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的心跳就像摇滚乐的鼓点。她忍耐着冲动。

    推开了胡娇。

    她跑出房间，跑出别墅，夜晚的海风吹得她满是汗水的身体一阵冷战。她跑上沙滩，跑到海边，在被海水浸湿的沙地上坐下。

    她扭头往别墅方向看去，看见胡娇跌跌撞撞地追过来。

    春香站起来，将身边的小桌子提起，掰下一条桌腿。原本在桌子上的鱼缸此刻掉下来，在柔软的沙滩上滚了几圈，将里面的金鱼送进大海里。

    感官转换成了另一种欲望，即暴力的欲望。白天胡娇的拒绝，夜晚胡娇的失态，将此刻的春香变成了施暴者。再加上现在胡娇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全然没有往常温柔端庄的博士的气质，反而狼狈得像一只动物，更加深了春香对她的厌恶。

    等胡娇跑近了，春香举起那条桌腿，狠狠打向她的胸口。胡娇好像不知道躲一样，结结实实地挨下那一击，倒在沙滩上。

    春香俯身掐住胡娇的脖子。胡娇挣扎着。

    这一切结束后，春香终于平静下来。夜晚如此安静，只能听见海浪一遍遍拍打沙滩的声音。春香懊悔不已。时至今日，春香杀死过不少人，但都是些歹徒、罪犯或者平世会的成员。胡娇博士有什么罪呢？再看看自己对她做了些什么，明明有更温和的拒绝方式，却选择了残忍的杀害。

    春香感觉头痛，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混沌，好像打散的鸡蛋黄。

    她抱住头，问自己：“我在干什么？我的冷静呢？我的理智呢？”她无法控制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很后悔吗？”耳边响起胡娇的说话声，如此真切。

    春香抬起头，看见活生生的胡娇站在她面前。这次是穿好衣服的。说实话，春香竟然并没有感到很惊讶，毕竟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克隆身体？”她问道。

    “没错，”胡娇答道，“看来秋爽先生还记得呢。”

    春香目瞪口呆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秋爽啊，不对吗？”

    站在胡娇对面的这个人的目光低下去，身体发生奇特的变化。女性的特征尽数消失，变成男性的身体，容貌也变成了另一幅样子，和秋爽一模一样。

    春香变成了秋爽。

    ……

    要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需要把时间向后倒退。这是发生在另一条时间轨迹上的事。

    对平庸生活感到厌烦的秋爽，接受了一名警察的提议，要前往平世会取得太虚石。目的很单纯，那就是发财。

    这名警察叫乔飞吉，是个极为贪财惜命的人。那天秋爽和李免见面，赶来的警察们为了保护秋爽和逮捕犯人，都表现得十分英勇。唯独这个人，远远地站在一边，只会挥几下拳头装装样子。对于他，秋爽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之后秋爽顺利地拿到了两块太虚石，正要跑路时，平世会的会长封隐拿着枪赶到。秋爽以陶六为人质威胁他，但封隐不为所动，连开三枪。秋爽将死之时，想到有人说过将两块太虚石撞到一起会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于是他这么做了，想要和一切同归于尽。

    结果出乎秋爽的意料，他没死，反而获得了神奇的能力。他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可以使肌肉变得更有力，可以让反应变得更灵敏。于是他成功地运用这种能力逃离了平世会。

    等安全了，秋爽认真研究了自己获得的能力。用一句话来概括，那便是改变自己的身体。例如加速伤口的愈合和身体的修复，强化骨骼与肌腱，甚至改变外貌和性别等等，都可以用这种能力实现。不过，这种改变只能在人体的基础上进行，如果想变成别的生命体，那是做不到的。秋爽给这种能力命名为“人体编纂”。

    他还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项能力，前往太虚界。当时秋爽并不知道这个行为有何种风险，很快便遭遇了不幸。当他从太虚界返回原来的世界时，他来到了过去，来到了他还没有获得太虚石的时候。

