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靠墙放一圈桌子，桌子上放一圈电脑。

    电脑上面的墙上是一圈锦旗。锦旗有送给骨科科室的，有不少是写着医生名字的。屋子中间放着一个比台球案子还大的椭圆型桌子，边上有一个人体骨架标本和一个阅片器，桌子上放着人体髋关节的骨骼模型。

    张义拿着模型比划着，用老百姓能听懂的话给潘红讲手术的过程。当讲到手术是先把坏掉的骨股头带一节腿骨锯掉，然后把钛合金骨股头钉钉子一样钉到人腿骨里，力量掌握不好时人骨出现裂缝，需要用钢丝缠绕固定时，饶是心理强大的潘红也被吓得手心出了汗。

    张义安慰潘红：“潘阿姨你别紧张，我刚才讲的是极为特殊的情况，多少年也不会出现一次，但做为手术中会出现的意外情况我们医生必须向患者和家属交待清楚，你就放心吧，我们每年做二百多例髋关节置换手术，一次这事也没发生过。”

    安康也在一边安慰潘红：“潘奶奶你不用担心，张医生医术很高明，不少外地的患者都排着队等他做手术。张医生术后的患者我护理过好几位，每个人恢复都很好，你看墙上的锦旗，那个、那个还有那边的那个，都是送给张医生的。”

    张义也夸奖安康：“安康是个好护工啊，护理经验丰富护理手法到位，在我们医院不少科室都干过，口碑特别好。我们医院的多位护士长都认识他，有他照顾您，您手术后会康复的很快。”

    这番话让潘红心里也踏实了不少，看安康的眼神更多了一份信任和满意。

    回到病房，铁林吸着鼻子问：“谁抽烟了，不知道二手烟不利于伤口愈合吗？”说着两眼在趴在床上的郭二宝身上扫来扫去。

    房间里七个人。

    三号床病人是牛贵勤、护工李秀清，她俩不抽烟，刘淑兰也不抽烟。安康这三人又刚回来，只有郭二宝嫌疑最大。

    铁林接着又吸鼻子：“不光是有烟味，还有烧纸的味道。”

    安康说：“是，我也闻到有股烧纸的味儿。”

    刘淑兰说：“不是烟味，是烧纸的味儿。”

    郭二宝不满道：“一点烧纸的味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后背疼，拨火罐呢。”

    安康听到大吃一惊，问：“谁让你拨火罐的？拨上多长时间了？”

    郭二宝骂：“老子拨个火罐还要请示你不成？你算老几？。”

    安康又问刘淑兰：“刘姐，你给拨的？”

    郭二宝说刘淑兰：“别特么理他。”

    刘淑兰猜测自己可能做错事了，低着头说：“郭大哥说后背一直疼可能是受风了。我给他讲，村里人后背受风拨个火罐就没事了。”

    安康看着郭二宝高高鼓起来的后背：“拨了几个，多长时间了？”

    “拨了六个，有十多分钟了，我马上就起罐。”

    “六个？”安康又吃一惊。叹口气：“看来明天的手术是做不成了。”

    郭二宝又骂：“你是大仙儿能掐会算哪？装神弄鬼的。还明天做不了手术？医院你家开的？”

    自从安康拿着筷子从他身上“找宝”之后，郭二宝横竖看着安康不顺眼，而且一看到他就想起“找宝”的事，越想越生气，总想着找机会好好骂安康一顿。

    护工，不就用来出气的吗？何况你还惹过我。

    安康没计较郭二宝的态度，因为这事的严重程度郭二宝根本就不知道。安康看了一下手机，上午九点半。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哪怕晚半个小时回来也没有我的事了。昨天跟郭丽娟说了二十四小时，虽然说只差半个小时，但事故也得算在二十四小时内。

    给临手术前的病人拨火罐绝对属于重大的护理事故。

    叹口气到走廊给于燕打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问用不用给家属打个电话，让家属跟医生勾通一下。别人的事可以不管，但这是自己的事，出了事责任是跑不掉的。

    于燕一听惊出一头汗来。

    三年前，已是一家广告公司行政主管的于燕患肾结石住院，发现医院护工的需求量很大。但护工市场混乱，护工找不到活儿，病人及家属急需护工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如果要是有一家医护公司成为两者之间的媒介，那雇佣双方无论是找活儿的还找护工的都会方便许多，公司也将会从中获利。

    于是于燕辞去工作，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开办了华云市第一家医护公司——大爱医护公司。

    头两年顺风顺水赚了不少钱，但从第三年，也就是今年开始，出现的大小护理事故让她赔了七万多。虽没伤筋动骨，可也让于燕很是肉痛。

    一例在骨科，准备换骨股头。手术的前一天病人失踪了。公司、家属、加上警察在汽车站火车站机场找了两天也没找到这个走路有点瘸的人。

    第三天晚上病人自己回来了。

    一问，医院洗衣房有个人是病人的同乡，他害怕开刀割肉开锯锯骨头，跑到同乡家躲了两天。

    他这两天生死不明，医院不能让病床空着，排队等住院的人太多了。

    病人回来了，病床没了，还得重新排队等床位再排队等手术。这些费用加上其它寻人的费用，于燕赔了整三万。

    这时华云市的各种医护公司已经有了十多家，其中就有吉顺刚成立的吉顺医护公司正在和于燕的公司因为用安康相片的事打管司。事后于燕猜测这事十有八九是吉顺暗中出的手，因为他们俩主要市场都在中心医院。

    于燕是坐店式经营，在住院大楼一楼大厅里建了一个玻璃房，门上贴着“陪护中心”四个字，玻璃外面贴满了“护工”字样和电话号码，因为在医院里面，可信度高，所以生意很好。

    而吉顺因为原来号贩子的身份，名声太臭，医院不愿意和他合作，他只能打外围。于是医院的保洁、保安、停车场、自行车棚的人都成了他的业务员，介绍一个病人就给十块钱，有钱这些人就有积极性，遇到人就问“用护工不”，而且有机会就说大爱公司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