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世会抢劫强引力枪的第二天下午，启明正在研究所的休息区喝下午茶。启明的行动限制在几天前就被解除了，他现在还是以金荧的身份，在统合工作。作为一个新人，也作为一个挫败了拓土的暗中破坏行动的传奇人物，启明不可避免地受到同事们的关注。

    不时有人来找启明搭话，启明面带微笑，一边喝茶，一边自然地与他人闲聊，眼睛却审慎地观察着每一个人，努力地要找出某些人伪装的破绽。

    他知道，拓土的势力并没有被完全清除，统合内部还留有来自拓土的敌人。几天前，针对启明和卫利的暗杀就是证据。启明一想到这件事就感到后怕，他不禁感叹：“拓土还不如去做杀手培训公司，说不定比现在做科技公司的成绩还要好。”

    他又想到了卫利，虽然他和卫利并不算很熟悉，也没有结下什么深厚的感情，但他还是为卫利的死扼腕叹息。这个人临死之际，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来见启明。这份信任，让启明感到沉重。

    这起暗杀事件已经报告给了白雪纯，但似乎还没有进展。

    一想到白雪纯即将面临的处境，启明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他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只是因为白雪纯的失败意味着启明的胜利。在貔貅被夺走之前，白雪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拓土的间谍，而是另有其人。

    启明望着茶杯中已经冷却的茶水出神。他正在思考如何从统合安全脱身，他不打算掺和统合和拓土之间的纷争。等成流月的好消息一来，他就拔腿走人。

    “好消息，好消息！”休息区中突然有人兴奋地大喊。

    “什么好消息？”另一个声音问道。

    “去看公司在官网上最新发的文章。”刚才大喊的人回答。

    人们都拿出手机或便携电脑去看那篇文章，渐渐地，兴奋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启明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那篇文章。

    都不需要看文章的内容，只是看一眼标题，就足以让启明的手差点拿不稳茶杯。

    标题是：貔貅试射成功！简单明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的行动失败了？

    有人忽然坐到启明对面，笑着问道：“金荧，你看那篇文章了吗？”

    启明赶紧消除心中的震惊与疑惑，舒缓紧皱的眉头，回归到金荧这个角色中。他露出高兴的笑容，答道：“看到了，好消息！”

    “就是啊！试射成功了！”那人兴冲冲地说道，然后就跑到其他人那里去，提醒他们去看那篇文章。

    启明平静地喝着茶，内心却已卷起层层巨浪，万千思绪在巨浪中上下翻涌。

    启明喝完茶，默默离开了休息区，去人更少的地方。

    那天的工作很少，因为研究都已经接近了尾声。直到晚上快下班时，完成试射任务的研究团队带着貔貅归来，这才稍微忙了一会。

    在众人的掌声中，启明失魂落魄地看着貔貅被收进地下更深处的仓库，宛如一个被断电的机器人。幸好周寻智和白雪纯正与研究者们有说有笑，没人注意到启明的异样。

    到了晚上，启明收到了成流月发来的消息。那是一个与他期待的好消息大相径庭、令人遗憾的坏消息。

    ……

    “我们不能留在这了。”春香神情严肃地说。

    经历无数艰辛抢夺来的战利品，却是一堆破铜烂铁。那堆垃圾就那样杂乱地摆放在空地上，构成一种无声的嘲讽。

    “那该怎么办？我们无处可去。”成流月悲哀地说。

    “确实无处可去，”春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反复碾过被踩烂的定位仪，然后把它踢得远远的，“唉。”她发出一声叹息。

    “游鲨帮怎么样？”秋爽灵光一闪，如此说道，“我们跑到海上去，无论是杜会、统合还是燕国的军队，都奈何不了我们了。”

    “小子，你是说那群海盗吗？”乔飞吉说道，“你以为各国都没有海军的吗？那群海盗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各个国家都懒得去管他们。但是，只要海军一出手，游鲨帮立刻人死船沉！更别说前些阵子他们还被攻击了，现在就剩一艘船了……”

    “那你说去哪里？”秋爽反问。

    “去哪里？等死算了！”

    “就去游鲨帮吧。”春香说道。

    “那海军来了怎么办？”乔飞吉把扬起的下巴从秋爽转向春香。

    “海军不会来。”

    “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不值得海军来。”

    “什么？”

    “我们不过七个人，什么都没有，像难民一样投奔游鲨帮，到了海上，也构不成任何威胁。我认为燕国执政团不会因为我们袭击了一个小小的军事基地而派出一支海军与游鲨帮开战。虽然游鲨帮只剩一艘战舰了，但仅这一艘舰也有不俗的战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军方懂得这个道理。统合不用说了，他们只有陆地上的雇佣兵。”

    乔飞吉不再说话，似乎服气了。

    “但是太虚门怎么办？”成流月问道。

    “要么放弃，要么搬到游鲨帮的船上。我想，如果把它拆成一块一块的，就应该能用玄武运过去了。”

    “能运是能运，”朴万接过话来，“那可能就没有人坐的地方了，嘿嘿，只能坐在没有装甲保护的车顶上。”

    “我们还有直升机呢！”秋爽说。

    “如果敌人追过来，在空旷天空中飞翔的直升机就是活靶子。”朴万狡猾地笑道。

    “说得对，不能用直升机。这与刚才的抢劫不同，抢劫是我们突然袭击，对方没有准备。现在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有直升机，肯定会准备对空武器。”春香对秋爽解释道。

    “好吧。”

    “那就这样吧，”春香抬起头，似乎下定了决心，疲惫的眼睛里又闪烁起光芒，“我立刻联系游鲨帮，叫他们来接我们。我们用玄武载着太虚门前去会合，可以吗？”春香看着成流月，用眼神向她询问意见。

    “可以。”成流月用同样坚定的眼神回答她。

    ……

    夜深人静之时，乔飞吉从床上爬起来，小心地环顾四周。

    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休息，至于睡不睡得着，那是另外一回事。

    确定了无人在周围，乔飞吉拨通了白雪纯的电话。

    白雪纯作为统合的安全总负责人，她的电话号码在统合官网上就可以查到。

    不过，乔飞吉拨通的是她的私人号码。这个号码是他在网络上顺藤摸瓜，好不容易才查到的。乔飞吉在这方面还算有点能力。

    “我没说错吧，白女士？”

    “没错，多亏了你，强引力枪逃过一劫。”

    原来，正是乔飞吉泄露了这件事。

    事实上，因为号码公开的缘故，白雪纯每天都会接到各种情报贩子的电话。这些实质上就是骗子的闲人试图用假情报从白总负责人那儿骗一笔钱。所以白雪纯几乎从没信过这群人的话。但是乔飞吉不一样，他拨通的是私人号码。白雪纯觉得，能找到她私人号码的人，多半会有一些本事，于是就相信了。

    白雪纯的判断没有任何错误。

    “但是，你说你会把他们丢在那里，”电话里的女人说，“可你没有。”

    “没办法，计划临时改变了，”乔飞吉无奈道，“负责开车接应的人换了，我也无能为力。”

    “算了，我不介意。我已经定位到你们的位置，你明白会发生什么吧？”

    “什么时候？”

    “明天。”

    “那太好了。”

    “到时候你就去找一辆牌号是一〇三二二四的车，那辆车会带你走。从此你就是统合的人了。”

    “十分感谢，十分感谢！”乔飞吉欣喜若狂地重复这四个字，其实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