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预言
我和耗子在谷子地和玉米地找灰包吃的时候,耗子问我,“我被捆在杨树上的时候,老师给你们讲的是什么故事?”
“司马光砸缸。”
我告诉耗子,“一个小孩要是掉进水缸里会被淹死,最聪明的方法就是拿石头把缸砸漏了,水流出来,小孩就得救了。”
“大人都夸小孩聪明,都上课本了。你要是聪明,你爹以后绝对不会打你了。”
从谷子地回来路上我们挖了些苣荬菜回家蘸酱吃。
我们也采了些野苋菜和灰灰菜回家喂猪。
我和耗子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我娘的呼喊声。
“小啊,回家吃饭了。”
耗子妈也扯着嗓门喊:“小王八羔子,回家了。”
回到家看着饭桌上的窝窝头我不想吃,我用水和了一碗炒面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我就去找耗子玩了。
一进耗子家院子里,我就看见一口大缸,我爬上大缸看了看,大缸里面装了一缸底水。
耗子听到我声音也跑了出来,我们在耗子家院子里玩砸宝,我又把司马光砸缸的故事给耗子讲了三遍。
这个时候,小波和大狗就来了。
我说:“我们玩藏猫吧。”
耗子说:“我不当耗子,我要当猫。”
我跟大狗说:“你藏缸里,缸里安全。”
游戏玩到最后耗子还是没有找到大狗,直到大狗在缸里蹦蹦地放了一串屁才漏了馅。
“坏了。”我对耗子说:“大狗掉水缸里了。”
耗子毫不犹豫地从院子里找来一块大石头向水缸砸了过去。
不久耗子妈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耗子满村里跑。
再后来我娘拿着笤帚追着我满院子里跑。
再后来耗子哭丧着脸对我说:“我再也不听你讲故事了。”
要过完五岁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浑身发烧到四十二度,浑身烧的像火炭一般。
烧的我断了气的时候,我奶奶说:“扔了吧,扔山根底下的土豆坑里吧。”
我娘死死抱着我,我又复活了。
这次重生,我提前告诉我娘,哪怕我断气也不能扔了我,我还能活过来。
我知道我娘不会扔,但我怕这一世我奶奶真给我扔了。
因为我奶奶见惯了太多人的生死,承受了太多亲人的离别。
我奶奶心硬就和我命硬一样。
哪怕在我重生还是我爹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诫她了。
我死而复生后,我奶奶找人给我用青铜大钱编了锁子,认了狐仙爷为干爷爷。
我娘也找人给我改了名字,说是好养活。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去,五岁也没有发生太多的事。
六岁我上了一年级。
按照规定七岁才能上一年级,可重生的我知识水平可是大学啊。
我学习好,我爹就找到小学校长,小学校长说,那就考试吧,通过了就可以上。
我语文、数学都考了一百分。
校长说,你们老夏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个天才。
我爹只是傻呵呵的笑。
六岁那年冬天特别的冷,滴水成冰。
我缩在被窝里,盖了一床被子,还拿了一床被子压脚。
鸡叫过后,我还缩在被窝里不起来。
我娘把我的棉袄、棉裤拿到灶火堂口烤,烤热了塞进王我被窝里。
“凉、没烤热。”王小虎我叫着。
起来后,屋里的火盆已经盛满了碳火,屋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想要不要烧两个土豆吃,可快要到上学的时间了。
我又想要不要炒点黄豆带到学校吃,恐怕也来不及了。
在我想的时候,我娘给我盛了一碗高粱米饭,碗里面放了几块咸菜。
我正吃饭时,耗子已经在大门口叫我一起去上学。
这年冬天就在我叫嚷着冷中过去了。
春暖花开,滦河开河了,河水卷着冰块轰隆轰隆地向下游流去。
村东头的大勇也在河边看滦河开河,看了一会大勇从河套回来,兴奋异常。
大勇逢人就说河里都是鱼,我要去炸鱼。
我听到后赶忙跑到大勇家,我对大勇说:“不要去炸鱼,炸鱼危险,会把自己炸死的。”
大勇妈就在一边呸呸呸地往地下吐口水。
大勇也不搭理我,继续往酒瓶子里装炸药。
我着急的不行,因为我知道,大勇真的会炸死的。
“老夏家的破孩子,快回自己家去。”大勇妈一边说一边把我往门外推。
就这样我被大勇妈撵回了家。
河套边传来一声巨响,大勇的四肢和衣服上破碎的布条就挂在了河边的沙棘树上。
那破布条就像招魂幡一样。
亲眼见到大勇被炸死的人说,他们看到大勇点着导线抱着炸药瓶子边笑边说,好多鱼,好多鱼,炸药瓶子就在怀里爆炸了。
大勇妈后来逢人便说,都是老夏家的那个小兔崽子诅咒的。
村里人都不敢和我说话了。
姥姥的我心里骂,未卜先知也未必是好事情啊。
这年夏天的一天雨后,村西的老王头套上牛车要过滦河去河对面的庄稼地里苗肥。
我对我爹说:“河套会发大水,会把他的牛车冲翻了,牛没死,王大爷会被淹死。”
我爹一巴掌削在我后脑勺上。
“你这个死孩子别瞎说。,你没见你大勇婶现在每次见你眼睛都冒红光吗?”
我捂着后脑勺不知声了。
牛从河套湿漉漉的跑回来,老王头被淹死了。
我爹心想幸好没叫我说出去,不然村里人该把我的嘴给缝上了。
秋天里的一天,我对我娘说:“你给李峰送个糖三角去吧。”
我娘不解,为什么要给他送个糖三角。我们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吃上一回糖三角。
我说:“他家天天吃高粱米饭、棒子面锅饼的,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个糖三角。”
“这孩子也够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得了尿毒症。”我娘惋惜道。
我也叹了口气说:“他活不过今年秋天了。”
我娘一巴掌又打在我的后脑勺上。
李峰真的就在秋收的时候死了,我反而很开心,因为我娘以为我想吃三角了,所以那天就做了一顿,李峰也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糖三角。
冬天年根底下,家家户户用黄米和糜子米蒸年糕和大饽饽。
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我爹鄙夷道:“这哪像个男孩子吃饭啊!”
我说:“岗上的高老婆子就是吃年糕噎死的。”
我爹瞪了我一眼,也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我娘从门外进来说:“岗上的高老婆子吃年糕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