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澄穿越这个世界以来，见过超脱凡人之上的只有一个灵巫和阿那多，而且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颇为微妙，也不曾见过他们的战斗力。

    至于山神在大荒界数量众多，很多山神凡人可以通过祭祀仪式来唤醒他们，然后用祭祀物品换取山神的力量或者帮助。

    但这些山神到底多厉害？姜子澄也不清楚。

    而且最重要的，姜子澄可是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山中灵物所化的，对于这件事情他确实给不了任何意见。

    所以姜子澄决定实话实说：

    “对于诸位山神之事我实在是不清楚，也无法给你们建议，只能你们自行决断。”

    但这话听在厘大有等长老耳朵里，堂堂祷过山姜山君站在季厘城，说他不清楚山神之事，也给不了建议，让他们自行决断。

    其中责怪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呀！山君都已经到城里帮你们了，而你们居然在祭祀问题上缩手缩脚的！

    以前哪次请山神不是要先祭祀，山神们才会出手帮助，现在山君主动帮助了，你们居然还对祭祀推托？

    所以听完姜子澄“诚恳”的回话，大长老就连连拱手，满口称是地安排去了，反而把姜子澄搞得莫名其妙。

    就在姜子澄和大长老对话的时候，又有人进来找厘子苦，或许是事情很着急，厘子苦急忙就走了，却把厘不瑶留在了院子里。

    看着厘不瑶默不作声的躲在角落里，尽量低头不让火光照到她的样子，姜子澄只能请院中一位长老帮忙给他和厘不瑶找个落脚之地。

    这位长老转头一想，便直接把姜子澄两人带到隔壁的一个院子里，并且说道：

    “姜山君只管在此随意居住，此处原本乃是城中给幼儿学字用的，这几间屋子是院里先生起居之处，一会小老儿让人把所需之物送来。”

    姜子澄走进屋子里一看，基本生活物品都有，便让厘不瑶选了一间，他自己也选了一间住下。

    连续几天赶路，刚才入城又一番激战，晓是姜子澄体力过人也有些扛不住了，很快就昏昏欲睡，后来好像有人送来东西，他都懒得起来，只让人随意放下便睡着了。

    等姜子澄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天空黑云压顶一片昏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他先进入道观小院，然后就跑进救苦殿里，朝墙壁上的画像看去，他昨天把十来个不死族给烧了，又念过一遍经文，现在就想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可他把三面墙壁都仔细看完，除了那个疑是厘不乱的小鬼之外，墙壁上并没有变化……

    正当姜子澄想退出去时，他终于察觉到那个小鬼身上的光芒似乎变强了一点点，再三确认后，这小鬼身上的光芒确实变强了不少，神态也有了一丝丝活气，看来这个法子是有用的！

    心下暗喜的姜子澄从道观里退了出来。厘不瑶还是躲在屋里，姜子澄和她交代了几句便出门去了。

    季厘城人口十余万，在季禺国算是中等，昨夜长老会下令之后，城中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

    按照长老会的要求，城中的青壮和熊罴营、赤虎尉都会集中到北门，然后在城内清理出一片空地，把各条道路全部封死。

    等不死族攻城的时候，放弃东、南、西门，将不死族放入城中，然后留在城中分散各处的老弱孤寡等人就引火焚城。

    这个时候，所有青壮就冲出北门，直奔天虞山下，绕过苍梧之野经赤水北上。

    如果运气好的话，接到传讯的赤帝应该已经派人南下了，在赤水就能遇到他们！

    姜子澄昨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莫名震惊，再看到昨晚那一家人分别时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在城中转了一圈，看到处处是忙碌的身影，反而又有些茫然了，青壮们自发地拆卸建筑，老弱之人则将家中易燃之物堆到一起，做好随时点火的样子。

    看着城里来往的人群，似乎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一般……

    不知不觉间，姜子澄发现自己竟然又转回了院子里，此时他的心中却像压了一块石头一般，他实在是无法做到冷静的漠视数万条生命去主动的选择赴死。

    姜子澄一人在院中沉默的枯坐许久后，厘不瑶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本来就懵懵懂懂的清醒，好不容易找回了记忆，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特别是回到季厘城后，周围人看她的眼神，还有父亲那掩饰不住的疏离感，都让她觉得无助又孤苦。

    不死族人是不需要睡眠的，她昨夜到今天都没跨出屋子一步，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一时之间，厘不瑶只觉得悲从心来，可不死族人的身体对于情感的反应却是极低，明明厘不瑶觉得心中凄苦无比，却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是这样面对生死吗？”

    就在厘不瑶满怀心事的时候，旁边的姜子澄说话了。

    问出话后，姜子澄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和谁说话，不禁在心里自嘲：

    “我也是昏了头，居然和一个孩子问这种话。”

    旁边传来厘不瑶的问话：

    “姜山君不必为我担忧，我知道父亲没有错，大家也没有错。本来我就不应该回到这个世界上，可我却又回来了，给大家带来了麻烦。山君对我已经够好了，没必要为不瑶操心这些。”

    姜子澄心中悚然一惊，厘不瑶死之前的执念就是再也不会不听话了。醒来之后可能受到这执念的影响，懂事得让人心疼。

    自己原本想问的是：为何全城都觉得老弱留下与不死族同归于尽这事大家会习以为常？

    可是厘不瑶却误解成了自己替她操心现在的情况，姜子澄也有些自责，这可怜的孩子现在有家不能回，无比尴尬的处境下还能为他着想。

    不能让她消沉下去啊，姜子澄心中一叹，开口说道：

    “我不仅是担心你，也是担心你父亲，他现在忙了连家都顾不上，要保护一城十多万人的安危，这是千百年未有过的危机，你就多体谅一下他。”

    “不瑶心里知道的，山君不必担心，山君要吃点东西吗？。”厘不瑶看着姜子澄问道。

    姜子澄连忙把她拦住，吩咐她回屋待着，然后便走出院子。

    经过刚才的思索，姜子澄决定去找一趟大长老，他自己的人生观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惨剧在他眼皮下发生。

    他原来所在的国家，在灾难发生时，不管是百岁老人，还是刚出生的婴儿，举国上下都没说过要扔下谁，因为从小他便听过一句话：人命关天！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姜子澄，此时看到季厘城的选择，实在做不到无视。如果自己完全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可是经过城外和这些不死族的接触，也给了姜子澄信心。

    这些不死族只是数量看着多而已，再说即使威胁到他了，大不了到时候躲进道观就是了。

    毕竟这季厘城老弱孤寡不下两万人，如果亲眼看着这种惨剧发生都还能无动于衷，那姜子澄觉得自己可真是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