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才问好像有点晚啊。”锦赫挠了挠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魔法少女呢？”

    赤鸦掐着鼠形厄兽的脖子，比大多数成年男性还要高的灰鼠被按倒在地，恐怖的腕力如同重型台虎钳般死死地锁住了厄兽的咽喉，它想要反抗，可在压倒性的力量之下，就连挥舞四肢也成了对脖颈的自虐。

    空气与魔力的不断流失让窒息感将肺部点燃，厄兽拼尽全力地挣扎，可一切都是徒劳。

    燃烧着金红色魔力的铁拳将厄兽的头颅砸成了一团爆裂的浆液碎块混合物，许晴光及时收了手，不然就又成了烧烤现场了。

    许晴光随意地拍了拍手，把手上的脏污清理掉，听到锦赫说的话，她不禁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什么样的魔法少女？你指的是哪方面？”

    “哪方面都有吧？先说说战斗中的选择，虽然我觉得你大概也是朝着肉体系魔法少女的方向一路狂奔吧？”

    锦赫一边说着，一边飞到厄兽的尸体身上，它的前爪亮起浅浅的白光，一爪子插进了厄兽的胸前，黏腻的搅动声令人不寒而栗。

    许晴光感觉自己的胃有些痉挛。

    “……感觉我俩都不太适合给小朋友们当榜样。”

    锦赫的眼睛都瞪大了，“这不就是解剖吗！又不是跑到大街上随机逮了个路人和他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你的想法好奇特。”

    “才没有，别开玩笑了，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这里是浮海近郊的一条小河边，许晴光在动手的时候刻意把厄兽拽到了离河远一些的地方，不至于让飞溅的血肉污染了河水。倒也不是这只厄兽有毒，只不过是自己看着会舒服一点。

    随便找了块河边的石头坐着，许晴光一只手撑着脸，看着锦赫灵巧地操作。

    在暗獠众的三位流光级战力被赤鸦砍瓜切菜似的干碎了之后，暗獠众又陷入了短暂的潜伏状态。

    但很明显，浮海市也不会因此消停多少。

    正在向锦赫展开心扉的这只灰鼠形厄兽“聚沙”，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它似乎具有某种复生或是分身的能力，无论怎么死都会在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许晴光暂时还没摸清它的底细。

    顺带一提三次都是被赤鸦杀的，烧杀而死、凿穿心脏、碾碎头颅。

    也就是为锦赫改造许晴光的流光宝石提供了三次材料，而且由于拥有类似复活的特殊能力，本身的肉体和魔力比较孱弱，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真是鼠丑心善。

    许晴光收回自己快要飘到天边去了的思绪，“呃，说到战斗的话，确实是近身战比较适合我，而且我初始的赤鸦形态也有近战的优势，想不到把自己当炮台的理由啊。”

    “是这么说没错啦。”锦赫擦了擦脸上的汗，爪子上的血顺势抹到了额头上，许晴光差点笑出了声，“虽然我不觉得在流光级有人能有你快啊，不过也得准备一些远程的法术手段，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叫没人有我快？

    许晴光扯了扯嘴角，她有些怅然地回想起了曾经还是男孩子时的时光，记忆在脑中回卷时仿佛身处昨日，可实际上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搓了搓脸颊，让自己精神集中起来，许晴光竖起两只手指，燃烧的火羽在指间显现。

    “说起来，这算是法术吗？”

    “？”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发言，满脸是血的锦赫茫然地转过身，“啥？”

    “我是说，只是把魔力凝聚起来发射出去而已，这样也能算得上是法术吗？”许晴光迟疑了一下，“我还以为法术会更……高端？或者说的直白点，更酷炫一些？你看，那天在面对‘自诘’的时候，林瑾不就用了很多奇特的法术吗？术式的编织也很复杂。”

    市面上，魔法少女的相关资料处于一个很微妙的阶段，既不算有多详细，但也不称不上只有只言片语；没有多简明，但也没有多深奥。

    总之就是差不多、刚刚好的状态，只要有心了解，就算是一般市民也能够说上些厄兽啊、魔力啊之类的东西，但更进一步的东西就没有了。

    许晴光推测，这可能是官方出于保护魔法少女的目的而采取的措施，尽管魔法少女在魔力持有者的对决中占有极大的优势，但谁也不能保证邪恶组织就没有什么手段，毕竟敌明我暗，还是小心为好。

