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吧

第十二章 通电

    老家一直没有通电,直到我上初二这年,乡政府所在地上岗子村才装上了水利发电站。

    我第一次看见了电灯。

    亮如白昼的电灯。

    我们以前照明全靠煤油灯,蜡烛都没有,也有人家自己榨麻油,家里点麻油灯的。

    过年的时候村里人冻冰灯笼或者把马灯挂在院子里照明。

    电话、电报也没有,通信全靠写信,邮递员是我们后院老李家的大丫头叫李琴。

    那个时候我喜欢集邮,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集邮,就是喜欢邮票,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村里人的信,从李琴那取出来,然后给信的主人送去,再央求信的主人把信封上的邮票撕下来给我。

    过了不久在乡粮站工作的陈二河买了一台黑白电视。

    我看的第一部电视剧是《新白娘子传奇》,我估计那也是我们全村人看的第一部。

    每天晚上村里很多人都会聚集在陈二河家的院子里。

    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下了晚自习跑到陈二河家看电视。

    下了晚自习我不回家,我爹就特别担心,虽然我爹知道,我就在陈二河家看电视,但是他还是每次都来陈二河家找我。

    后来我们爷俩就坐在一起一块看电视剧了。

    这一段经历我不想改变什么。

    每次电视剧演完,我和我爹一起顶着星星往家里走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幸福。

    我每次走过那片坟茔地时,我也觉得特别踏实安全。

    我倒是和耗子打了赌,赌电视剧下集会怎么演。

    耗子猜的答案总是错,错的人要替另外一个人背书包,从此耗子又多了一份职责。

    每天早晨耗子路过我家门口喊一声,“师父走了。”

    我拎着书包从院子里跑出来,耗子很自然的把书包接过去背上。

    我说:“耗子咱俩猜猜今天许仙在金山寺救出白娘娘没有。”

    我所在的营子有一个黄土坡,黄土坡是村里孩子们的一个游乐园。

    耗子、我、偷等人经常去黄土坡玩,我们从黄土坡上滑下来,或者打土仗,或者抓山叫驴子等虫子玩。

    这一天我们去黄土坡玩的时候,发现黄土坡旁边的沟里有一把凳子。

    偷说:“这是谁放这的凳子,咱把它藏山洞里吧。”

    耗子也表示同意,我们三个人就把凳子藏在山洞里然后回家了。

    周一上学的时候,却听闻初四班的毛小虎凳子丢子。

    原来毛小虎凳子坏了要拿回家里去修,路过黄土坡时拿累了丢放在沟里,毛小虎赌气不修了,等着周一再带回班里,周一去黄土坡一看不见了。

    初四班的男生们自发组织起来破案,嫌疑人自然是经常去黄土坡玩耍的的人。

    我、耗子、偷就被初四班男生绳捆索绑在初四班教室里的桌子上。

    初四班升堂审讯,我没有招,偷也没招,胆小如鼠的耗子招了。

    凳子被他们从山洞里翻了出来,人赃俱获,我们不能抵赖了。

    这一回我没有和偷等人把凳子藏在山洞,而是天黑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到黄土坡的沟里,在凳子上拉了一泡屎。

    泄了愤的我回到家,晚上做梦都乐醒了。

    初四班便在毛小虎凳子的臭味里度过了整个冬天。无论毛小虎怎么拿水洗凳子,大家都觉得臭。

    初二下半年开学时,又有好多同学辍学,我们两个班和成一个班了。

    我和耗子两个人在黄土坡生火烤鸡时,我对耗子说:“初一班的徐小雅真好看。”

    耗子问:“你怎么知道她叫徐小雅?”

    我说:“合班过来的大刚子告诉我的。”

    耗子看着鸡转移了话题问我:“你说,我白大爷会不会知道是我偷了他家的鸡。”

    我给耗子出主意,我说:“你遇到白福时,你别等他问,你先告诉他鸡不是你偷的,省的他怀疑你。”

    耗子照做了。

    耗子妈一手拎只鸡,一手揪着耗子的耳朵去白福家道歉。

    第二天上学路上,我分给耗子一块苹果安慰他。

    临近过年有人过来卖苹果,我爹就批发了一花筐篓子。

    这是我家第一次实现苹果自由,好像也是我第一次吃苹果。

    我和姐姐晚上的时候,把苹果放进火盆里烧着吃,就特别好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橘子。

    是我爹给一家人看病带回来的,那家有个亲戚在县城,过年回村里看老人带回来的。

    我爹把橘子分给我和姐姐,我和姐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

    这一次我爹把橘子分给我的时候,我掰了一瓣给我爹,又掰了一瓣给我娘,他们也没吃过,我要他们吃第一口。

    我爹感动的红了眼睛。

    我爹说:“我家小懂事了。”

    我问我爹县城是什么样子,我爹说:“下次购药时我一定带你们去趟县城。”

    我爹真的带我们一家人去了县城。

    那是我爹有生之年,我们一家人一起唯一的一次旅行啊。

    所以这次重生,我一定要带一家人一起多出去转转。

    还有我的奶奶,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里的人。

    有多少人生于此,行于此,死于此,一辈子就是这么方寸世界。

    初二下半年,我们班换了个地理老师,姓于,一个中年男人。

    于老师比较狂躁,喜欢打人,偷和耗子没少挨他打。

    又过几年于老师得精神病了。

    我爹给于老师治病,我问我爹,“于老师是不是被气疯了。”

    我爹就笑了,我爹说:”于老师是工作不顺心,事业受人排挤所以疯了。”

    我想想也是,白建生的二儿子白贵能力和资历都比于老师差,可人家现在已经是校长了。

    所以人啊要想开,想不开最后吃亏受罪的还是自己。

    就比如于老师,疯之前村里人还尊重的叫一声老师,疯之后村里人都指着他说,“看,那个疯子。”

    所以我要努力学习,我要走出大山,我要有钱有势才不会受窝囊气,不受窝囊气才能正常的活着。

    这也是我爹我娘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书的原因。

    我前世学习成绩就好,这一世更是三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