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璎低着头一路冲到了致远楼的天台门前，期间还撞到了一个高挑又英气的学姐，可学姐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还主动安慰她。黄瑛当时差点就想把自己的事情向学姐全盘拖出了。

    可惜她做不到，也不敢这么做。

    自女孩选择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那个看起来很和善的精灵之后，她所期待的解脱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恐怖和绝望。

    本就瘦小的黄璎因内心的煎熬而久病缠身，变得更加枯瘦，学校给她订制的小码校服都显得有些宽松了，本来空荡荡的腹部衣服兜里此时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一个阴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一只长着灰黑毛发的圆球费劲地从校服口袋里钻了出来，它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竖瞳，低声恐吓脸色苍白的黄璎，“只要你听我的，我就放了你，不然的话——”

    一个会说话的黑球，确实会对人的三观造成些许冲击，但在这个本就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只要能够镇定下来，但凡是勇敢一些的人，恐怕都不会对它产生什么恐惧心理。

    但这对于一个没有朋友的孤僻小女孩来说已经够可怕了，更何况黑球已经展示过一些恶劣的手段，老鼠尖叫着死去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黄璎根本不敢违抗黑球。

    炽热的火焰轻而易举地焚毁了天台紧锁的大门，黑球从黄璎身上跳下来，给了她一个凶狠的眼神，“给我进去。”

    黄璎哆哆嗦嗦了半天，在黑球再次凝聚起火焰之前，踉跄地挪进了天台。

    她被逼着靠在栏杆上，铁质的栏杆在这种天气触感几乎与冰块无异，冷风从袖口和衣领处灌进了校服，钻心的寒意侵蚀着女孩的全身，黄璎呆呆地仰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不明白为什么冻得青紫的手掌会如火中取栗般灼痛。

    黄璎近乎呢喃般地低语，“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什么叫为什么是你？”黑球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难道不是你主动向我寻求了——‘帮助’？”

    黄璎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她安静地缩在原地，懊悔的情绪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都怪我，被这家伙给骗了。

    黄璎的家庭条件很差，这个差不只体现在贫穷，也体现在亲人关系之间的脆弱与恶劣。

    曾与爱人海誓山盟的女子，因为家庭的困苦抛弃了母亲与妻子的责任，在某一天的夜晚不告而别，自那以后，家中的顶梁柱越发沉默寡言，之后更是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动辄打骂两个年幼的女儿。

    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黄璎依旧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优异的学习成绩，唐校长听闻了她的故事，免去了明业中学高中部原本高额的学费，而且对黄璎多有帮助。似乎一切都在变好，可随着父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黄璎既要保护自己，又要照顾年纪尚小的妹妹，为了自己的未来还得挤出时间来学习，已经力不从心。

    而在她彻底绝望之前，自称黑牙的小精灵出现在她身边，认定少女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温柔地劝说她，“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一切都会改变的，放心吧。”

    在遭受了诸多苦难后，黄璎以为自己终于将要脱离绝望的泥沼。

    她曾是这么以为的。

    女孩的声音比她在风中摇晃的身躯还要颤抖，“我真的，真的以为你是魔法少女身边的小精灵，是来解救我的。”

    黑牙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不是呢？”

    魔法少女能够用情绪驱动魔力，又因为年轻而精力旺盛，能够产出大量的情绪能量，所以将情绪作为食粮的精灵们常常陪伴在魔法少女的身边。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精灵偶然发现，具有成为魔法少女资质的女孩们，转变为厄兽时所产生的情绪比起美好的情感来说同样的可口。

    幸福、满足、自我价值的实现，这些情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产生，但恐惧、痛苦、希望破灭的绝望感，强烈的负面情绪想要将人吞噬却是那么简单。

    黑牙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但那么多渴求着成为魔法少女的女孩都没有这个机会，你想得到这个机会，不该付出一些代价吗？”

    它轻易而自然地摆弄着恶毒的谎言，只要再将这位有资质的女孩转变成厄兽，它就有机会在暗獠众中晋升，顺带还能吸收大量的情绪能量来转化为魔力，一举两得。

    落日西沉，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刮得厉害，黄璎低头看着安静的校园，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心中泛起涟漪。

    好羡慕那个帅气的学姐啊，英气又温和的样子，身边还有好朋友陪着她。

    她也曾想过成为那样的人，但现实的重担压垮了少女柔弱的双肩，甚至连直视他人的勇气也都失去了。

    “别磨蹭了，你能改变什么呢？”

    黄璎逼着自己压榨出心中最后的一丝胆气，“魔法少女会来救我的，你，你这个骗子！魔法少女身边的小精灵才不是你这样的，放我走，否则我，我……”

