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曰:星空之下皆是我大秦领土

012:装不满的大量

    “大哥,好久不见。”

    “六弟。”扶苏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跟前,心疼道:“在这里苦不苦,我听说了你的事,真是荒谬……等这次回京我会好好劝说父皇的。”

    “没事大哥,父皇最近心情不好,你回去就好好和父皇说说话,讲讲你这几年游历的见闻,就别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了。我正好借此机会在陇西历练一番,别太担心。”

    在同辈皇室关系中,嬴州和扶苏的关系最好。

    一来是扶苏性格好,态度谦虚,相对来说靠谱。二来是扶苏确实做到了“长兄如父”,尽职尽责地关心着这群弟弟妹妹。

    如果可以,嬴州是不想让扶苏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太监手里,扶苏虽然已经被儒家洗脑,但总归来说还是个好哥哥的。

    两人一边拉着家常,一边往五里的乡衙门走去。

    这期间,扶苏是看到了杨伟与虎哥的。见这两人跟死了家人一般还特意询问过嬴州,但嬴州只是沉默。

    直到这时,当今儒首淳于越咳嗽了一声后,四十五度躬身道:“老臣淳于越拜见六皇子殿下,关于殿下的事,老臣回去也定当参上一本!”

    “不是说我坏话就好。”嬴州淡淡地哼了一声,这老小子和孙叔通一样,不仅底线灵活多变而且憋着一肚子坏水,他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六弟,你怎么和先生说话的,老师他不是也为你着想吗?”扶苏劝解道,但嬴州此时并不想和扶苏还有这个老登坐下来论道,因为乡衙门快到了。

    这乡衙门可真是这十里八乡的标志性建筑了。

    一扇对开的将军门,门口摆着四口石狮,红漆大柱上挂着昂贵的丝绸,左边是用小篆写的“杨伟”,右边则是王公贵族才能用的印花丝绸,这丝绸上面杨伟的大头随风飘荡,好不气派。

    此情此景,就连生性仁爱的扶苏也皱起眉头。

    正欲询问这杨伟是何人,却看到嬴州淡漠地指挥着那些士卒拉粮车,等布置好之后才回头赔罪道:“大哥,就算六弟没能给你接风洗尘的赔偿,今天给你看一出好戏怎么样?”

    “什么好戏……”扶苏看了眼那丝绸上的人像也反应过来,随后劝阻道:“六弟,于礼不合,有辱斯文。”

    “跟畜牲讲什么礼。”嬴州嗤笑一声,随即看向王二丫说道:“我帮你准备好舞台,一会儿你敢不敢下杀手?”

    “敢!”王二丫几乎是即问即答。

    “好,你看我和大哥都在这里看着,肯定少不了你的公道。你推着这个小车去交公粮,让我们看看他们装不满的‘大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王二丫推着车走了。

    杨伟与虎哥面若死灰。

    此时嬴州等人离衙门不远不近,最近是交公粮的日子,不少农户也背着麻袋过来,他们一行人离得远,倒也没有那么显眼。

    “六弟,到底怎么回事?”扶苏好奇六弟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大阵仗,在他的认知里,嬴州的每次行动总有他的道理。

    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长……似乎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大哥你可别小看了这位乡长。”嬴州皮笑肉不笑地将一路上的见闻原原本本地说给扶苏。

    至于杨伟和虎哥,他们已经瘫在地上没力气反驳了。

    “何等……”听完嬴州绘声绘色的描述,扶苏感觉大脑一阵宕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量如此匮乏,竟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两个人的卑劣。

    “两个畜牲罢了,杀了就好。”嬴州看着嘴巴一开一合的大哥严肃道:“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严令监管的话,恐怕会动摇国本。”

    “把他们留在原地。”嬴州吩咐卫兵,然后拍了拍扶苏的肩膀道:“走大哥,就咱们两个过去,看看其中的玄机。”

    收粮的小吏是个尖嘴猴腮的矮子。

    见王二丫推着小车过来有些惊讶,按理说这一家已经被两位爷搜刮地干干净净地,她家哪儿来的余粮?

    “交粮。”王二丫沉着脸,“这一车够不够一斗?”

    明眼人看了都知道够,扶苏也是这么想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小吏却指着其中一个“大量”说道:“够不够,倒进去就知道了。”

    “这种人怎么能胜任收粮工作?”扶苏眉头皱地更紧了,父皇对待当地的乡绅小吏是不是太松弛了?

    细粮入斗。随着“哗啦啦”的声响,不到半车的粮食进去后,那大量就满了。结果小吏“邦邦”两脚下去,本来已经装满了的大量的粮食居然下去了一大截。

    “继续。”小吏面无表情。

    王二丫照做,她知道这小吏完了。

    随着小吏不停地踢大量,王二丫直到倒完了一车的粮食,也没能装满。于是她气愤道:“这可是两斗的粮食!”

    这样的辩解只换来小吏不屑一顾的嘲讽:“两斗?我看只有半斗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而站在后面看完这一切的扶苏快要气炸了,他双眼通红地盯着那个小吏还有那个似乎永远装不完的大量。

    “他们怎么敢的。”

    大秦以农为本,靠商鞅的土法起势,每年对农民的税收更是朝廷的主要收支来源,可以说农民就是大秦的根。

    如今这群蛀虫居然如此盘剥农民,扶苏终于明白六弟说的“动摇国本”是怎么回事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受到这样的盘剥。

    他早起义了!

    将扶苏的一系列表现看在眼里,嬴州笑呵呵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小吏的肩膀,问道:“是不是把五里整块田地的收成都拿来,也装不满这个大量啊?”

    “呵呵,外乡人?”那人见嬴州打扮朴素,高冷地哼了一声。

    “少跟本官拉关系。还有,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本官对你的忠告,如果你惹怒了我上头的人,不管你是哪个乡的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话,小弟我只是想跟你上面的人做点生意。”嬴州拿出一点金子塞进对方手中,那小吏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这大量扣粮的方法是你上面的人想出来的?”嬴州装出好奇模样。

    “不是我们乡长杨伟想的,还能是你想的?”小吏不屑地摇头叹气,“亏你还是个做生意的,脑袋怎么这么死板呢?”

    沉默。

    没听到马屁奉承,小吏有些疑惑地抬头,却看到了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睛,如同寒冬腊月的冷风。

    “这下盖棺定论了,大哥。”嬴州侧身对同样一脸愤怒的扶苏说道,然后朝着远处招了招手。

    “带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