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亮，就如猩红的眼眸，俯瞰着这座隐藏在迷雾之中的山村。

    而那只被砍掉了头颅的山羊，整齐断落的脖颈上却还在喷着鲜血。

    它的断颈就像是堵不住的泉眼，不停喷涌血水，转眼间苏牙附近的地面都已经被血水浸透。

    苏牙不禁皱眉。

    一只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血！

    他随即挥手，怨念之刃从山羊的羊蹄上横扫了过去。

    嚓！

    山羊的身体顿时与四只蹄子分开，身躯倒在了血泊中，四只蹄子却还留着了地上，但断蹄却像四只破开的水管，仍在不停喷涌血水。

    这血水根本不是从它身上流出，而是来自于地下！

    殷红的血水浸透了附近的地面，在血月的映照下，变得逐渐冷凝漆黑。

    漆黑的血水中，逐渐有东西在蠕动。

    先是一颗浑圆的东西从血水中浮现了出来，然后逐渐像是蚯蚓钻出地面般，出现了脖子，躯干……

    不一会儿，一只硕大的黑狗，从血水中挣扎钻出。

    “汪！”

    黑狗朝苏牙凶恶的吠了一声，漆黑的嘴巴张开，现出血红的尖牙。

    这时，血水已经浸染到了苏牙的脚边。

    他忽然脚下一痛，

    低头一看，一颗狗头竟然从双脚之间浮现，一口咬住了他的脚尖！

    他连忙一甩脚尖，却将一只大狗直接从血水中提了出来。

    大狗被甩出数尺，身体在血水中打了个滚后随即爬起，朝苏牙就猛冲了过去。

    苏牙挥手一刀，大狗的身体瞬间被剖开，但断裂的残躯落在血水中原地一滚，却沾染着血水如滚雪球一般迅速长大，转眼变成了两只大狗！

    与此同时，许多只圆乎乎的狗头也从血水中浮现。

    就像是沼泽地中不断涌出的气泡。

    “汪汪……”

    许多只狰狞的狗头，同时用血红的眼睛瞪着他，口中发出凶狠的狂叫。

    苏牙皱眉：

    “雪衣！”

    雪衣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纵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肩头。

    苏牙随即带着它跳到后面，离开了血水的包围，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

    随着苏牙的念诵，青瘟之鬼，赤瘟之鬼，血瘟之鬼还有黑瘟之鬼几乎同时出现在血水周围。

    青色的迷雾，鲜红的血雾，灼热的赤色热气，漆黑的溷池之气……

    四只厉鬼身体刚刚凝聚，就咆哮着冲向恶犬。

    同时，血水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片污浊。

    黄瘟之鬼从粪便与恶臭之中爬出，身体上甚至还带着蠕动的蛆虫。

    它刚刚出现，就用一只大手抓住了旁边那条恶犬的爪子，将它拖入恶臭与污浊之中。

    恶犬咆哮着，一口朝黄瘟之鬼的脑袋上咬了下去。

    但黄瘟之鬼的头颅虽然被咬破了一块，许多黄色的疫病和蛆虫却随着恶犬的嘴巴钻入了它的体内。

    恶犬的身体很快就从漆黑转为枯黄。

    皮肤表面被污浊的粪便浸染，上面甚至钻出了许多蛆虫。

    一旁青瘟之鬼也被两只恶犬扑倒，两条手臂很快就被咬断。

    但它们的身体却很快被传染到一抹青绿，就像是身上迅速长出了腐朽的苔藓。

    不一会儿，它们的身体也逐渐变为青绿。

    虽然形状仍然是狗的形状，但体质却随着疫病的传染，变成了青瘟。

    溷池之水随着黑瘟之鬼的移动，迅速将它脚下的血水变成如墨汁一样的浓黑，而且很快变为凝固。

    许多正在浮现的狗头，在黑水中好像被突然冻结。

    黑瘟之鬼从它们头上踩过，这些恶犬的头颅转眼变成黑色。

    五鬼的奥义是疫病和传染。

    所以，撕咬并不会让它们灭亡，反而会将对方变成自己！

    苏牙站在远处，看着恶鬼与恶犬之间相互撕咬攻击，彼此传染。

    恶犬不停从血水中浮现，又不停被恶鬼的疫病传染转化。

    随着血水的不断涌出，恶鬼与恶犬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有多少怨念，就有多少恶犬。

    而有多少恶犬，就会有多少恶鬼！

    这地方潜藏的力量，似乎无形之中增强了五鬼术的威力。

    增强后五鬼的力量，就连苏牙也有些始料未及！

    他似乎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走！”

    苏牙对肩头的银狐雪衣道：

    “这里根本就是不真实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血月，咬牙道：

    “这是一场梦魇！”

    “梦魇？”

    雪衣不禁愣住了。

    苏牙的话让它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说这里是不真实的，那么这里的一切为何如此真切？

    但你如果说这里是真实的，又为何这么荒诞而颠倒？

    既然苏牙说这里根本就是一场梦魇，那又是谁的梦魇？

    苏牙却并没有时间向她解答，转身就快步走向庙宇。

    庙宇中，许多男女老少仍匍匐在地上跪拜祈求，身体在祈求声中轻轻颤抖，头却根本不敢抬起。

    苏牙穿过人群，走到那间看起来十分破败的正殿。

    到了门口，他的脸上却现出一副惊愕表情。

    神殿内的神像，却与白天的完全不同。

    疑惑这说，这根本不是一尊神像，而是一片模糊的血肉！

    无数没有皮肤的血肉，就像是屋角盘踞已久的蜘蛛网，鲜红的肌肉与筋腱粘附着墙壁，层层叠叠的遍布整个神殿，却看不到一点躯干和骨骼。

    肌肉之间，一颗血肉模糊的小小脑袋，在上面犹如潜伏在蛛网上的蜘蛛。

    那颗脑袋似乎觉察到了苏牙的到来，缓慢的转过头来。

    没有皮肤的脸上，肌肉微微颤动，做出一个似乎咧嘴而笑的表情。

    但一直延伸到两腮的裸露牙齿，却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无比诡异而可怖。

    “哥哥！”

    孩童般清脆的声音，从牙齿间绽出。

    但听到这声音，苏牙却如同胸口被一柄大锤击中。

    他心中忽然多了一些十分恶劣的情绪。

    厌恶，愤怒，痛苦，绝望，悲伤……

    各种人类的负面情绪，仿佛都随着这一声哥哥，从潘多拉的魔盒里被释放了出来，瞬间将他的胸口填的满满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情绪让他胸口沉闷不已，恨不能将自己的胸膛撕裂，把自己活生生跳动的心脏直接撕扯出来。

    苏牙的身体轻轻颤抖着。

    肩头上的雪衣奇怪的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瞳孔忽然变得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