    黑牙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最后的挣扎。

    “那你的家人呢。”它的语气温柔，口中吐出的话却让黄璎如坠冰窟。

    “你不愿意听我的话，还有你的妹妹，不是吗？这副模样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我还是有几分脚力的，啊，在勇敢的魔法少女找到我之前，我会先去到你家——可是你亲自带我去的哦——然后，我会找到你的妹妹。”

    黄璎再也没有了拼命的意志，她俯在栏杆上，眼神失去了光彩。

    “跳下去吧。”耳鬓厮磨的悄声有如蛇的毒液，滴落在女孩的心上，“只要跳下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会成为——魔法少女。”

    以另一种姿态。

    ……

    梅子衣循着混乱气息飞到现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是厄兽，而是穿着校服的女孩从顶楼一跃而下。

    是刚才的那个瘦弱女孩？怎么会？

    来不及多想，梅子衣毫不犹豫地加大了魔力的输出，桃红色的光焰喷涌而出，在下一个瞬间，梅子衣的身影已经推进到了女孩的身边。

    黄璎自空中坠落，纤弱到有些病态的身体在漆黑色的魔力中瓦解、重塑，梅子衣拼命地伸出手去，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黄璎右手指尖的那一刹那，翻涌的气浪从黄璎体内向四周冲荡，骤然爆发的漆黑魔力将梅子衣猛地弹开。

    等等，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

    猝不及防之下，梅子衣被气浪掀飞出数米远，她尽全力稳住身形，拼命想要拉住黄璎的手，可一切都已经成了徒劳。

    黄璎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艰难地侧过头去，但无论如何努力，想要传达的话语却随着喉舌的溶解再难出口。

    【对不起】

    【是我太笨了，被那个家伙骗得团团转】/【对不起】

    【我就知道，魔法少女一定会来救我的】/【对不起】

    【明明，唐校长帮了我那么多，我却还在给他添麻烦】/【对不起】

    【妹妹……】/【对不起】

    【——谢谢你】

    不断坠落的瘦小身躯停滞在了空中，无数灰白粘稠的丝线编织出了一张横在几栋高楼之间的蛛网，将血肉支离的躯体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茧，不出片刻，新生的心跳在茧中雀跃地轰鸣着，苍白的蛛矛破壳而出，四足而双翼的类蛛形厄兽悬在蛛网之上，幽蓝色的火焰在胸腹和脊背上安静地燃烧。

    厄兽的眼中再无人性的光芒，只余下了对魔力的渴求和深深的恶意。

    怎么会……

    梅子衣不甘地紧咬下唇，淡淡的铁锈味在唇舌间蔓延，心中满是酸楚。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能再快一点赶到……

    梅子衣认定这是自己的失职，即使她也刚成为魔法少女不久，即使她的身边并无前辈或是精灵的教导。

    但她选择了魔法少女这条路，她理应为之拼尽全力。

    悔恨的情绪在梅子衣的心中翻涌，但很快就将其取而代之的，是轰雷般难平的愤怒。

    厄兽是从人的情绪和命运之中诞生的魔物，它从人的感性中呱呱坠地，又以人的躯体、血肉、尸骸为凭借充盈肉身；它继承了转变者的记忆与情感，却无法理解那些组成人的重要质料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厄兽是从强烈的情绪中诞生的魔物，因此大多数厄兽都极其的狂躁而极具破坏性。

    但梅子衣没从这只厄兽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愤怒与不甘，有的只是挥之不去的困惑与一种理所应当式的无所谓。

    凡具魔力者皆有名号，眼前的厄兽，“灼心”，它困惑着，为什么非得是它呢？为什么它得遭到种种劫难？但它又无所谓着，那就这么睡去吧，反正它命如草芥，反正也没有人爱她——爱它。

    高天之上，梅子衣暗自握紧了拳头。

    相比起其他燥怒的厄兽，能够控制自身情绪的厄兽更加棘手，但那是更强大的厄兽才拥有的特质。情绪平稳的人是不会自我转变为厄兽的，眼前令人无比痛心的情景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学妹被蛊惑了，而罪魁祸首只会也只能是精灵。

    ——贪求情绪的食粮，自甘堕落的精灵。

    这就是梅子衣愤怒的原因。

    但凶手不在现场，这账只能之后再算。梅子衣迅速整理完思绪，将目光锁定在了厄兽身上。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如果可以早点认识你，说不定我也有机会帮助你。”

    在最后的关头，她没能救下学妹，甚至没能看清楚学妹的长相，没能和学妹说上话。

    梅子衣摇了摇头，她情绪复杂的目光中逐渐显露出果决的锋芒。

    厄兽还在学校中盘踞着，保护无辜的人们是魔法少女的使命。

    魔法少女芳华决不能变得软弱。

    “可说一千道一万，厄兽就是厄兽，它混乱的灵与肉承受不住人的思想、人的品德。”

    “她已经回不来了。”