    更何况，魔法少女们说到底也就是一群掌握着强大魔力的十几岁小女孩，像许晴光和梅子衣这样能快速适应战斗、处理好工作和生活的魔法少女只是少数。

    至少许晴光在查资料时才发现，别看娇小可爱魅力无限的裁云小姐现在这么老练，在偶像领域和魔法少女领域都叱咤浮海市，她在刚出道时也有很窘迫的时候呢。

    总之，网络上有关“法术”这一部分的相关信息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的讨论和猜测，许晴光也没敢随便尝试，毕竟自己的魔力还不稳定，生怕把市区给炸了。

    回过神来的锦赫苦恼地挠了挠头，把头顶洁白的绒毛都抓成了黑红色，散发着一股血腥味，“你说‘只是把魔力凝聚起来发射出去而已’，其实最基础的法术就是那个样子的啊。唔，也怪我没和你讲，我老是想着等你魔力稳定了再讲新的内容，没事，从今天开始也不晚嘛。”

    许晴光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很介意，毕竟大多数时候也是靠拳脚，法术什么的也就还好吧。

    听说梅子那边是林瑾带着她讲解超凡知识，浮海市的第一位魔法少女就是裁云，也不知道林瑾自己是从其他城市的魔法少女那边得来的经验和资料，还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

    “所谓法术，就是将魔力以特殊形式释放出去的一种技能，而过程中的‘特殊形式’就是所谓的术式，你可以把它当做施法条件。”

    锦赫终于折腾好了厄兽的尸体，光芒汇聚，一颗小型的黑色晶石在它手中诞生，锦赫把晶石收好，继续讲解法术的内容。

    “在这个世界，魔力由心和情感驱动。你在想要发动远程攻击的时候，随着情绪驱动魔力，自然而然地就凝聚出了火羽，也就是释放了一次没有构建术式的普通法术。”

    “确实如你所说，精密而复杂的术式能够构建出强力的或是效果特别的法术，但这不代表着简单的法术甚至无术式法术就不好用了，实用至上嘛，能在需要的场合发挥出合适的效力就好了。说白了，只要是魔力就能算是法术，毕竟都是人定义出来的概念，何必那么纠结呢？”

    许晴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华美的羽毛，“既然法术没有严格的定义，所以我现在挥舞的这些粗糙法术，也是可以自己想办法改良的？”

    “没错，根据你调用的魔力数量、施法的方式、情绪的变化、魔力的性质等等种种影响因素，法术在释放时自然也会有不同，因此法术的修改变化也是可以做到的。现实世界又不是游戏，技能效果都定死了，更何况游戏里还能做平衡改代码呢，现实里当然也可以啦。”

    锦赫的前爪在腰间掏来掏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三颗黑色的晶石，都是“聚沙”一只鼠贡献的。

    “真是的，这么多天就收集了这么点素材。”

    锦赫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它朝许晴光招招手，“先凑合着用吧，把流光宝石给我，我帮你强化改造一下。”

    许晴光从胸前神鸟浮雕的鸢口中取出似玉非玉的圆形晶石，递给了锦赫，顺手把锦赫带到怀里，她解除变身状态，用清澈的河水清洗锦赫头顶和脸上的脏污。

    虽然只在锦赫一只兽身上实践过，但能够摸遍天下猫猫狗狗无敌手的晴光式按摩再度发威，轻柔的抚摸让锦赫舒服地哼哼了起来。

    穿过头皮直达大脑最深处的舒爽，哪怕是最讨厌人类、最嘴硬的毛茸茸也会在这样的手法下缴枪投降、心乱如麻，更何况现在承受这一份快乐的，是嘴上傲娇但是实际上很喜欢被许晴光摸摸的锦赫。

    锦赫只能勉强维持着手上精细的操作，它哼唧哼唧地嘟囔着，“真是的，不要随便打扰我操作！你也不怕我失手把流光宝石弄坏了。”

    “我的流光宝石坏了又无所谓，大不了重新凝聚一个。”许晴光笑着帮锦赫擦掉脸上的血渍，“而且你肯定不会失手，我相信你。”

    “……跟女孩子说话的时候也不见你嘴这么甜。”

    等到锦赫鼓捣完流光宝石，许晴光接过来看了一下，感觉没有任何变化。

    “不会在外表上有变化痕迹的，不用看了。”锦赫骄傲地抬起头，“我的技术，你放心！”