    他的身体感到一股异样，一股违和感。他尝试再次前往太虚界，失败了。他有些慌了。

    “你来到了你不应存在的过去……”好像有什么人在对他说话，但是他听不到声音，大脑里却确确实实接收到了信息。好像是类似电波的东西把无声的话语送到他的大脑里。

    “世界的法则会渐渐将你抹杀，”信息还在传递过来，“只有当另一个你获得太虚石的力量之后，你才能安全，但是，不要让另一个你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坚持下去吧……”

    尽管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秋爽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事实。他回到了过去，然后他要死了。要想活命，必须让这条时间线上的另一个秋爽拿到太虚石，让他获得自己的这种力量。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秋爽立刻行动起来，他变成女性，改名为春香。凭借优秀的身体素质，春香很快被招进了燕国警局。她还通过出售自己的器官这一方式赚了不少收入，以备不时之需。由于“人体编纂”能力，被摘除的器官会迅速恢复，恢复完继续卖，循环往复。

    之后的事情想必不用再赘述了。总而言之，事情按照春香所想的那样顺利发展。秋爽会在生死关头将两块太虚石相碰，获得能力。

    然而事与愿违，秋爽在那一刻犹豫了。陶六将两块太虚石夺走。

    ……

    “你本可以放手不管，耐心等候就行了，”胡娇说，“事情本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正因为你的干预，导致结果发生了变化。”

    “确实是我的问题，”春香又恢复原来的女性容貌，“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喜欢秋爽的。”

    “如果我没猜错，当时给我脑子里发信号，告诉我该怎么做的，就是你吧？”

    “是。”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飞升了吗？但是那个时间点，你应该还在太虚界才对……我有点儿晕了……”

    “呵呵，你说对了，不过我飞升后获得的能力比较复杂，解释起来很麻烦……”

    “你什么时候飞升的？”

    “就在我进入太虚界之后，那里遍地都是太虚石，随便拿两块就行。”

    “这就说明你早就知道关于太虚石以及飞升等等这一揽子事。”

    “我是知道。”

    “那么启明在报告会上说的那些东西，很可能是你告诉他的。”

    “没错。”

    “唉，这么说启明其实也就那样，要想重建太虚门，还得请你出马。怎么样，你愿不愿帮我？如果你愿意，我什么都答应你。”

    “哈哈哈，”胡娇大笑起来，“刚刚你不还是拒绝我来着，现在又愿意了。真是矛盾的一个人。”

    “快说你答不答应。”

    “算了吧。”胡娇向大海的远方看去，表情变得肃穆起来，“我想走了。”

    “去哪？”

    “大海的尽头，穿过风暴带，前往‘彼岸’。”

    “啊？从没有人到过——”春香顿了顿，明白了，“也是，飞升之后，如果有相应的能力，到达彼岸也不是难事。”

    “并不难。”

    “那祝你好运吧。”

    “嗯。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那个已经死亡的克隆身体，它的大脑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我房间的柜子里有保存液。还有，去找启明吧。”

    “谢谢。”

    “还有，要小心大海，我的金鱼跑到大海里去了。”

    “一条金鱼有什么可怕的，而且那种金鱼没法在海洋里生存。”

    “那可不是一般的金鱼，那是我每天用我身上的太虚能量喂养的金鱼。它不仅能在任何水域生存，而且长时间不喂它的话，它就会攻击那些体内具有太虚能量的人，像你这种。”

    “好吧，感谢提醒。”

    “哼哼……”胡娇面带微笑，向春香挥手告别。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虚幻，最后消失。

    春香拖着胡娇的遗体走进别墅，在厨房找到一把菜刀。她又在胡娇的柜子里找到保存液，满满一罐的蓝色液体。春香不懂这种液体的成分，只知道它能保证胡娇的头长期不腐坏。她直接把头颅放进那个罐子里，然后装进一个黑色布袋。

    保安们看见拎着布袋的春香离开小岛，都来给她送行，因为胡娇吩咐过这是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