    “正因为如此——”

    “我才不能让拥有学妹记忆的厄兽，在这间校园里为非作歹！”

    夺目的桃红色明光在芳华的手中汇聚，伴随着厄兽“灼心”发出的第一声咆哮，澎湃的魔力和蚀骨的毒火猛烈地冲撞在一起，四散泼洒的能量碎屑直冲苍穹，遮蔽了漫天的霞光。

    ……

    有魔法少女经过？

    注视着划过天际的粉色光芒，许晴光若有所思。

    也是，魔法少女大多都是初高中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就算梅子衣跑过来说她们学校里有好几个魔法少女她也不奇怪。

    而且说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许晴光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盒子，粗糙的木制手感从指尖传来，一股微妙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和保安大叔道了别，许晴光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忽然地动山摇，她愕然地转头看向学校，混沌的气息在教学楼间升腾，这是厄兽降临世间最明显的的异象。

    许晴光的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焦虑和恐惧感瞬间游遍全身。

    梅子还在学校里！

    把所有多余的思绪丢到一边，许晴光转身拔腿就向学校里狂奔，保安大叔急得从亭子里钻出来想拉住她，“同学，别进去！有厄兽诞生了！”

    “我就是去找厄兽的。”许晴光一个灵巧地闪身躲开了大叔，头也不回地边喊边挥手，“叔你赶紧通知超管局，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啊你个十来岁的姑娘！而且这孩子怎么跑得这么快啊！

    大叔追了几步发现根本追不上，焦急地看着许晴光越跑越远，只好无可奈何地向超管局通报了情况，随后拿起对讲机大吼起来。

    “有厄兽出现！请还在学校内的教职工和同学们尽快离开学校！远离致远楼——”

    广播中保安大叔的声音从颤抖逐渐变得坚定，许晴光仍在寒风中全力奔跑着，因为唐校长够有钱，所以明业中学占地面积相当的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耽搁了时间，她专门找偏僻的地方一路左冲右突，费了好一阵功夫才跑到了宁远楼楼顶，也就是厄兽所盘踞的致远楼对面。

    许晴光喘着粗气靠在楼顶的栏杆处，冷风瑟瑟，燥郁的情绪慢慢攀上心头，盖过了拂面的寒意。

    她并不是在敷衍保安大叔，如果忽略掉一个普通人在厄兽眼皮子底下活动这件事的话，她确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许晴光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战斗波及，也是避免自己给魔法少女添麻烦；但她同样也不愿意离得太远，错失梅子衣的踪迹。

    致远楼的上空，蜘蛛状的厄兽连续不断地喷涂着火焰和蛛丝，而桃红色的魔法少女全程没有被厄兽的魔力命中哪怕一下，从许晴光的角度看过去，瞬息万变的交锋和绚丽的魔力光晕太过刺眼夺目，她只能勉强看见轻盈的身姿于战场之上翩跹、在厄兽的爪牙间游走。

    隔着一个广场的距离，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即使只能捕捉到桃红色的身影和舞动的裙摆，许晴光心中也不由得涌现出一股难言的悸动。

    本就不关注魔法少女的她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过那些灵动自在的女孩们，更遑论她们作战时优雅的姿态。

    ……我还以为我不会被吸引的，这就是魔法少女吗？

    希望那女孩能赢吧。许晴光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对她来说还是梅子衣更重要。

    她把全部的心神放在不知所踪的青梅身上，在跑过来的路上梅子衣的电话始终没打通，所以许晴光不得不采用了最原始的手段。

    “梅子！”

    许晴光站在高处边喊边找，可直到嗓子都嘶哑了，直到远处战场的天光被晚霞和魔力晕染成了绯红色的模样，也没能看见梅子衣哪怕一片衣角。

    到底上哪去了？

    就在许晴光万般心焦的时候，有细微的风声在脑后响起，她疑惑地愣了一下，随即果断地侧过身去，一团漆黑的球状影子自身后向她发起了袭击，那身影没有料到许晴光能够躲开这一次忽如其来的进攻，新力未生地悬在空中，自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

    许晴光本来就心情很差了，此时莫名其妙被突然袭击更是怒意难消。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朝着空中的黑球迅速地扭腰侧踢，毫无保留的脚力从侧翼重重地贯在袭击者的腰间，灰黑色的毛球被踹得倒飞回去，它发出一声凄厉惨烈的痛呼，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三四圈，良久之后才颤抖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名叫黑牙的堕落精灵像犬类一样恼怒地甩动身体，它猩红的双眼邪性地转动着，吐出的字眼有如从喉舌间挤压滚落，含混黏腻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这些小女孩，真是一个比一个该死……混账东西……本来厄兽都已经放出来了，结果该死的魔法少女刚好在附近，不过幸好啊，居然还有人敢留在这，还是个女孩。”

