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真是睡糊涂了，竟然尿在门口！真不要脸。”

    妇人自顾自地在一旁骂着。

    下一刻，杨戬挥刀，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斜斜飞入妇人怀中，血液浸湿床单。

    “啊~”

    妇人刺耳的叫声响起，抱着脑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接着，她就看到浑身是血的杨戬缓缓走入房中。

    “晚上好啊干娘。”

    杨戬满是鲜血的脸上挤出微笑，露出一口白牙，无比渗人。

    “杨戬，你虎哥呢？你虎哥是不是被你杀了。”

    妇人对儿子的关心压倒了心中的恐惧，连连出声问道。

    “干娘不用担心，虎哥好着呢，睡得死死的。”

    妇人陡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放过干娘好不好，你爹留下的田都是~不不，家里的田都是你的，以后干娘和杨虎就给你兄妹两做牛做马，让你兄妹两享福。”

    杨戬摇头，脚步不停，越走越近。

    脚步声就像是死亡的丧钟，在妇人耳边轰鸣。

    “那你杀了干娘饶过小虎好不好，干娘求你了。”

    妇人跪在床上不断磕头。

    杨戬伸出左手，拽着妇人的头发让其停下了动作，悄声在其耳边说道。

    “干娘那么爱虎哥，为什么不去跟虎哥和干爹一家团聚呢？”

    妇人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呆愣住了。

    杨戬只感觉心中无限畅快，十几年承受的压迫在今天全都释放出来，右手的柴刀正要砍下。

    “住手。”

    身后传来声音。

    杨戬不管不顾，径直斩下。

    “嗖~”

    一支弓箭袭来，打掉了他手上的柴刀。

    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他回头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三人围住。

    这些人身着皮甲，手拿长矛，指向杨戬。

    三人身后，是一名壮硕的中年人，手持弓箭指着杨戬，显然就是他打掉杨戬手上的柴刀，救了那妇人一命。

    见杨戬并未继续抵抗，他才松开了手中弓弦。

    “你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呢？干净利落弄死这两人不就啥事没有嘛？反派死于话多，还是你自己说的。”

    在方才身后声音响起的时候，杨戬眉心的魔眼就自动缩了回去，此刻一直在脑海中吐槽杨戬方才的作为。

    “好巧啊张叔，原来是你今晚负责巡夜。”

    杨戬友好地笑着打招呼，但此刻浑身的鲜血让他显得恐怖非常。

    他与手持弓箭的中年人颇为相熟，对方教会了他打猎。

    张叔名为张德帅。

    是镇子里的巡夜人首领，负责清理误入镇子的野兽，免得有人晚上睡得好好的，第二天就进了野兽的肚子。

    他们方才是被妇人的尖叫声吸引过来，恰好撞见杨戬行凶。

    “二郎，你这~~哎！”

    张德帅欲言又止，拍了拍杨戬的肩膀，不再言语。

    他知道杨戬的处境，也能猜到其这么做的原因。

    “大哥，这还有个小女孩，浑身是血，怕是这小子的同谋。”

    一汉子拽着杨婵走了过来。

    杨婵没有挣扎，只是用关切的眼神望着杨戬。

    杨戬在脸上挤出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杀人呢！”

    张德帅急忙从汉子手里抢过杨婵，从怀中拿出一张绢布，擦拭杨婵小脸上沾惹的血迹。

    杨婵倔强地仰起头，脆生生说道：“是我把我哥放出来杀掉他们的，他们想让我哥去替那杨虎被妖魔吃掉，还想让我嫁给杨虎，我只担心干娘他们死的太舒服。”

    “好，既然这样那就把这兄妹两一起献给妖魔。”

    张德帅闻言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却是镇长不知何时过来了。

    .........

    翌日，风很大，江浪拍岸。

    江边竖起一排木桩。

    木桩上绑着的十个少男少女恸哭不止。

    身后，是悲痛欲绝的生身父母。

    “虎儿，你们别把我的虎儿喂给妖魔。”

    杨戬的干娘状若封魔一般扑来，想要解开杨戬身上的绳索。

    下一刻，就被一旁的男人给扯了回去。

    “杨氏，你可看清楚，这是杀了你丈夫和儿子的杨戬，可不是你的儿子。”

    妇人已经疯了，她分不清，她把杨戬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造孽啊~杨氏夫妇养了这么一对白眼狼。”

    围观的民众无不叹息。

    “好在那凶徒的妹子也能凑数，能省下一个好女娃。”

