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坤打破沉默，她指指不远处的高档社区：“我家在那里有一套房子，装修好的，只是不经常去，我们过去坐坐吧？”陈海新如同行尸走肉，点点头：“好啊。”

    即便是不常住的房子，也是两百多平米的精装修。汪坤在卫生间冲澡，陈海新坐在沙发上，能听到淋浴的水声和她哼唱的歌曲。

    汪坤先是让他递毛巾，再是让他送发卡，卫生间的门开开关关。他在站起坐下之间，心里想的却是夺门而出去找柳梅，如果她能接受他的道歉，他只想把她拥在怀里，再不管什么春秋冬夏。

    他眼睛盯着单元门，向前迈出第一步，再迈出第二步，他似乎就要跑起来了。

    液晶电视里正是大洋彼岸的风景，他又想如果留在这间屋子里，不久后就能置身于这美景中。

    他终于还是叹一口气，坐回到沙发上。

    汪坤走出卫生间，白色的衬衣随意地打了一个结，露出纤细的腰，左臂支撑在桌子上，略微俯身，双腿分开一个角度，在镜台前打扮自己的同时从镜子里看着坐在沙发上面向电视、若有所思、无动于衷的陈海新。

    汪坤于是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向卧室走去。

    陈海新仍旧盯着关掉的电视，内心里百感交集，许久才站起身，走进卫生间去冲个冷水澡，让冰凉的水流缓解内心的焦虑。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汪坤从身后抱住他：“忘掉她吧。”

    他把水温调高。

    她微微仰头，闭了眼睛，衣服已经全淋湿了，水流打在她的脸上，水温现在是刚刚适中，之前的冷水令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肖健终于梦想成真，跟着曲总管走进白色的小楼，走进梦锐会馆。没有他想象中披金戴银的奢华，这里幽静、古朴，如同世外桃源。

    曲总管伸出两个手指：“肖健，今后在这里工作，要记住一加一减。加，是嘴上加一把锁，看到的、听到的，在楼里不议论，出了楼更是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说。减，是减掉好奇心，做学问搞科研讲究多问一个为什么，咱们这里不需要，你看到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不用你去想背后的缘由。”

    肖健点点头：“我记住了。”

    “老板对你期望很高，我会多指点你，会给你铺平路。”曲总管推开一扇门，指着坐在藤椅上的中年男人，“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跟着老四，叫四哥。”

    肖健鞠躬：“四哥，今后您多关照。”

    四哥赶忙站起身，个子不高，很敦实，大脸，小眼睛，厚嘴唇，大耳垂，肉乎乎的手拉住肖健：“自家兄弟，不要客气。”

    “老四啊！‘自家兄弟'这四个字用得好！昨天晚上宋老板跟我说，看到肖健的现在就想起了当年的你，一样的老实本分。老板希望肖健的将来能像现在的你，在老实本分之外再历练出独当一面的能力，替我们分忧。肖健不是外人，好好关心培养这个小兄弟，修行在他个人，不过你要领进门。”

    四哥憨笑点头。

    曲总管看向肖健:“你四哥其貌不扬，做事情用的是笨功夫，有人有举重若轻的本事，你四哥却是举轻若重，比如九点的约会，半小时车程，但你四哥六点就要出发，就是这份被很多人嘲笑的笨拙强过了许多八面玲珑的人的小聪明，不仅坐稳了位置，而且这些年梦锐会馆的大事小事百无一漏，你要好好跟你四哥学。我还有事，明后天再过来，你们两兄弟好好聊。”

    曲总管转身出了门。

    四哥递给肖健一瓶饮料：“金百丽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黑子这回是彻底折了，谁求情也没有用，再说了，也没人敢给他求情了。”

    肖健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干脆就另起一个话题：“没想到这里这么冷清，晚上就人多热闹了吧？”

    “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冷冷清清，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小部分人才能进来，即使这样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提高门槛，再把一些人拒之门外。”

    “来这里都干什么啊？”

    “总而言之两个字，享乐。这里有几位顶级厨师，也常常为了一道菜用私人飞机去其它城市把厨师接过来，做好菜后再飞机送回去。楼上的赌场，面积上比不了澳门，其他方面基本八九不离十，都是一等一的大手笔。”四哥换一个坐姿，“这里有在外面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好酒好茶好补品，时不时也会有姑娘来，都是模特、外国女人、艺术院校的大学生，我在这里亲眼看到过经常在电视里露面的二流影星。”

    肖健听得入神，四哥已经开始喝茶水了，他还身体前倾等着听。

    “兄弟你放心，今后找机会哥给你安排得清清楚楚。”

    肖健羞红了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没说给你安排姑娘。”四哥哈哈大笑，“回来给你弄点好酒好菜，哥让你饱饱口福。”

    手机铃声化解了肖健的尴尬，是柳梅的好朋友陈楠：“我把钥匙锁在屋里了，联系不上房东，现在穿着睡衣睡裤站在楼道里，你能过来帮个忙吗？”

    肖健支支吾吾：“我是第一天......”

    四哥从他手里拿过手机：“你稍等，一会儿肖健和修锁的师傅就到。”

    四哥又对肖健说：“我安排人开车送你过去，完事后也不用回来了，明天下午你再过来，晚上我带你楼上楼下走一圈，也顺便认识认识今后的同事。”

    肖健从小笨手笨脚，动手能力极差。很多男孩子都能把玩具拆了再组装上，肖健是连拆都拆不下来，现在又哪里会修锁。

    倒是司机既没有破坏门锁，又把门打开，还留下一句话：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我们肖总。

    陈楠立时对肖健刮目相看。

    肖健回到糖香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喜庆气息。

    喜庆源于田老太一家。

    田老太挺直了腰杆坐在高背木椅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夹袄，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在等待照相的间隙嘴里念念有词：就是现在死，也能闭上眼了，可是真不想死啊，这是多么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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