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没有武松那么勇，杀完人之后在墙上大书“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这种事云程干不来。

    他离开王氏医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云行堂，把刺穿王登大腿的短刀丢进药罐子煮了起来。

    这个时代没有血液显影剂一类的东西，水煮是消除血液痕迹最好的办法。

    只是苦了这个罐子，熬制过毒药，炖过野鸡，现在又在煮刀。

    药罐子咕嘟咕嘟冒泡期间，云程仔细检查了周身，确定没有血迹之后，开始思考对策。

    眼下有两个选择，跑，留。

    跑的话相当于不打自招，官府必然通缉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得隐姓埋名、浪迹江湖，过上飘摇不定的生活。

    保不准哪天就会被逮住。

    留，反而会避免“畏罪潜逃”的嫌疑。

    思虑再三，云程决定留下来。

    原因有三。

    第一，罪证几乎被自己全部销毁，他也确定没有人看到自己的行踪，可以说，认证物证此刻都不存在了。

    第二，他云程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病秧子，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有杀人的本事。

    第三，云程舍不得现在的生活，有这家医馆在，自己接触伤病患者的概率大大增加，假以时日，取得一定成就不在话下。

    注意已定，云程的目光又落在了邱家的宝刀上。

    宝刀寒光闪烁，在炉火映照下折射出妖异美感，云程很想把刀还给邱小月，但他知道，他不能。

    如果还给邱小月，后者必然会怀疑自己是杀死王登的凶手。

    这傻姑娘还以为是王登的药救了云程，届时未必会理解自己。

    这么想着，云程打开窗户，顺手把宝刀丢进了两家医馆之间的池塘里。

    药罐已经开锅半天，云程赤裸着上身熄灭了炉火，把短刀又放回了厨房，然后把药罐里的水倒掉，填上新水。

    做完这一切，云程躺回床上，静静地等待着。

    王氏医馆起火，肯定会吵醒周遭商铺的店主。

    等待期间，云程为自己的淡定感到讶异。

    自己前世并不是什么杀伐果断的狠角色，怎么这一世，杀完人之后还能如此淡定地躺着？

    看来，死过一次真的能让人性格大变。

    云程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用伤值增强了精神属性之后，他的思维已经比普通人缜密数倍，情绪也能做到极致的冷静。

    躺下不到十分钟，云程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救火的声音。

    随便找了一件衣服穿上，云程走出云行堂。

    “怎么了？”云程拉住一个疾跑的人问道。

    “着火了！快去救火！”那人是卖烧饼的王哥，此刻端着一盆水急急忙忙向王氏医馆跑去。

    云程故作惊讶地看向王氏医馆，道：“怎么会起火？”

    “不知道……快别墨迹了，快来帮忙！”王哥急道，看了一眼云程，又说：“算了，你这副身体……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云程适时咳嗽了一下，假装畏惧地说：“这火会不会烧到我这里啊？”

    “怎么可能，中间隔着一个池塘呢！”王哥丢下这句话，端着水盆匆忙离去了。

    看着王哥的背影，云程露出一抹冷笑。

    白忙活罢了，王氏医馆已经被大火整个包住，仅凭几盆水怎么可能灭得了火。

    事实正是如此，王氏医馆里有很多风干的药物和药匣子，都是干燥易燃的东西，而且为了便于熬制中药，王登还存储了很多煤油和煤炭，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只能让这场大火成为一个人力无法控制的灾难。

    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云程满意地回到了屋里，脱下上衣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云程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有没有人？开门！”

    云程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到房门前一把把门打开。

    “谁啊？”云程面色苍白地说。

    云程不是装的，吸收了王登临死之前的“伤病”，他现在还处于治疗期，身体非常不舒服。

    “官府的！昨天夜里隔壁医馆着火，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门外是一个矮胖之人，语气粗鲁，态度很差。

    云程咳嗽了一下后说：“我只知道着火了，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昨晚救火你去没去？”那人看了看云程，继续问。

    “没有……”

    “为什么不去？”胖官兵立马占据了道德制高地，仰头审视云程。

    “我有病……行动困难……”云程虚弱地说。

    这份虚弱也不是装的，“治愈”期间，身体能量急速消耗，云程现在肚子很饿。

    “你不是大夫么，大夫怎么会得病！”胖官兵无礼地说。

    大夫就不能得病么？

    要是云程告诉胖官兵自己身上至少有其中疾病，胖官兵会不会以欺侮罪名把自己抓起来？

    正要回应胖官兵，云程被另一个官兵打断了思路。

    “老赵，你在这磨叽什么呢？”一个高瘦官兵走来。

    “这人有嫌疑，我在审问他——一个大夫自称有病，这不把我的那个傻子么？”

    瘦高官兵看了云程一眼，道：“他没骗你，这人叫云程，确实身子虚弱。”

    “你怎么知道？”胖官兵奇道。

    “周围商铺老板和我说的……行了，别耽误时间了，仵作检查了火灾里的那具尸体，发现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胖官兵问道。

    瘦高官兵看了一眼云程，并没有把这个外人太当回事，便回到道：“那具尸体满口的牙只剩下了一半，应该是被人暴力打断的，仵作找到了散落一地的牙齿，一共十二颗，可以确定都是那具尸体的。”

    闻言胖官兵眼睛瞪圆了：“你是说那受害者死之前遭受过袭击？”

    “没错。”

    “这是谋杀案？”

    “没错。”

    “哈哈哈哈，太好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办一件大案了！”胖官兵兴奋滴说。

    “我劝你别高兴得太早。”瘦高官兵沉着地说：“能把人牙齿打落如此之多，恐怕凶手身份并不简单。”

    胖官兵听到瘦高官兵的提醒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打掉一两颗牙还算正常，十多颗牙，凶手该是有多大的力气啊！

    想到这个关节，胖官兵脸上浮现一缕惊恐之色：“难道……凶手是武修？”

    瘦高官兵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靠，那这案子咱们办不了！”胖官兵当即瑟缩道：“整个镇子的武修加起来也不到十个，都是咱们惹不起的存在。”

    随后看了一眼云程，见云程听得津津有味，当即道：“行了，没你事了，回去歇着吧！”

    云程咳嗽了一声，“那就不送了……”

    两个官兵没等他说完就离开了。

    云程刚要回屋，却听到了一声狗叫。

    “这不是大黄么！”云程扭头看到邱小月牵着黄狗款款走来。

    大黄兴奋地扑到了云程身上，云程大力抚摸着大黄的狗头，打心底里喜欢这条大狗。

    邱小月则是惊讶地看着已经化为一堆灰烬的王氏医馆，说道：“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