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场内空无一人。

    诸位师兄弟已经散场。

    张灵玉堵住准备开溜的两人，面色不悦：“张师侄，你还在坚持那个离经叛道的荒谬结论吗？”

    他并不是因张铭道顶撞自己而愤怒。

    只是金光咒是天师府祖师开创，代代天师传授。

    典籍早已写明，金光咒是一种堂堂正正的性命修持之法，搭配仪轨，咒语，使自己进入静的状态，提升修者的性命修为。

    换言之。

    金光是性命修为提升的副产物。

    张铭道却多次质疑，说金光咒是炼体之法，那金光是强壮身体的补剂。

    这分明是在质疑天师府的传承！

    张灵玉身为天师传人，岂能不怒！

    “肉身再怎么锻炼，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终究有极限。”

    张灵玉缓了口气，奉劝道：“哪怕修为极为精深，能抵御刀剑，挡得住子弹吗？”

    “以金光咒，提升性命修为才是正道！”

    他身为众人的师叔，理应把后辈从歧路拉回来！

    张铭道思考片刻，认真道：“修炼有成的话，应该能挡住小口径低射速的手枪子弹。”

    “达姆弹肯定能防住，面对乌兹冲锋枪或许会轻伤。”

    “如果面对的是AK突击步枪，或者是巴雷特之类的反器材狙击枪，那肯定挡不住了。”

    他没有说的是：

    继续钻研金光炼体术，将其适用性扩展到肌肉、骨骼、内脏上，应该能在体表形成一层不输10毫米钢板的防御。

    再配合修行者独有的卸力手段。

    足以规避除穿甲弹、迫击炮等反器材武器之外的常规军械！

    志瑜默默退了一步，将战场留给交锋的两人。

    “你研究过现代武器？”

    张灵玉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问道：“真挡得住手枪？”

    身为修行者，难免对这种凶器感兴趣。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来纠正张铭道的错误观念的：“你看了我的比试，还要继续坚持那个观点吗？”

    “用金光转化的锋刃可比肉身硬多了！”

    张铭道非常诚恳地回答：“我正是看到你的比试，才坚持认为金光咒是炼体之术！”

    没有张灵玉的现场演示。

    他起码需要三个月才能推衍出具体的法门。

    “……”

    “……”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片刻。

    张铭道率先提议：“要不，老地方，再交流交流？”

    “行。”

    张灵玉点头：“今天，我一定会让你改变观念。”

    他脚下生风，身形似箭，两三个踏步，便穿过了比武上，窜进密林中消失不见。

    “诶？”

    志瑜还想阻拦，哪里反应的过来。

    只见身旁一阵风起。

    张铭道紧随张灵玉，迈起大步，朝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剩下志瑜一人在风中凌乱。

    ……

    密林深处。

    张灵玉率先停下脚步，无奈道：“张师侄，你不用给我留面子。”

    他去年就听说过张铭道的谬论，特意纠正。

    接了约战，在密林里一决胜负。

    结果输了！

    说一千，道一万。

    修行正确与否，输家是没有资格评论的。

    因此，张灵玉向老天师讨教了金光咒的进阶用法，苦修至今，便是想要打赢张铭道，把他带回正路。

    “私下决斗才好！”

    张铭道笑道：“你是二代弟子，赢了我没有奖赏，输了我，却是大大的丢面子，三代弟子要是知道胜负，定然不服你。”

    “我知道师叔你不在意。”

    “但天底下多的是在意胜负的人！”

    “传扬出去，还有哪位前辈放心与我切磋呢！”

    比武交流是进步之道，却难免关乎利益、名声。

    他不在意赢，也不在意输，只在乎能不能从交流中获取灵感，强化自身。

    给别人留些面子，帮着遮掩胜负，才有人愿意与自己切磋。

    此乃人性。

    当然。

    即便做到这些，也未必能避免结怨。

    他前世剑挑霓虹区十八家剑道馆，未曾在外宣扬，照样引来了杀身之祸。

    细细想来，那辆泥头车的出现很是蹊跷。

    不过。

    为了追求肉身的极限。

    他管不了那么许多！

    宗门遗泽，前辈高人，同辈翘楚，统统是自己上进的资粮！

    两人面对面，在林中就此拉开架势，同时默念金光咒口诀。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张灵玉全身涌起金光，呈现出火焰般的姿态。