    “都是他们要把我哥喂给妖魔，还打我们，我们才打算逃跑的，那杨虎甚至还~”

    杨婵带着哭腔的声音向着众人解释，但声音淹没在江边浪花中。

    “杨婵，不要哭，记住这些人的脸，到时候我一个个找他们算账！”

    杨戬出声劝慰。

    “这是王婶，那是王婶家的小女儿~”

    杨婵瞪大眼睛，一五一十地记着眼前这些人。

    风越来越大，卷动江水拍打岸边。

    众人意识到这是妖魔出现的征兆，纷纷躲回家去。

    喧闹散去，这里的少年少女们仍旧在啼哭，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命运。

    杨婵的眼泪早已哭干，但她心中的疑惑还没有问出来，她已经憋了一晚上了。

    “哥，干娘说娘亲是婊子不是仙子，在爹爹死后就抛下我们跑了，是真的吗？”

    杨戬侧头看向被绑在身旁木桩上的杨婵，摇头解释：“那是她们不懂，凡人又怎么会懂得仙人怎么想的呢，一会就会有仙人救我们的。”

    “嗯！我信哥哥，一定会有仙人来救我们的。”

    杨婵重重点头。

    杨戬心中苦笑，仙人来救？何其可笑。

    至于那生身母亲。

    是仙子还是婊子？

    杨戬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意识懵懂，还未记事。

    这些话以前被他用来欺骗自己，让自己忍受欺辱，等待成为二郎真君的那一天。

    在他停止自欺欺人后，却被他用来继续欺骗杨婵。

    他觉得，保留一点美好的期待，没啥不好。

    呼啸的狂风戛然而止。

    下一刻，浓烈的腥臭味弥漫开来，仿佛尸山血海就在眼前。

    数名男女已经被这股味道吓晕过去，屎尿流了一地。

    “小子，你有什么遗言吗？”

    大眼珠子在杨戬的脑海中发出声音。

    杨戬没有说话，他从一开始就在手指甲扣着舒服他的麻绳，即使手指鲜血淋漓，十个手指甲掉了一半，但麻绳也已经抠掉一半了。

    “二郎真君？真是可笑的幻想，要是你听老子的，这根破绳子怎么可能困住我们，就算现在有两道精魄，以你当前这凡体根本无法炼化吸收，真是没用。”

    魔眼在他脑海中发出嘲讽。

    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猛地听到了一些动静，它骤然安静下来。

    一黑袍道人骑着黑虎缓缓而来，面容好似穷山峻岭，眉骨突出，山根高耸，留着山羊胡子，身后背着一柄宝剑。

    浓烈的腥臭味就是从黑虎上散发出来，道人却仿若不觉。

    “嘿嘿嘿~真鲜嫩的血肉。”

    黑袍道人贪婪的呼吸着，身下的黑虎也显得蠢蠢欲动，就等着道人一声令下，它好上去大快朵颐。

    还清醒着的少年们，哭声更加的猛烈。

    杨婵也是害怕的牙关打颤：“哥，我这有糖葫芦，你要不要吃一颗，到时候就不会痛了。”

    杨戬抬起眼，侧过头，便看到杨婵被绑在身后的小手上赫然拿着一颗通红的冰糖葫芦。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去撕扯绳子，纵使鲜血淋漓，十指传来锥心的疼痛，剩下的最后一点绳子好像比方才越发的牢固，他难以撼动分毫。

    “烦死了！”

    道人被吵得烦不胜烦，伸手一指。

    黑虎张开大嘴，就将哭喊的最大声的孩童吞入口中咀嚼，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地面。

    哭声依然无法止住。

    道人忍无可忍，掐诀念咒，一阵波动过后。

    哭声戛然而止，这些孩童纷纷晕死过去。

    除了杨戬，他在晕倒的时候，眉心竖眼赫然睁开，唤醒了他的意识之后又隐藏起来。

    他看到杨婵攥着冰糖葫芦的手一松，冰糖葫芦掉在地上，滚到他的脚边。

    道人指挥着黑虎，从一边开始一个个吃了起来。

    杨婵在他前面。

    黑虎距离杨婵越来越近。

    而杨戬依然没有挣脱绳索。

    就在道人指挥着黑虎来到杨婵面前。

    杨戬骤然出声：“不要吃她，我给你找十个，不~一百个给你吃，不要吃她。”

    “竟然还有个醒着的，是道爷法术失效了？”

