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安康

第五十二章别瞎蹦

    麦当娜“咯”的一声笑出来。

    安康晕了:你特么说什么哪?

    男人伸出手:“你好,认识一下,我是自由撰稿人兼自媒体创作人东门池,我的作品主要是关注社会热点问题。”

    安康站起来握手:“东先生好,我叫安康。”然后坐下看手机。

    这个东先生对安康的不冷不热的态度不太满意,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把我的职业理解为记者。”

    “嗯。”安康头都没抬。

    东门池没等来景仰与羡慕的目光,开始找话:“安康?这名字好啊,尤其在医院谁都爱听。我发现安先生很特别,没有问我还有‘东门池’这个名,我以前遇到的每一个人都问。甚至还有人问我为什么叫东门池而不叫西门庆,哈哈,其实我这个艺名出自……”

    “《诗经》中的《陈风》。”安康替他说了出来。

    当初文峰给他讲《诗经》时特意点评过《陈风》中的诗偏软,不奢,但靡气重。还笑话《东门之池》是《诗经》中最臭的一首。

    诗的第一句就是“东门之池,可以沤麻”。沤麻泡草的水池,气味比粪水还难闻,所以安康印象深刻。

    东门池没想到安康能随口点出他笔名的出处,不敢装逼了,恭敬道:“没想到安老弟年纪轻轻如此饱学……”

    “东子,拿尿盆。”老太太喊他。

    东门池摆下手:“一会儿再聊。”

    老太太在床上被窝里把裤子脱下一截,让儿子把便盆放到身下坐好,等了一会儿也听不到流水声。

    约过了两三分钟,一阵“哗哗”的水声从便盆中传出,老太太仍然坐着不动。

    东门池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又过了大约三四分钟,老太太说:“尿完了。”

    东门池站在床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撤下便盆,让老太太抬一下屁股。

    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屁股和便盆粘到了一起。老太太一抬屁股把便盆也带起了一下,便盆里的尿至少有一半都是撒在了床上。

    东门池急得抓住便盆往外一拽,用力过猛,剩下的半盆尿全扣到了自己身上。

    老太太一着急光着屁股在床站了起来,把连在雾化面罩上的氧气管都拽脱了,氧气管“嗞嗞”作响。

    安康起身走到外面。

    这种情况不是安康不想帮忙,而是不能帮。

    护工只能管自己的病人。

    其它的病人,尤其的是女病人在方便的时候出了乱子非但不能帮忙,多看一眼家属都会不高兴,弄不好护工会成为家属愤怒的发泄口。

    除非病人或家属主动求你,才能在常人能忍受的范围内伸手。

    这个忍受范围是:眼不乱看,手不乱伸。

    可是你不看不伸手这忙又怎么帮?哪一眼是乱看?哪一手又是乱伸?护工帮了忙还要挨骂的事没少发生。

    所以安康干脆躲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安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麦当娜也跑了出来,见了安康就捂着嘴笑:“那么多的尿全撒了,我看她晚上怎么睡觉。”

    沤麻的池子本来就够臭的,再倒入尿……安康想到这儿也想笑。

    “走,我带你下楼走走去。”安康在门口都闻到了屋里的尿骚味儿,实在是不想在楼上呆着。

    麦当娜听了欢呼雀跃。

    安康厌恶地瞪她一眼:“别瞎蹦。”

    麦当娜脑袋上挨了一棍子似的蔫了下来,老老实实跟在安康的后面。

    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麦当娜把安康领到了她昨晚睡了一宿的垃圾箱旁,笑着说:“我就在这儿坐了一宿,他们都跑到大街上找我去了。”

    “把那么多的人折腾了一夜你挺自豪是吧?床上有钉子怎么地,你就不能好好的躺着睡觉?”

    刚高兴起来的麦当娜又蔫了下去:“大哥,你怎么总是很烦我呀?”

    烦,是安康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他是在践行自己总结的护理原则:态度上,不同人不同对待。语言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有人出钱给你看病,你不好好配合治疗到处乱跑,这样的人你喜欢一个我看看。”

    “那我不是怕你让我还钱吗?以后我再也不跑好好治病还不行吗?”

    “我看你现在欢蹦乱跳的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安康的话刚说完,麦当娜捂着头蹲下去:“我头疼。”

    “你这病来的够快的。”

    “疼。头疼。”麦当娜坐在了地上。

    “把手拿开我看看。”

    安康仔细看了看,看不出麦当娜真疼还是假疼。

    “回病房。”

    路过护士站时安康对当班护士说:“二十七床说头疼的厉害。”

    护士:“我们马上跟医生说。”

    病房里,老太太躺下了。雾化面罩仍戴在脸上,好像吸氧的样子,可墙上的氧气加湿瓶连个气泡都没有,根本就没通氧。

    东门池对此毫无察觉,穿着一件背心坐着玩手机,输液架上挂着一件刚洗完的衣服。

    看来是护士给他们换过床上用品了。

    麦当娜躺下不久,护士拿着一瓶药进来给麦当娜输上,出去时对东门池说:“衣服挂到别处去,别挂在输液架上。”

    东门池拎着衣服进卫生间转了一圈,出来问安康:“小安,你有衣服挂吗?”

    “没有。”谁上医院会带着衣服挂儿,那玩意儿都是衣柜里的东西。

    “那我挂哪儿?”

    安康差点说出“我哪知道你挂哪儿。”

    摇摇头说:“不知道。”

    东门池拎着衣服在屋里又找了一遍挂的地方,最后还是挂到了输液架上。

    安康看看麦当娜的输液管,发现滴斗中没有滴水。站起来细看,不是没滴,而是流成了水柱,再看输液管上的调节阀,护士把流量开到了最大。

    什么药需要滴的这么快。安康把输液架拉下来看药瓶上的字,是甘露醇。

    这个药安康经常接触,知道是脱水的。

    能用这药看来麦当娜的脑子里有水肿,所以头痛。

    接着安康奇怪,麦当娜不仅患有脑膜炎,还有那个病,不可能只输这一种药,应该还有其它的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