    张铭道魁梧的身形再次涨大了一圈，直接将道袍撑爆，露出棱角分明的健硕肌肉。

    金光聚集在他体表，像是涂了一层泛光的精油，活像一座充斥美感的金色雕像。

    “唔……”

    张灵玉嘴角不由抽搐。

    他每每看到张铭道自创的金光咒用法，都忍不住捂眼叹息。

    明明是玄门绝技，总让他用出佛门铜人的架势。

    真辣眼睛。

    林风簌簌，一片落叶缓缓飘落。

    两人不约而同出手。

    拳掌交击，重重地撞在一起。

    张铭道退了一步。

    张灵玉只觉掌心巨震，有沛然大力袭向全身，连退三步方止。

    “好重的力道！”

    他不由发出感叹：“这种练法虽是歧路，但在磨炼肉体的层面确实有点门道。”

    自己在老天师的指导下苦修一年。

    本以为实力已有大进。

    没想到张铭道的进步也不遑多让。

    单论炁的强度。

    两人相仿，并无多大的差距。

    然而。

    张铭道的体魄着实强健异常，远胜自己。

    他将金光形态的炁和强健的筋肉力量归于一处，差点打碎自己的金光，力道之强恐怕不逊色荣山师兄。

    果然。

    不用出以炁化刃，难以获胜。

    “小心了！”

    张灵玉出声提醒。

    说话间。

    他身形似电，眨眼间出现在侧面，并力一指，指尖金光如剑，直刺张铭道左肩。

    以炁化刃！

    张铭道临危摆开拳架，中途截击张灵玉的右臂，却见那金光之刃扭了一个弧度，像一个弧形钻头狠狠凿下。

    滋呲！

    金刃崩成碎屑四射。

    张铭道雄壮的三角肌上划过一道白痕，点点鲜血沁出，转瞬愈合。

    “好硬！”

    张灵玉已经多次抬高自己的预估，还是低估了张铭道的肉身强度。

    这样的防御力。

    恐怕在世俗那些无漏金刚之类的横练法之上！

    但……

    他能打破！

    只是难保张铭道不受伤了。

    张灵玉目光一凝，全力出手，金光再次生成利刃，赫然刺下。

    张铭道瞥了眼被散射碎金搅碎的裤腿，眉头微皱，调动一丝金光护住自己的内裤。

    左肩往前一顶，与金光之刃撞在一团。

    “噗！”

    锋刃立时刺入皮肉，却再难寸进。

    张灵玉眉头紧皱。

    他的金光之刃如愿破开了张铭道的皮膜，却被皮膜之下的血肉绞住。

    力道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与其说他是在凿一个披着钢甲的人，更像是在凿一块浑然天成的百炼钢！

    咣——

    雄浑钟声响起，声震云霄！

    张灵玉神情一震。

    错了！

    他分明是在敲响一座巨钟！

    霎时间。

    沛然大力从巨钟反震而回。

    他再难抵御，被巨力轰中胸口，倒飞而出，撞倒了十米外的一棵栗树。

    “哇！”

    张灵玉脸颊通红，吐出一口鲜血。

    “承让。”

    张铭道散去体表金光，用手指按了按左肩的伤口。

    一注泛着金色的鲜血涌出。

    伤口随着手指的按压，急速愈合。

    皮肤转眼完好无伤。

    这……

    张灵玉目光茫然。

    金光咒竟能将肉体磨炼到这个地步。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莫非抗战时期，祖师们传承功法的时候散失了一部分？

    很有可能！

    看来，金光咒还真是炼体功法！

    ……

    比武场上。

    孤身一人等待的志瑜在风中踱步。

    “都让你不要乱说话，免得被教训一顿，你非要——”

    他叹了口气，自语道：“出去那么长时间，铁定被打惨了，我还是提前准备些伤药吧！”

    志瑜说话间，一脚踩空，险些摔倒。

    “嗯？？”

    他看向地面。

    青石砖面上有一对脚印大小的深坑。

    他拿自己的脚比了比。

    脚印四十八码左右，深两寸有余。

    志瑜不由心生敬意。

    这脚印一看便是天师府高功练武所留，足见修为深厚。

    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师父，摇了摇头。

    以他对师父梁国富的了解，尽全力或许留下这么深的脚印，但脚印不可能这么完整。

    地面没有丝毫碎裂。

    莫非是老天师所留？

    这时。

    他耳畔响起老天师标志性的嗓音：“老田啊！你要是早点出门，还能看到灵玉那孩子的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