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疾走

第9章 I want to, but I can't.

    读幼儿园的时候,我的活动范围就是家和幼儿园,也许偶尔有出一趟远门,但是大部分记忆都被这两处地点占满了。

    到了小学,我终于开始在除了学校与家之外的地方玩耍,虽然仅限于家附近,但是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记得很清楚,一开始是和同村人一起,后来是和不同村的小学同学一起;一开始是两到三个人,后来甚至有过十多个人齐聚一地。

    上了初中呢?我又回归学校和家的两点一线了,毕竟学业从这里开始算是越来越重了,稚嫩的孩童在师长的带领下,需要开始思考未来,不过孩童依旧是孩童,我至今记忆犹新的不是那年那天那夜的艰苦奋斗,而是和伙伴一起在放学后拖着不回家,在学校里模仿综艺节目,买来廉价的名牌贴,玩起撕名牌的游戏,那短暂的时光,那满地打滚后留在身上的脏污,在提醒着我们,这是值得铭记与怀念的无忧无虑。

    然后是高中,随着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成长,我也是逐渐褪去天真,俯首桌案,对着一套套真题,一本本错题集奋斗,玩乐?不存在的,不过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苦中作乐也从未缺席。

    三年努力的回报就是我上了一所不错的一本院校,而最重要的是,即便身边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那两个人的身影却从未离开过视线,尤其是清辞。

    我对她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当我下意识地抓住要从我旁边走过的白发女人的手时,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纤细的手腕,柔软的触感,甚至连那仿佛一碰就碎的感觉都一模一样。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白发女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首先,清辞现在应该是在D-77病房里收拾东西,其次,我每天都准时在D-77报道,虽然两个多月过去了,清辞的头发有长长,但是跟眼前人的发长差别还是很大的,最后,自从清辞大一的时候染过一次头发后,有一段时间,她的头发毛躁地像炸毛的小猫,被“嘲笑”后她就对天发誓说再也不会去染发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陌生人,为何偏偏在我抓住她的手腕的时候,会传来如此熟悉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微妙,让我既安心又害怕。

    “你,是谁?”我问道。

    白发女人没有挣脱我的手,但是也没有要面向我的意思。

    只见她摇了摇头,却什么话都不说。

    这太不正常了,一般来说,被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抓住手腕,下意识的反应肯定是挣脱,就是再迟钝,在我问出话的时候,也该做出反应了,可是她不仅没有,甚至还对我的话做了回答,虽然我不明白这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们认识吗?”我接着问道。

    摇头。

    “你是那天电梯里的……”话说到一半,我猛地收住了,因为那天在电梯里与白发女人的对话是在上一个梦境的梦里发生的事情,如此,询问便没了意义。

    于是,我换了一个问法,“那束送到我病房的花是你送的吗?”

    还是摇头。

    “你今天来,也是来送花的?”

    依旧是摇头。

    在我质问的时候,时间也在流逝,因为我们就站在电梯门前,很快就被要上下电梯的人埋怨了。

    我道了声抱歉就要让开位置,白发女人的反射弧似乎终于运转起来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掰开我的手,然后跑向远方。

    夹在人流中,我举步维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远。

    但其实如果我铁了心不让她离开,那我就不会用与拥抱清辞时一样的力道去抓住她的手,即便如此还是被她挣脱的话,我也大可以挤开人群追上她。

    可是,我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并不想对她做些什么,只是看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甚至,某一瞬间,我希望她不要回头,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一直跑下去。

    “叮!”

    电梯满载关门,缓缓向上移动,她也跑出了视野,如此,我便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这就是混沌说的惊喜吧,我心中这么觉得。

    为了不让等一下的行为太过惹眼而被误以为是神经病,我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走向墙角。

    “混沌,能听到吗?”

    “能。”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是我主动用万花筒联系混沌,有了心理预期后,他传来的声音不再似电闪雷鸣般在脑海里炸开。

    “你说的惊喜,是这个吗?”

    之所以这么问,也有一点窥探混沌是否真的能看我如看电视一般的意思。

    “是,如何,惊喜吗?”

    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是谁?”

    虽然白发女人不说,但是既然混沌特意让我来接这个惊喜,那么他们之间肯定认识,又或者,是混沌单方面认识,不然他不会擅自觉得,见到这个人对我而言会是一个惊喜。

    “你觉得是谁?”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

    “不,你知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是抓住她的手了吗?她的手你不会认不出来。”

    “……”

    好像自从和混沌有话可说后,我们之间的对话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谜语人的“恶臭味”,我带着答案询问,他带着答案暗示。

    沉默了好一会,我露出了笑容,“嗯。”

    之后,我主动断了通信,转身进电梯上楼去了。

    等到站在D-77门口,我又有了像上次告白时的心路历程,我仍是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才拉门而入。

    这次,病房里面依旧只有清辞一个人,毕竟按照流程,虽然我没有顶替清辞妈妈来陪护清辞,但是这一天,清辞爸爸也会过来,没了我的干涉,再看看时间,估摸着清辞妈妈正在某处等待清辞爸爸吧。

    “小澄?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清辞扔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

    我笑着张开手,可是,意料之中的拥抱没有到来,反而挨了一记“重拳”。

    我捂着微微发痛的肚子,“你打我做什么?”

    “哼!你不听话,该打!”

    “我不就早来了一会吗?”

    “哼!”

    看着清辞闹别扭的模样,我只能讪讪地上去认错了,顺便接手她收拾了一半的东西。

    这时,一样东西映入眼帘。

    一束由花色淡雅的花种包成的花束,花束中还插着一朵娇艳欲滴、昂首挺胸的玫瑰花。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遇到的白发女人。

    我每一次见到她,或者从某人嘴里听到她时,前提都是这束怪异的花,虽然作为我的梦境信标,它能提醒我身处的环境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是,从混沌点明它的存在意义之后,它除了提醒之外,就没有其他意义了,所以,如今再见,倒也不像当初那般惊恐。

    “这花,是谁送的?”

    我本来是想直接问“是不是一个白发女人送的”,但是细想之下,还是换了种问法。

    闻言,清辞走近床头柜,从花束中抽出一张贺卡递给我。

    我皱着眉接过。这张贺卡跟以往任何一次的贺卡都如出一辙,就连内容都是如此……

    慢着,内容,不一样了!?

    贺卡的正面依旧是那句“睡美人,你该醒了”,按照经验,这张贺卡上的信息就到此为止,可是当我翻到背面,却发现上面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像是写了什么却又划去,而且仿佛害怕被看出写了什么一般,涂抹的力道很重,涂抹的范围也很大。

    这就是我特意翻到背面的原因,贺卡本身的材质是硬卡纸,中性笔的墨水穿透力在正常书写的时候,是不足以透到另一面的,但是,“暴力”涂抹除外,所以,背面涂抹的痕迹渗透到了正面,在正面留下了一圈晕散的印记。

    “这是什么?”我问道。

    清辞眼里闪过一丝纠结,好久才回道,“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