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少女身边的男生几乎要趴在她的脸上，神采飞扬地说着什么，而庄瑞仪一直面无表情，却极不自然的僵坐在座位上。

    谢宛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他终究大意了，那个男的会如此阴魂不散。

    很快，校长结束了讲话，谢宛没再露脸，学生们也就纷纷散去，只有在嘈杂的人群中，能隐约听到围绕着谢宛的讨论声。

    对于青春期的少女来说，像谢婉这样又帅又有才华的男生是完全抵挡不了的。所以她们都在憧憬以后会不会遇到像谢婉这样的男生，只有庄瑞仪沉默不作声。

    庄瑞仪从未想过，谢宛会亲自来到学校，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隐隐的担心让她有点坐不住。

    不安的情绪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课，于是便在晚自习前装病请了假，回到了公寓。

    一进门，庄瑞仪就看到了瘫在沙发上的谢宛。男人手里攥着玻璃瓶子，脚边已经堆了一大片易拉罐。

    看来是掺着喝的啊……庄瑞仪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踢开散落一地的瓶子，把摊坐在地上的谢宛扶到沙发上，又拿过他手上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把空了的瓶子随手丢在地上。

    “哐当……”玻璃瓶撞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喝的迷迷糊糊的谢宛听到声音，艰难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时，他倏然一笑，一把将庄瑞仪搂进怀里，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像是重复着什么。庄瑞仪听不清，她一手捧着谢宛的头，安抚性地顺着他的毛，一边凑近想听清谢宛在说什么。

    “怡怡，怡怡……你别走，我爱你……”谢宛发狠地搂着庄瑞仪，似是要把她揉进血肉里。听清谢宛喊着的名字，庄瑞仪原本淡淡的微笑僵硬了一瞬，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谢宛扶起来，把他安顿到了床上。

    看着已然熟睡的谢宛，庄瑞仪并没有着急离开，她站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扫视整间屋子，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和桌子，唯独显得凌乱的地方，就是那一个塞得满满的书柜。

    庄瑞仪从来没有进过谢宛的房间，所以谢宛并不设防，只轻轻一拉，书柜的玻璃门便开了。

    庄瑞仪随便翻了翻，见都是医学类的书，并没有什么别的，正准备关上，却突然看到了挂在侧边内壁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但庄瑞仪知道，照片里的并不是自己。

    或许这就是那怡怡吧？庄瑞仪自嘲地想着，上前想要看更清楚一点，干脆把相框摘了下来，细细端详起来。

    照片里的女孩与自己确实很像，或者说跟现在的自己更像。以前的自己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身材，穿衣风格，仪态，在谢宛的精心照顾下，越来越朝着照片里的人靠拢。

    庄瑞仪轻叹，原来谢宛的目的就是在这儿。她把相框顶上的灰尘轻轻吹去，挂回原位，但并没有走的打算。

    谢宛的电脑是没有密码的，庄瑞仪想或许在他的电脑里能够找到更多，于是她抱着电脑席地而坐，背靠在床尾，慢慢地翻阅起来。

    或许谢宛也不想让自己的思念变得汹涌，他的电脑很干净，似乎没有一点除了工作以外的东西。

    但庄瑞仪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会藏着些什么，因为她看出来，这是一台六年前的电脑型号，已经很老了。于是庄瑞仪慢慢地找着，就在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在系统文件夹里找到了一个隐私文件。

    庄瑞仪试了几次密码，还是没有头绪，她逐渐变得有些烦躁，用力抓了抓头发，却依旧想不出来密码会是什么。

    “等等”，庄瑞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暗自分析，如果是关于那个女生的，应该是她的生日，又或者是……忌日。

    没错，忌日，于是她输入了一串数字，点了确认之后，文件夹顺势而打开。

    如果要问庄瑞仪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女孩已经去世，或者是女孩的忌日，庄瑞仪只能无奈地笑着，说：“大概是那天，我放学回来，偏偏看到了他外套上的泥土，以及车的后备箱里装着两个空易拉罐的垃圾袋，和车座椅夹缝里掉落的白菊花瓣。”

    庄瑞仪现在的衣柜里，塞得满满的都是温婉可人的衣服，这都是她不曾触碰过的风格，一向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她，却被束缚在大大的裙摆里，动弹不得。

    所以当庄瑞仪看到文件夹里的照片时，她毫不怀疑，这个照片里的人就是谢宛口中的怡怡。

    庄瑞仪拨动着光标，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照片，从女孩刚出生和同样也是小孩的谢宛的合照，到女孩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枯瘦的手被谢宛握着的照片，庄瑞仪仿佛偷窥的的小偷一样，注视着他们的幸福，而此刻，她偷走了谢宛的爱。

    直到页面的底端，最后一张，是一段视频。“次啦…”模糊的画质，与上面的照片如出一辙，像是同一台机器拍的。

    “仪仪，你好吗？”谢宛的声音娓娓道来，像是夏日微凉的清泉水流入庄瑞仪的心里，把她心里的躁动压下去了大半。

    “仪仪，你能看到这个视频，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或许是我有意瞒你吧，但是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

    原来是给我看的，谢宛啊谢宛，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啊，庄瑞仪心里想着，电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也许已经猜到了我为什么会追着你不放，但很多时候，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你就是你，你们不一样。谢婉怡身子弱，她从小就像是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总是温暖的围绕着身边的人；但你不一样，你是深秋盘旋着的寒风，总是卷起一堆落叶，引得人好奇驻足，却知道留不住你，你总要飞旋离去。但我还是想让你停留在我身边。”

    谢宛的一番话让庄瑞仪红了眼眶，她能想到，或许谢宛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不单纯，但谢宛的情谊不会做假，这也是她反复纠结却不肯离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