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皇子
奇怪的是,老百姓都没有把皇帝当人看过,从来把他当作不可触及的神仙一般人物。有的人甚至在心里骂一句都会心惊胆战。
实际上,多么高贵的人也只是脱了毛的猴子罢了。
吃饱了要拉屎、困了要睡、欲望上来了要交配。
会哭、会笑、会发疯。
地位高的人和普通人之间有一种割裂感,这种割裂感源于二者很少接触,如果熟悉了,人们就会发现,这些人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们更会装罢了。
如今,王临也要装起来了。
穿行在满是灰色调的街道上,王临身上那一抹明黄格外的刺眼。大龙王朝礼制规定,只有皇室子弟才能衣着带有黄色的衣服。
王临发现街道上的人和自己擦肩而过时,身体忽然矮了一截,当自己去和他们攀谈,这些人的语气也是格外柔弱可怜。
这让王临有了一种奇妙的舒适感和松弛感,这样的感觉只有在已经通关了的单机游戏中体验过。
“公子,你走路姿势也太嚣张了吧!”
山魈提醒道。
“嚣张吗?我觉得不够。”
“我应该在街上找个黄花大闺女扛到床上亦或者当街杀人,那才算嚣张。”
王临不屑道。
“可你又不是真的皇子啊!”
山魈道。
“可我也没真的办坏事。”
“看来这位太守富得流油啊!”
王临突然道。
“嗯?”
“何以见得?”
山魈满脸疑惑。
“百姓越苦,官员越富;官员越苦,百姓越富。”
东风压倒西风,亦或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些人双眼无神,行色匆匆,衣着普通。
要知道这可是州里最繁华的地方了,而百姓依然这么贫穷,那么可想而知这太守得有多贪。
“原来如此!”
山魈恍然大悟,没有做过人的它对人类社会果然不太了解。
“公子是在同情他们吗?”
王临听后,哈哈一笑。
“我怎么可能同情?”
“现在的我虽然只是秀才,但亦是他们高不可攀的。”
山魈眉头紧皱,还是不解。
“那为什么很多官员为民说话?”
王临嘴角微勾,“一滴水的力量甚是微小,汇聚成江河的水滴却能冲倒高山。”
“他们要的只是依靠整个阶层的人为自己谋利益罢了。”
山魈眉头越皱越深,“难道就没有圣人吗?”
王临:“我站在水中,我是一条随波逐流的鱼儿,浪花在哪儿我在哪儿;我飞在天上,我是无拘无束的鸟儿,偶尔会被风儿吹走。”
“但我若是太阳,无论沧海桑田,我都在那儿。”
山魈挠了挠头,“虽然不太懂,但公子说话好装。”
“这位公子说话好怪。”
“难道这世间就没有好官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王临耳边响起,只见一如凛冬白梅似的公子傲然挺立。
“当然有了。”
“不过这好官是官员里的普通人,太好的官员上不了高位。”
王临看向那个公子,眉目清秀极了,如暖阳照向冬雪的那一抹晶莹。
“呵。”
这人似乎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一声表示不满,觉得这人说话怪极了,让人听不懂。
“你个女儿家的,好好待在家中就行了,干嘛出来?”
“被坏人糟蹋,失了贞洁可就难过了。”
王临调戏道。
“嗯?”
这人柳眉一横,怒气横生,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平心静气,生活美丽。”
她似乎不想和王临起冲突,念念叨叨地走了。
“这女人真的是别有一番韵味~”
王临变态似的舔了舔嘴唇。
吓得旁边的山魈打了个哆嗦,它心想人类不会都这么变态吧?
千柱落地太守房,三十六弯九厅堂。
整座官宅占地极广,规格接近王府,古色生香,就连门上的牌匾也是百年前的稀罕物。
此时的门倌很是紧张,因为今天他们要迎接一位大人物。
“老刘,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
“平日舍不得用一个子儿的铁公鸡,今天竟然舍得穿上绸缎!”
“头发抹了什么头油啊?这么亮!”
“铁树开花了这是~”
众人调笑着这位名叫老刘的门倌,平日里这小老头抠极了,平日里从不买菜,就喜欢捡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子,衣服穿了几十年,都磨出包浆了都不舍得换一换。
也正是因为他这抠门的性格,导致他做了几十年太守府下人,也没往上挪一挪。
不过他倒是对孙子儿极好,平常人家不舍得供孩子进学堂,但这老小子变卖家产也要让孙子读书。
“去去去!”
“一个个净知道揶揄老头子。”
“我跟你们说啊!那可是皇子!顶尖尖的大人物!”
“咱们可得抓住这个机会!”
老刘那个昏黄的眼珠流露出铮亮的光。
“那是!”
众人笑了笑,太守门前来来往往多少贵客,也没见他们看上哪个下人,何况是皇子呢!那种人物,脚底下的灰都是金子做的吧!
虽然老刘打扮的很精神,但怎么看都别扭,一身崭新的衣裳配着那张青灰枯老的脸,看着跟死人穿上了寿衣似的。
“都打起精神,今天可是有大人物来!”
管家高声吆喝起来,太守府的下人瞬间直起了腰。
巧的是,管家声音落下那一刻,众人远远看到了一八台大轿正大摇大摆地过来。那金顶大轿大的夸张,估计能在里面摆上一张床了。
众人跪在地上,只看到一双金丝玉履鞋进入视线,鼻子能清晰地闻到上面的松香。
老刘此时也不敢想着怎么巴结皇子了,冷汗冒了出来,头皮发麻。
突然,鞋子停在他眼前。
“这人怎么穿的跟死人似的。”
恍惚间,老刘听到了管家的吆喝声。
“啊?”
老刘惊醒,皇子早已远去,但自己仍然跪在地上。
“让你自作聪明!”
“真是个蠢货!”
管家边用手中的东西敲老刘的头,边骂他。
“行了,这下从太守府滚蛋吧!”
周围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老刘。
老刘脸色煞白,呆若木鸡,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炷香过后,才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唉!”
“等等……”
管家叫住了这位老人,“这些碎银给你。”
“你家小孩有出息,讨个彩头。”
“年纪大了也该歇歇了。”
“谢谢、谢谢……”
老刘忙不迭地道谢。
王临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对别人影响那么大,就算知道了这事,他也无所谓。他人的命运与自己何关?那老头看起来确实瘆人。
旁边喋喋不休地讲话的小老头正是三鼎州的太守江忏民,王临本以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谁知道这老登看着面容清癯,体型修长,倒像个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