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逆鳞
“我……余欢,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钟染的怒气顷刻间消散了,他可怜巴巴地拉住我的手,“我和她只是意外。”
“意外?”我抽出手,无视了系统的爱慕值下降播报。
“钟染,我不是质问你,我只是想问,你记不记得她为你生的那个孩子?”我已经不爱他了,他对我们的爱情忠不忠诚对我而言也不重要了。我和他现在之所以还能绑在一起,只是因为“同类”罢了。
可我依然感到心寒。
但他大概不是真的忘记了唐云初,毕竟还追封了个“穆贞夫人”呢。他大概只是不想面对这个孩子吧。
钟染看着年承佑,沉吟片刻,道:“记得。”
“你不给他名分么?”
“他……罢了。”钟染面向年承佑,居高临下道,“孩子,你以后就叫‘孝’,孝敬你的母亲,知道了么?”
“不管你以前叫什么,都忘了吧。”
年承佑年纪尚小,他还掩饰不了眼中的怨恨。他抬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他血缘上的父亲。
我拉过年承佑,把他的头按进我怀里:“他叫承佑,承天之佑的承佑。”
钟染道:“随你。”
他也没了待下去的兴致:“我去瞧瞧文淑妃。”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一个眼神也没留给我们。
承佑在我怀里抽抽搭搭哭起来。
而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幕画面——
一个女人,站在男孩的身前,居高临下道:“孩子,你要感恩。自此以后,你就叫念恩,‘染’字不好,以后忘了它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以前受过的委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孩子来尝?为什么……
承佑难道就不是他的同类了么?
承佑……
是了,承佑是新天道候选人,是对他有威胁的同类。而我,对他没有威胁。
“钟念恩!”我喊!
钟染浑身一颤,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他面色铁青,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不顾仪态指着我,嘴唇翕张哆嗦了半天,吐出几个字:
“元余欢,你很好!”
说罢,一脚踹翻一盆花儿,拂袖而去。
年承佑瑟缩了一下。
“承佑,没事,不要管他。”我轻声安慰道,“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承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问我:“姐姐,我以后该怎么办?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鬼面门,我想钟哥——”
“总有回不去的日子、见不到的人。”我说,“没关系的承佑,以后会好的。”
以后,我们真的还能指望以后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没有出去,原因无他,钟染以皇后病重的理由把我软禁了。我也不想出去,只是在想事情。
我查看了我对钟染的各项指标——
钟染(天命之子):
爱慕值:-10%
亲情值:60%
友情值:0%
怨恨值:70%
感激值:0%
尊敬值:30%
同情值:50%
好感度评级:B
检测到钟染对宿主爱慕值30%亲情值60%友情值40%怨恨值20%感激值80%尊敬值60%同情值20%好感度评级A。
我苦笑。
我想,我是不是心软,怎么还对他怀有同情和亲情。
这天地皆为傀儡,方圆百里鲜有活人,我孑然一身,如何熬得完这一生呢?儿时,王府里请过算命先生,他对我父王母妃说了很多话儿,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我的命线很长。如今看来,他倒是个有本事的。女主嘛,如何能早夭呢?
漫漫长夜,我怎么一个人守到天明呢?
系统催了我好几次,说要靠近男主充电。我又不傻,它充好了电,不就要离开我了吗?到时候,我又怎么活呢?
不知不觉,三年。
三年啊……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也没有,真是腻了。也是好笑,A级的好感度都能让我呆在这里三年不管不顾,他真是天生的帝王——冷血、薄情。
除此之外,年承佑被送给了文淑妃,成了她的儿子。我更是寂寥了。
我顾影自怜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我身后。
她看了我许久,欲言又止。我慢慢等她,盯着窗外寂寥的月色:苍白一片,泼汞镀银。
她轻轻开口:“臣妾是求了陛下恩典进来的。”
我嗯了一声,不对此作回应。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问:“臣妾来是想问娘娘一件事情……不,来向娘娘问一个人。”
“我没见过什么人。”我道。
“不,”她的声音像歌一般,“您见过的!您一定见过的!我在梦里遇见过您!”
“梦里?”我转过身,似笑非笑,“梦里什么都可以见到。文淑妃,本宫那年犯了疯病,让你受惊了,明早本宫便派余馨给你送些东西压惊。”
林笺摇摇头,她的脸在月光中显得格外苍白,身形格外瘦弱。她自顾自坐下,娓娓道来:
“我曾经,梦见过一个人。”
她笑笑:“您肯定认得他,因为我前些日子又梦到他了——应该说,自从您……我就常常梦到他。
“他是一位将军,也是一位首领。他瘸了一条腿,走起来却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我呼吸一滞。
林笺继续道:
“他的模样我记不清了,但他待我极好。
“我是楼里的女子,十三岁起就接/过客,他们都嫌我脏,说我恶心。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买了一杯毒酒,准备自我了断。
“他来到我房里。”林笺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泪花却也闪烁着,“他受了伤,要借我的酒……我哪里能给他?我们起了争执,酒壶翻了,白色泡沫泼了一地。
“他愣愣地看着我。我哭了。
“他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他还说,像我这样漂亮的姑娘,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草草包扎,我呆呆看着他。
“他说,我是很好的姑娘。尽管那时候他不了解我。我当时就像发了疯,将我接过的客一一说了,说到最后我边哭边扶着桌子干呕……哈哈……他就在一旁,轻轻拍我的背。
“我说完了,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我说不,因为我还是不想活。我说,像我这样肮脏的女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你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吗?”林笺掩口笑了,娇羞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她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急于像挚友分享她的恋情:“他凑上前,动了动鼻子,笑着说:‘不脏不脏,香香的。’”
“我不记得他的模样,也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是,他身边有一位义姐,我们拜堂的时候见过她。”
林笺看向我:“他们都唤她,欢娘子。”
我猛得站起。
白玉兰曾说过,钟如玦有官配。
是……
林笺!
我连忙查看林笺的觉醒度,上面赫然写着: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