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一下串起来了。李与非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怒说：“费尔德就是个靠剽窃、诬蔑发家的无赖！”

    李与非把两年前威尔持枪挟持人质企图逼迫费尔德道歉的事情讲给导师听。因为迪迈事后及时控制了媒体，国内一无所知。回国后，李与非怕亲人们担心，也一直没有提起，所以直到现在，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并不知晓他曾在美国经历死里逃生，姜教授也是第一次听说。李与非尽量讲得轻描淡写，姜教授和师母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我印象中威尔是个很快活的同事，真没想到他会做这种傻事。他以后的前途算是毁了。”姜教授连声叹息。

    与非虽然只和威尔逊有一面之缘，但对他设计出来的产品佩服不已。可以看出他曾是个多么才华横溢的芯片设计师。然而，遭遇到费尔德这样的小人，不仅被偷走了专利，更被栽赃吸毒，一生恐怕就这么毁了。李与非想到这里就深感同情。威尔逊应该获得的是尊重和重视，而不是屈辱和排斥。

    与非忍不住拍桌而起，大骂：“这费尔德，剽窃您，剽窃威尔，陷害他，毁了他的一生，简直就是个没有底线的混蛋！我李与非很少跟人结私仇，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于公于私，我这回一定要赢他！否则，别说对不起导师您，我都对不起师母这盘饺子！”

    “你可别随便撂话，这又不是打架斗殴，凭着一股志气就能赢，这是科学！”姜一凡严肃地说，想了想，突然语气一变，“要不打听打听他国内的实验室在哪里，给他电闸切断几个小时，他就完了。”

    “怎么教学生呢？”师母嗔怪。

    师生两人像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虽然只是气话，两个人好像真的发生一样，也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师生俩都知道，要赢费尔德谈何容易。无论此人人品多么不堪，他毕竟是世界第一科技公司的总裁，他背靠的是迪迈科技，不说迪迈在科技领域具有多么巨大的影响力和实力，拥有多么先进的技术，但是全世界庞大的用户群体和雄厚的资本支持，都是他们不可企及的。

    姜一凡收起笑容，仰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李与非知道这是导师陷入思考时的特有状态，就安静地等着。师母更是明白，麻利地把餐桌收拾干净，把笔记本电脑摆在桌上，随时供爱人使用。

    姜一凡想了一会儿，说：“巴比伦要大幅度提升服务器性能，需要做很多工作，更新芯片只能起到很小一部分作用。所以，他们对新芯片的要求，一定是运行更快、能耗更低，而且价格不能上涨，否则就没有意义。要同时满足这三个要求，传统的技术已经很难做到。所以，我们这样的小公司，要在同样的条件下做出能跟迪迈对抗甚至比它更好的东西，只有……”

    “做光子芯片。”李与非接口。

    姜一凡十分惊奇：“你怎么想到的？”

    李与非说：“我在美国研究固态激光雷达的时候，就曾经想过结合硅光子技术，但因为没钱，最后也没搞。”

    姜一凡赞许地看着学生：“你说得很好，就是做光子芯片，单从设计上讲，我们的起跑线比迪迈差得不多。光子芯片的瓶颈在工艺和材料，这个对大家来说都一样。这么一来，我们还有机会赢他。这就是我们说的弯道超车。”

    李与非看着导师，内心一阵温暖。他注意到，姜教授已经几次提到“我们”，这意味着，明知道他和费尔德、星丛和迪迈之间，是一场艰难的战役，老师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打。

    李与非利用两天时间，做完了一份“用光子技术升级巴比伦公司服务器芯片”的计划书。“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吴婵教他的。

    想到吴婵，李与非就觉得心里一沉。这两天来，他一直避着她。吴婵给他打了无数电话，与非都没接。

    专利产品。专利持有人目前是迪迈中国的总裁。鲍平本来已经是富二代，现在又有了这样的光环加持，他李与非跟人家怎么比。

    李与非不懂人情，但他懂逻辑。他能很轻易地就推断出来，吴婵现在处在一个左右为难的境界：她的合伙人，和她的未婚夫，现在成了竞争对手。很有可能这种竞争，超越了生意上的范畴。

    即便只是生意上的，吴婵也已经很为难了。躲着她，大概是与非目前唯一能做的、可以帮她减轻困扰的办法。

    李与非带着计划书，敲开巴比伦公司技术总监的办公室门。

    走进去的时候，他愣住了。总监对面，就坐着吴婵。

    总监一看到他就叫起来：“现在你们两个人一起上阵了？”

    李与非问吴婵：“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两天她就没离开过！”总监几乎是抱怨道，他转而哀求说，“吴大小姐，您就算住我办公室也没用啊，我说了这是整个管理层的决议，我就是一高级技术员，我根本改变不了任何决定！”

    从总监的抱怨里，李与非听出来，这两天吴婵一定天天上门，恳求给星丛一个机会。他看了一眼吴婵，难道她不知道，星丛胜出的话，输的就是她的专利所有人吗？当然，也许星丛根本没机会胜出。

    吴婵也盯着他，怨怼地小声说：“没想到我在人家的办公室才能找到你。”

    李与非心虚地解释：“我，我在做计划书。”

    李与非把计划书放在桌上，向技术总监大致介绍了一下。

    吴婵的眼睛都亮了：“你看，我说的吧，我们有我们的技术优势！你总要比较一下才能决定啊！”

    技术总监被两人夹击，无可奈何，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跑过去把办公室门关紧，小声对两人说：“你们有这功夫，别浪费在我这儿了。我给你们指条路，你们去找一个人，要是能说动他，这事儿肯定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