    “好，好。”许晴光随手把流光宝石揣进兜里，一把捏住锦赫两只被血弄脏的爪子，准备给锦赫洗个干干净净。

    至于这条小河，呃，就只能委屈它一下了？

    ……

    回到家中，已经快到晚上七点多了，许晴光又一次和水温恶魔搏斗失败，但还是很舒坦地洗了个澡。

    在用电吹风吹干头发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转头看向躺在沙发上拿着她手机刷短视频的锦赫。

    “说起来，那我把魔力附着在拳头上，直接一拳轰出去，这算不算法术？”

    “？”

    锦赫把爪子上沾着的薯片粉末舔干净，它茫然地和许晴光对视着，一时间家中只剩下了电吹风嗡嗡的运作声和手机中不断循环的吵闹罐头笑声。

    “呃。”锦赫又纠结地舔了一口趾头，“晴光，我怎么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你是天才吗？”

    “关于没有人讨论这个问题，我猜是因为很少有魔力持有者会直接挥拳，再不济也是用魔力兵刃什么的，毕竟武器和远程攻击某种意义上就是手的延伸，何必还要冒着被击伤的风险一拳打过去。”

    许晴光非常实诚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特别是放在魔法少女之中，好像除了我，其他魔法少女都是远程进攻的，我刷到过一个用剑的魔法少女，但是她的剑是用来放光波的。”

    锦赫犹犹豫豫地吃了口薯片，“你这不是自己就把答案说出来了吗。”

    “并没有啊。”许晴光一脸疑惑，“你不是说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我是在回答你的疑问，我自己提出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呢。”

    锦赫把薯片丢到一边，它把魔力凝聚在前爪上，愣愣地看了很久。

    “应该算？”锦赫的语气极其的不确定。

    小家伙呆呆傻傻的样子可爱极了，许晴光忍不住捏了一下它软软的脸颊。

    锦赫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我觉得算！”最终，锦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它把爪子上的魔力甩碎，飞到许晴光的肩头，又恢复了平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许晴光好奇地转过头，准备听锦赫的说法。

    “之前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只要有魔力就算是法术？刚才我纠结的地方在于，哪怕是再简单再普通的无术式法术，它也和单纯地汇聚魔力不同。就像你的火羽，或者是火球术啊、寒冰箭啊这样的法术，很简单，但是魔力的释放也具备了一定的变化。”

    “而单纯地用魔力糊脸，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与法术的不同，它只携带着魔力持有者本身的魔力性质，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我一开始觉得，用魔力包裹拳头打出去，不就是汇聚魔力而已吗？算不上法术，但是重新思考后，我觉得这两者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像火羽、火球、冰箭，这样的法术没有什么特殊的效果，但它们都有特殊的承载体，魔力形成了不同的样子，而带有魔力的一拳，魔力也同样拥有了载体——拳头。这就是我认为魔力重拳也是法术的原因。”

    “魔力持有者们汇聚魔力，但又加以变化，也就形成了法术；而将魔力融汇在战斗的技艺中、融汇在武术之中，它就不再是单纯的汇聚魔力，自然也就有了变化，毕竟谁能说八极和通背是一种拳法呢？”

    锦赫噼里啪啦说完一大段话，兴奋地在房间内飞来飞去，还差点不小心撞翻了置物架上的花瓶。

    许晴光起身，精准地捏住有些忘乎所以了的锦赫的尾巴，把它放在肩头。

    “你说的对。”她笑了笑，“正如你所说，只要有魔力就算得上法术，而魔力和法术都是人所定义的概念，何必纠结呢？不过，在魔力彻底稳定下来之后，我也要试着让自己的技艺更加精进了。”

    受到许晴光的认可，锦赫一时间也不傲娇了，它开心地蹭了蹭许晴光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谁会那么幸运，能让你用出径直挥拳和直踹以外的武艺，毕竟哪怕是突变级的‘灼心’和灵狐你也是硬莽过去的。”

    “能直接一拳打死就不要去想太多。”许晴光耸了耸肩，“我倒是希望，所有的敌人都能被我一拳打死，事情会简单很多。”

    天色渐暗，又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许晴光和锦赫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灯火如昼的浮海。

    微风吹动了微微翘起的发丝，一人一兽的心中升起了同样的感慨。

    事情只会越来越艰难，还会有什么在幕后等待着这座城市、等待着守护城市的英雄们、等待着辛勤的魔法少女们呢？

    少女并不知情。

    但她滚烫的热血和炽热的双拳告诉她——

    要来就要吧。

    总之，全部一拳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