    黑袍道人驾着黑虎来到杨戬跟前，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

    “啧啧啧，明明这么瘦却又气血充盈，奇事~真是奇事，一定很好吃。”

    道人这么说着，身下的黑虎也发出声音附和。

    “我给道爷抓人，抢钱，当您徒弟，专门伺候您，道爷就不用这般辛苦跑来跑去吃人了。”

    杨戬认出了这道人，其分明就是妖魔出现以后来村子里的那位道人。

    此刻他顿时明白这就是道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让坐骑吃人，他则可以骗钱。

    不管最后结果怎样，钱和人，总能得到一种。

    道人明显有些意动，他带着宠物出门吃人骗钱难免沾惹因果业力，有这小子出手那业力自然与他干系不大，更何况若是被同道抓住把柄，对名声有害。

    坐下黑虎突然躁动不安，张牙舞爪想要冲上来吃掉杨戬。

    道人见状伸手朝着虎头重重一拍，黑虎骤然四肢一软趴在地上，不停地‘嗷呜’。

    “好小子！倒有些胆魄，道爷觉得你的主意不错，你和这小女娃的命就先欠着，要是让道爷不满意，你知道后果。”

    道人语气森然。

    “小子杨戬，拜见师父，杨戬定然说到做到。”

    杨戬见道人语气松动，急忙应承下来。

    “谅你也翻不出道爷的五指山。”

    道人伸手一指，困扰杨戬许久的麻绳骤然松开来。

    杨戬径直滚落在地，在他倒地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地上那枚通红的冰糖葫芦。

    小心翼翼捡起，吹掉上面的尘土，收在怀中。

    然后将杨婵也从从木桩上接下来。

    杨婵此时双目紧闭，呼吸匀称，只是中了法术昏迷过去。

    “乖徒儿，坐上来吧！道爷要回山休息，带你认认路。”

    杨戬闻声看去，四周木桩上空空荡荡，显然都进了道人坐骑的肚子里。

    而道人则在一旁拍着猛虎后背，示意杨戬坐上来。

    杨戬抱着杨婵，小心翼翼登上黑虎宽阔的后背。

    还未坐稳，便感觉重心一晃，狂风扑面而来。

    黑虎已然狂奔出去。

    他只能一手抱着杨婵，一手拽着道人的道袍。

    “师父如何称呼。”

    “申公豹！”

    杨戬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面色顿时惨白。

    在他即将以为这里不是封神的时候，却遇到了封神的核心人物。

    为什么会是申公豹！

    与申公豹扯上关系，未来封神大劫他必然逃脱不得。

    就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

    感觉猛地一顿。

    便到了一片崇山峻岭之中，好像申公豹的面容一般崎岖。

    被群山围绕的中间是一片湖泊，边上有座木屋。

    黑虎猛地一个起身，杨戬身下一空，被摔下地去，好在他死死护住了杨婵，并未让其受伤。

    只是屁股上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

    申公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轻飘飘落到地上。

    伸出手掌拨弄黑虎下巴，黑虎享受地眯起眼睛，发出阵阵呼噜声。

    “这里就是道爷暂住的地方，道爷要闭关，没事别来烦老子。

    你小子到时候捉到人就悄悄的带过来喂给小黑，可别大张旗鼓把其他人引来了，到时候人家要斩妖除魔道爷可懒得管你。”

    “是~师父。”

    申公豹转身欲走，猛地想起什么，指着东边一处向阳的山坳说道：“那里就是小黑平时呆的地方，记得每天铲屎，要是小黑吃不饱，你们两兄妹的小身板就得小心点了。”

    他语气森然，猛地出手对着杨戬打出一道黑光。

    杨戬低头一看，胸膛上赫然多了一道诡异黑线，在纠缠舞动。

    “这是道爷的噬心咒，要是你敢逃，小黑就能让你心脏崩裂而死。”

    黑虎配合地龇牙咧嘴露出獠牙。

    “知道了师父，我一定按时喂食铲屎。”

    “嘿~自求多福吧~”

    申公豹袖袍一甩，身形消失，小木屋周边渐渐涌起白雾，隐没不见。

    “哦道爷差点忘了，闲的没事练练，不然也没力气喂饱小黑。”

    一捆竹简从白雾中飞出，砸在杨戬头上，顿时生出一个大包。

    杨戬拿起竹简，擦掉在地上沾染的尘土，依稀辨认出‘八九玄功’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