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被禁止外出，他只好待在宿舍里。门外有两个身着便衣的看守。

    在宿舍里，他还是有着充分的自由，包括打电话。他通知成流月，问题应该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叫他们赶紧做好劫持的准备。

    启明躺在床上，正感到无所事事时，听见有人敲门。

    “请进。”

    那人开门进来，原来是卫利。他拎着一袋水果。

    “不得了啊，兄弟。”卫利刚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看起来很高兴。

    “什么呀？”

    “你发现了那个问题。”卫利在椅子上坐下。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启明谦虚地说道。

    “白雪纯已经查出一些东西来了，”卫利说道，“你要听吗？”

    “当然。”

    以下是卫利告诉启明的事。原来统合的竞争对手，拓土创新武器公司，早就渗透进貔貅项目中了。在最近的一次面试中招进来的尧决胜，也是拓土派来的人。尧决胜的身份学历都是伪造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公司的顾问，更对科学一窍不通，他就是拓土找来的打手！然而经过拓土的培训，他竟然成功蒙骗了周寻智和白雪纯，被招进了统合。不仅仅是尧决胜，负责主控程序的那一批人，全是拓土的奸细，所以“未命名”才会一直被隐瞒到现在。

    “所以我才说你不得了啊，兄弟。”卫利说道，丢给启明一个橘子。

    “这样一来，研究就能进行下去了吧。”启明剥着橘子皮说道。

    “但愿吧。”

    “尧决胜的死怎么处理，”启明忽然有点担忧地说，“我当时气冲昏头了。”

    “呵呵，你看起来挺有教养，发起脾气来倒是挺吓人，”卫利笑道，“不过你不用操心，公司自会派人处理，肯定不会让你负责任的，说不定还会表彰你呢。”

    “真的吗？”

    “真的，毕竟死人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拓土的其他间谍都被轰走了，白雪纯这次惨了，安全工作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可是要遭到严厉处罚的。据说未来六年零八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全被扣没了。”

    “这么严重！”

    “没开除算好的了。”

    “那周博士呢？”

    “周寻智啊，他本来也要被罚，但后来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啊。”

    “我怎么了？”

    “你是周寻智坚持招进来的，考虑到这一点，就不处罚他了。而且他也是二十多年的老职员了，又是现在的项目主管……”卫利的手机这时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哎，阿姨叫我去拖地，我先走了，不打扰了。”

    “阿姨”指的是保洁部部长。卫利急匆匆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再见！”

    “再见！”

    启明把卫利送出门，看着他小跑进电梯。

    启明心想：“卫利这家伙，虽然主动从攻关组转到保洁部，但还是心系研究的嘛，难题一解决，他比我还要高兴，可惜他不知道，我和他并不是一路人。”

    ……

    夜晚，启明惊醒。

    没听到什么大动静的声音，也没做什么梦，就这样在熟睡中毫无预兆地醒来。启明已经毫无困意，头脑清醒，听觉变得十分敏锐。他听见钟表走动的嘀嗒声，待机的电子设备发出嗡嗡的响声，衣服在墙壁上摩擦的呲呲声，液体安静流动声，以及——

    小心翼翼的开门声。还有脚步声。还有带血的凶器倒映月光的冷冽之声。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照在启明的脸上。他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用余光提防一点点接近的身影。

    他的手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摸索，摸到一件衣服，通过材质判断是工作服，便将胳膊一挥，将那件衣服扔了出去。

    工作服像幽灵一样呼啦啦地扑向外来者。

    启明又摸到一个圆圆的，凉飕飕的，不软不硬的东西，是一个橘子，白天时卫利带来的。他把这橘子也丢过去。

    那名不速之客灵活地向侧面移动，工作服扑了个空。随后不速之客举起刀，那个橘子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刀刃上，柔软多汁的果肉吞噬了锐利的锋刃。

    不速之客将橘子从刀刃上拽下来，丢到落灰的角落里，再看向床，已无人躺在那里。

    月光所照之处，不见半个人影；月光未照之处，漆黑如浓墨。

    猎人四处搜寻猎物的踪迹，却不料猎物就潜伏在自己身后。

    启明暴起，用一只手臂束缚住不速之客，另一只手去抢夺那把刀。杀手比启明要矮小瘦弱，力量也比不上他。启明成功夺下了刀，而杀手还在不断挣扎。

    “放开我！”杀手吼道，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是女人的声音，这杀手居然是个女人！

    惊讶之下，启明的胳膊不自觉地松了一点儿，杀手抓住这个机会摆脱启明，欲夺门而出。

    启明心想，不能让她逃走！

    “给我站住！”启明又抓住那杀手，将她拽到房间深处。杀手脚下没有站稳，仰面倒下去，正好倒在启明床上。

    启明弯腰摁住杀手，将刀尖对准杀手的脸。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杀手的长相。

    居然是保洁部的部长！那个大妈！

    启明怔住了。

    “哈哈哈，”部长大妈突然悲怆地大笑起来，声音变得浑厚，像饱经风霜的好汉，“士可杀不可辱，拓土万岁！”她的上半身抬起，用脸撞向锋利的刀尖。刀刃刺破脸皮，刺穿骨头，像桩打入土地一样嵌入部长大妈的头颅。

    过了好一会儿，启明才松开握住刀把的手。部长大妈的上半身倒下去，连带着那把刀。

    启明长叹一声。刚才她说了“拓土万岁”，显然她也是拓土公司的人，统合这里到底有多少拓土的奸细？

    启明走到门外，走廊里亮着灯。那两名负责看守启明的警卫全都倒在地上，胸口流着血，应该是死于部长大妈之手。

    啪嗒，啪嗒——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声音，又有人来了。

    启明转过身，看见一个人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在他走过的地方，遗留下一道血痕。

    启明瞪大眼睛，在灯光下仔细辨别。

    那不是卫利吗！

    启明赶紧冲过去扶住卫利，卫利此刻已筋疲力竭，气喘吁吁地靠在启明身上。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呼噜声。

    启明注意到他胸口有一道很深的刀伤。

    “你怎么受伤了？有人要杀你吗？”

    “他以为我死了，但我还活着……”卫利的声音像蚊子声一样细小。

    “赶紧叫急救，手机呢……”启明焦急地说，“手机在我房间，我带你回我房间。”

    卫利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交到启明手上。那本子上都沾满了血迹。

    “兄弟，听着……”

    “你先别说话了！”启明拖着卫利往自己房间走。

    “这是我的日记本，你一定要看看，统合就靠你了……”

    “先别说话！”

    “我活不了了，但我相信兄弟你……”

    “你能活，先别说话！”

    “你一定要把强引力枪交给统合，打败拓土，胜利是统合的！”

    “闭嘴！”

    “好。”奄奄一息的卫利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后就死了，甚至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启明疲惫地坐到地上，帮助死不瞑目的卫利闭上眼睛。刚才卫利说的话，启明全都听到了。

    他看着手里沾血的日记本。卫利身负重伤，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将这本日记托付给启明，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启明也不回房间了，直接坐在走廊的地板上翻阅起这本日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