天山化开了雪的眉眼，像是在无声的审视着她。

    “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当年你做了什么，你和长安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凭我是沈家的女主人，凭我是陈长安明媒正娶的妻子，凭我还未允许你进门。”

    “那又如何？谁要你允许了？”

    安小煦越听越恼火，你还有脸说了？可接着，她却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嗯哼？”

    “呵呵~”

    沈心瑶霞飞双颊，鼻尖微微翕动，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狼藉的鸳鸯被，眼里若有所思，于是她再次轻轻点了点那稍显青涩的团子。

    “嗯？！你干嘛？”安小煦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护住了身前，一脸惊愕的看着越来越不对劲的白衣仙子。

    “沈心瑶，你失心疯了？”

    沈心瑶眼里终于露出了然之色，这里果然没有她男人的气息，怪不得这少女虽眼含春色，反应却如此稚嫩。

    “小煦妹妹，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

    安小煦先是略微茫然，而后勃然大怒！

    可是。

    “嗯哼？！”

    “妹妹怎么了？难道是姐姐说得不对？可妹妹这反应实在不像话呀~”

    原是天上的仙子堕入凡尘，逐渐恢复了本性，竟然声东击西，挠了挠她可爱的小肚脐眼。

    冰凉的手指蹭上肌肤，让她下意识一缩身子，安小煦惊悚的看着越来越不像话的白衣仙子。

    “你有病？”

    “你没有？”

    沈心瑶呵呵一笑，轻轻低下头，靠在少女的脸颊，朝着其耳郭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原来小煦妹妹还是个雏呢？没过门就淹成这样，过了门岂不是洪水滔天？”

    “你要死啊？！”

    安小煦先是身子一软，耳根迅速充红，等其说完后已经七窍生烟，晕头转地找不到北了。

    “别动哦~”白衣仙子的话宛如妖孽低语，再度朝她吹了一口气，有些怀念的说道：

    “姐姐还记着不少玩法，妹妹想尝试一下吗？”

    当年沈心瑶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那点私心和愧疚，早早的将陈长安拉入了洞房，由于陈长安的身子弱，她可没少想办法折腾。

    虽然百年过去已略有些遗忘，可到底还是比眼前的少女要熟悉些。

    见少女犹在强撑，沈心瑶决定再刺激一下她，于是将她的脸强行侧过与自己对视，轻笑道：

    “妹妹可知，我为何要将赤雪留在家中。”

    香气扑鼻，安小煦微微屏住呼吸，可是又心乱如麻，不想回答。

    可那可恶女人却宛如狐狸精一般笑了起来：

    “因为，姐姐早已和长安水乳交融，让赤雪记下了他的神魂气息。”

    “这样，长安也就算赤雪的半个主人，遇到危险时也能自行护主，所以…………”

    轰！

    话还没说完，两人的脑海里像是同时有一道惊雷炸响。

    沈心瑶先是一愣，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前不久手持赤雪的青衫男子，所谓当局者迷，她早该想到的才是，即便赤雪有灵能够庇护沈家，可能将其带出的，除了她再没有第三人了。

    沈心瑶怔怔无语，两行清泪无声自流。

    “原来……他便是长安么？”

    可安小煦却想起了百年前，陈长安手持赤雪将她斩落虚空，由是神魂三分，被她吃掉。

    一部分主动进入她的识海镇压玉佛。

    一部分被她用作此具阴神的道胎。

    剩下的便被她以无垢元魂温养，成了复活陈长安的根底。

    安小煦忽然双手掐住沈心瑶的脖子，一脸狰狞的嘶吼道：

    “都是你！若不是你，他便不会在短短十年内身心衰竭！”

    “都是你！若不是你留下赤雪，他本没有机会强行驱使它！”

    “都是你！都是你们沈家引来渊界入侵，引来我！”

    沈心瑶微微屏住呼吸，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滔天恨意并非作假，可其中却并没有杀意。

    紧接着，安小煦忽然欺身近前，抓住沈心瑶的衣领，语气一缓，似有哭腔，语不成声的说道：

    “为了长安，你还不能死。”

    “快逃。”

    …………

    …………

    沈府外，一名渔民小孩缓缓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好不容易才找到大护法的柳家人一口吞下。

    原本当年他吃掉了那对夫妇就打算离去，可却被天魔妖女强行留下，甚至还搭上了自己四兄妹。

    若非他跑得快，就不只是妖躯被镇压填眼。

    好在，前不久那疯女人又转了性，将他妖躯放回，还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小火凤，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