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白玉京开始

第六十九章知世郎(三)

    白月棠按了按她的头顶:“来之则安,哎对了,先前在河上,你怎么就没看到那道人的气,难道说他和尸骨燕一样,也是活死人?”

    余果儿对此也十分茫然:“也许他有什么遮蔽自己气机的方法。”

    两人闲话间,魏无牙插了句:“小哥,我先四下转转,一会儿进去。”

    白月棠想了下,对他耳语几句,看布玉檀也兴冲冲的,便让她和老汉一起去了。

    走过人造的大湖,前方绿意葱葱,白月棠跟着王薄脚步进入厅内,略略扫视一眼,竟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主位虚着,那请客作席的主人,竟然不在。氛围冷清,和白月棠预想的浓烈没有半点想干,他心里一沉,涌上一阵不好的感觉,只是模糊,捕捉不到那点关键的东西。

    下首里这些人三五一聚,围着小几窃窃说话。见到王薄进来,有的人怒气冲冲,也有眯缝着眼,但一样不怀好意。

    白月棠心里知道,这些多半都是有头脸、叫得上名号的江湖人物。也许是小客店内见过了许多的一流人物,面对这个场景,他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淡定。

    王薄让伙计们待在了门外,他自己大咧咧的坐下,面对满堂豪客,神色怡然。白月棠让余果儿坐两人中间,低声问她这些人的来路。

    女孩见识极广,除去年轻些的几个,大部分都认的出来。倒也有些从衣着打扮到武器推测不出来的,想必是什么隐秘门派的人物。

    王薄没什么动静,白月棠也乐得静观其变。他来时看那些伙计搬运的物件不轻,只怕是装了贵重财宝,结合知世郎之前的话,心里也有了些推测。

    等了半晌仍旧不见那王希夷出现,堂内有人已然按捺不住。

    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相貌清癯,神色倨傲,阴阳怪气率先开口:“知世郎好大威风那,平日里想见一面可是甚难。”

    王薄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平淡:“陈兄想见知世郎,自可来长白山脚,某自当备好酒饭相迎。”

    余果儿小声对白月棠说道:“这人是马陵陈家的,也算武阳郡内有些头脸的武林世家。”

    白月棠嗯了一声,对这种愣头青没放在心上。

    王薄语气虽淡然,但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往那里一坐便如魏巍泰山,总让人生出高不可仰的感觉。

    那陈姓男人被他软软一碰,却不想输了气势:“咱们也不和你废话,欠大伙儿的银子,你也该结了吧。”

    王薄点点头:“我正是为此而来,请陈兄出示来往票据,王薄自当一钱不差,如数结清。”他从怀中拿出一本蓝皮册子,慢慢翻动。白月棠眼尖,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数额不一的账目。

    只听王薄轻声念道:“马陵陈,一万六千二百三十八两。陈兄,可和你的票据对的上么?”

    那姓陈男人见让手底下人拿了一叠票据,送到王薄面前的小几上,王薄翻看完点点头:“一笔不差。”不等他示意,外面候着的伙计抬了箱子进来,一个个打开,全是白生生的雪花银和珠宝玉器若干。

    那些伙计精干,挑着称杆,利落地称好银两,送到陈姓男人跟前。

    王薄收回票据,仍旧是疲倦的淡然口吻:“那长白山和马陵陈的采购往来的欠银,今日便结清了,王某不会忘了陈氏对长白山的恩义。”

    那陈姓男人没成想这么容易,就从这位义军头领手里要回了欠银。与会之人这次响应武阳王氏,一是不好剥了举会的王家太公面子,二来有风闻王薄几次败于名将张须陀,生死不知。这些年盗贼响马闹的太凶,泰山道的生意难做,反而是在王薄起事后,群盗归附,条率严明,对江湖人物的生意也少有搅扰,除去与朝廷大军交战的时候,生意倒和往常差不了多少。说句实话,他们也乐得银钱开路,和义军暗中做些药材布帛的买卖。

    庞大的帝国地基行将崩塌,这些人是最会见风使舵的。

    在座众人多少都受过王薄便利,对于那些基业庞大的家族,几千两银子和与义军的交情想比,不值一提。毕竟齐郡以东,无论陆路水路都有义军势力,没必要为了千两银钱,断了自己出海、采买的生意。当着知世郎的债主,总比被水匪响马劫了要好些。

    陈姓男人怔忡半天,也拿不准传言真假。听说张须陀已经西去剿灭瓦岗,长白义军缓过来,必然又是一场燎原烈火。

    那此时和王薄翻脸可不是生意人的做派,男人气势一弱:“那个,知世郎,兄弟我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这银子你既然备下了,兄弟这次就收了。咱们细水长流,生意还能接着做。”

    王薄点点头,脸色平静:“这是自然。陈家的布绢马具,价格那是很公道的。”

    他接着翻开账本,从头开始念起:“元城棉布商许宗三千四百七十五两,顿丘黄家米庄一万六千两,馆陶恩济堂一万三千九百两,堂邑……”他林林总总念下来,人到的伙计就称与对方,不在的则称好放在一旁。

    每有人递上票据,知世郎便道一声抱歉。

    白月棠大致记了一阵,一万两以上的就有十来笔,其余细碎的也合五六万两的样子。箱子里的白银渐渐空了,只剩些珠宝玉器。堂内一干人大多都拿回了长白义军所欠银钱,但看王薄的模样,似乎还没了结完。

    白月棠本以为王薄义军,大多以劫掠运转,与普通响马相比,也只是规模更大,对象变成官府而已。但从那册账本来看,显然并不如他所想。里面零零散散,他看到有些结算的账目里,从书册笔研到农具种子,再到蓄养,牲畜日常能想到的,无所不包。

    这倒真勾起了他的好奇,通过那本账册,他几乎能看到长白山义军的生活日常。平常无战事的时候,孩童们有难得习文练字的机会,后方的老人和妇女们耕种、畜牧、纺纱……

    他自觉想的有些远了,收回神来,看见一个伙计过来和王薄说话。

    “知世郎。”那伙计欲言又止。

    “那些珠宝器物,还能折算多少。”

    伙计有些为难,“最多也只五六万两了,这还是算顶好的成色。”

    王薄轻轻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王希夷扣下咱们得药材,是为了义军所欠他历年漕运花费,现在看来,他另有所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