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湖畔别苑。

    蒋文静二话不说，径直前往自己的卧室。

    命令心腹婢女守在门外，他开启机关通道，孤身进入地下密室。

    时不我待，他要尽快将孟中人炼成尸兵，然后集中精力祭炼自己的【枯骨法杖】。

    只有掌握枯骨法杖之后，才算得上真正的亡灵法师。

    嘎吱吱——

    伴随着沉重的铰链声，背后的光线越来越远，机关甬道缓缓关闭。

    蒋文静手持烛台，孤身进入密室深处。

    黑暗中。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棺材里的尸体悄然勾起了嘴角。

    ……

    昏惑的烛光摇曳不定。

    蒋文静站在棺材旁边，微微用力，棺材盖子缓缓滑开，露出里面惨白的死尸。

    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尸体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光泽……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蒋文静悚然一惊。

    他俯身低头，仔细打量尸体的面容。

    越打量，越觉得自惭形秽，嫉妒之余，竟莫名生出一股戾气：

    “孟中人，你我同病相怜，本可以做朋友。”

    “可你宁愿去死，也不肯顺从卡尔玛，却是将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蒋文静目光愤恨，死死盯着棺材中的孟中人，情绪莫名失控：

    “是！你是有骨气！你用一死保全了自己的清白！可你让我们这些活人又如何自处？”

    “……所以你该死！”

    “就算死了，也要被炼成尸兵，任我摆布，永世不得超生！”

    蒋文静面容扭曲，咬牙切齿：

    “这是你为自己愚蠢付出的代价！”

    话音未落，棺材中猛然探出一只手臂，手上半尺长的尖锐木茬狠狠插进蒋文静脖颈！

    噗！

    一声闷响，蒋文静猛然瞪大了眼睛，大股大股暗红色血沫从嘴角涌出：“嗬嗬……”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

    随着一声叹息，在蒋文静恐惧扩张的瞳孔之中，一道身影缓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你心里明明藏着这么多屈辱、这么多怨恨……可为什么偏偏就不敢拼命呢？”

    “既然如此，不如把这条命交给我……我来帮你拼命如何？”

    孟中人面带微笑，伸手扶住蒋文静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蛊惑。

    “嗬……”

    此言一出，临死之际、痛苦挣扎的蒋文静，竟缓缓松弛下来。

    他死死盯着孟中人的眼睛。

    瞳孔深处，困惑、痛苦、恐惧、不甘……种种情绪渐次消散，最终只剩下莫名的敬畏与期盼，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瞑目而死，一团白色光芒在他头顶虚空中凝聚成型。

    孟中人伸出手掌，盖在蒋文静头顶，白色执念缓缓融入掌心。

    与此同时，他的容貌、身形开始悄然发生着变化。

    诡异的安静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白色执念被彻底吸收，坐在棺材里的孟中人，已然和躺在地上的蒋文静一模一样。

    “天魔变化，竟是如此神奇。”

    孟中人张开双臂，打量着自己全新的样貌，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天魔法身，千变万化，只要吸收执念，就能变幻形貌，继承对方的全部记忆、修为、甚至气运。

    可惜的是，执念凝聚不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果只是简单的偷袭猝死，是很难凝聚执念的。

    这也是他明明可以第一时间袭杀蒋文静，却偏偏要躺在棺材里装死尸，一步步挑动对方情绪的原因。

    只有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才能充分刺激一个人的精神信念，从而燃烧气运、凝聚执念。

    跳出棺材，孟中人走到铜镜前方，观察自己的头顶。

    【执念——雪耻（白色）：执掌蒋家大权，让卡尔玛身败名裂。】

    果然，变身成蒋文静之后，头顶的执念也随之替换成了蒋文静的执念。

    他心念一动，容貌缓缓变回原身，头顶虚空中的光芒也由白变蓝，换成了孟中人的执念。

    执念的颜色，与难度无关，主要取决于执念主人的气运与资质。

    比如孟中人，气运资质明显高于蒋文静，所以死后凝聚的执念是蓝色，而蒋文静则只是白色。

    一旦完成执念，两者所转化的天魔本源，品质自然也各不相同。

    孟中人默默感应片刻，发现蒋文静这道天魔法身，最多只能修炼到炼炁三转的境界，转换成职业者等级，也就是三阶亡灵法师。

    “也罢，作为过渡法身，倒也勉强够用。”

    孟中人知足常乐。

    亡灵法师这个职业虽然见不得光，但好歹也是高贵的法爷，属于洋族眼中的“自己人”……再加上蒋文静地方豪强嫡系子弟的身份，精心谋划之下，足够他顺利渡过晋升超凡之前弱小时期。

    所谓超凡，也就是炼炁四转。

    东、西两个大陆的修行体系虽然大相径庭，但境界却有着共通之处，可以大致对应。

    东大陆修行者分为炼炁、化神两大境界。

    炼炁九转，分别对应洋族职业者的九阶。

    一至三阶，为普通职业者。

    四至六阶，为超凡职业者。

    七至九阶，为传奇职业者。

    传奇之上，则为半神，与东大陆的元神真人境界相仿。

    单从修行体系而论，东大陆的修行者伟力归于自身，远比同阶的职业者更加全面，实力也更为强大。

    可问题在于，修行者对天赋、资源的要求太高，数量远远比不上与神灵签订契约、能够批量催生的洋族职业者。

    再加上魔导炮舰、天使武装、浮空城堡等一系列先进战争兵器……西大陆以体制优势镇压个体实力，用职业者兵团围剿各自为战的修行者。

    以致于战争初期，缺乏大规模超凡战争经验的东大陆修行界一溃千里，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不到二十年时间，南方九州便彻底沦陷，沦为洋族的半殖民地。

    身为穿越者，孟中人对大雍王朝缺乏认同，但前身一介书生，满脑子家国大义，却是实实在在影响着他。

    再加上前世祖国的百年沉沦，身为华夏儿女，他天然对于洋族殖民者深恶痛绝。

    “一腔热血勤珍重，死去犹能化碧涛……”

    孟中人怅然一叹。

    不知是为华夏先烈，还是为宁死不屈的书生。

    转身，把蒋文静的尸体放进棺材之中，他悄无声息的变回了蒋文静的模样。

    “身为亡灵法师，你这尸体接受过冥神洗礼，正好拿来炼制尸兵。”

    “炼成之后，说不定还能觉醒天赋，成为一头精英级亡灵。”

    孟中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熟练运用亡灵法师的神秘知识，开始处理蒋文静的尸体。

    密室中，烛光昏暗，摇曳不定。

    两个蒋文静一站一躺，场面诡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