    许晴光盯着黑牙灰黑色的毛发，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一言不发，灵感如触电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即便精灵的恢复能力比较强，处于现在这个弱小形态的黑牙也还是感觉眼角和鼻梁处隐隐作痛，挥之不去的羞耻和愤怒感让它丢掉了最后一丝伪装成守护精灵的意愿，只是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冷静。

    既然厄兽“灼心”被那个魔法少女拦住了，那它就只好再造一只了。

    “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黑牙毫不掩饰眼中的憎恶和暴戾，本来想背后偷袭把人打晕，直接把许晴光转变成厄兽的，没想到被发现了不说，还白白挨了一脚，“不得不说，以你这个年纪来说，能有这种手段和胆识，确实很了不得。不过啊，别以为你就真能凭人类的身手赢过我了，就算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对付一个小姑娘也绰绰有余了。”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肆意作响，黑牙从球状逐渐扭曲形变成了足足有一人高的犬形魔物，狰狞尖锐的白骨从脊背、四肢、胸腹各处透体而出，它嚣张地舔了舔外露的锋利獠牙，两只猩红的眼睛戏谑地打量着许晴光，口鼻中喷吐着恶臭的浊气。

    “虽然是个没有资质的废物，但是拿来当厄兽诞生的温床也足够了。别反抗，至少还能死得轻松点。”

    许晴光沉默地看着黑牙，她平静的眼神中逐渐泛起冷意，身侧的右手握紧成拳，力度之大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分明可见。

    她的目光从黑牙出现开始就没有从它身上离开过。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只有冷风飕飕作响，就在黑牙忍不住想要发起进攻的前一秒，许晴光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欺骗了她。”

    骨犬血红的瞳孔映照着少女单薄的身形，凛冽的风吹起她的衣摆，许晴光压抑着无边的怒火，“是你诱骗了那个学妹，将她转变为了厄兽。”

    瘦小的女孩，灰黑色的毛发，厄兽，魔法少女……一个又一个符号在她的脑海中串联，在看到黑牙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始至终，许晴光都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惧意，因为已经有更强烈的情感充斥着她的内心，那情感压迫着她，神经开始变得敏感，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落针可闻。

    平静的生活被骤然打破，在突发的危机之中，她找不到青梅的消息、与学妹的一面之缘转瞬就成了永别、本应帮助魔法少女的精灵自甘堕落，漠视花一样鲜活美丽的生命。

    许晴光无法坐视不理，她的胸腔中热血滚烫，积攒的怒火蛰伏蓄势，静待燎原之时。

    她一字一句的质问振聋发聩，“是吗，堕落精灵？”

    黑牙微微顿住，它脊背的骨刃难耐地颤动着，“是，我确实骗了她，那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它忍不住讥讽地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直到它失去了嘲弄的兴致，许晴光依旧沉默地伫立着，仿佛身前并非是恐怖的魔物，而是正在上演一出低劣滑稽戏的愚笨犬类。

    看着许晴光冷肃的表情，试图激怒她的黑牙反倒是自己被激怒了，凶猛的火焰在它森白的骨颚前凝聚，四周的空气都被高温炙烤得扭曲波动。

    “装模作样！既然你不愿意自己体面，又那么挂念黄璎的话，就下地狱去和她团聚吧！”

    原来她叫做黄璎，如果我能早点发现……

    肾上腺素在飙升，所有的惋惜和遗憾在顷刻间熔铸，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怒吼。

    烈焰裹挟气浪迫近，迸射的火星飞速燎过许晴光的侧脸，点燃了她的长发，如同流苏般缀在随风摇动的发梢上，火光照亮了她的脸颊，但少女的眼神比火焰更明亮。

    许晴光伸手按住了兜中的木盒，毛糙的纹路又一次擦过她的指尖，但她的心境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她不再只是将它看做是迫不得已的后手，这一次她真正主动想要触及那近在咫尺的力量。

    【等到你觉得力不从心、一定想要做成什么事的时候，就打开这个盒子吧】

    【但你要慎重考虑再做决定，有些事一旦去做了就再难回头了】

    许晴光明白，一旦真的迈出了这一步，平静安稳的生活就会离自己远去。

    但有些时候事情本来并不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更何况想置她于死地的魔物就蹲在前面盯着她呢。

    令人发指的恶行就在眼前发生，既然黄璎生前许晴光没能帮到她，那在黄璎死后，许晴光就更不能允许罪魁祸首还活于世间。

    幽蓝色的火舌狂乱地席卷了整个楼层，许晴光手中的黑红色木盒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而仅仅只是下一个瞬间，在黑牙错愕的眼神中，耀眼的金光穿透了重重火墙，璀璨的魔力在天地间交响。

    烟幕中，少女的眼中亮起摄人的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