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红把相片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仔细辨认着：“嗯，这对儿果松木箱子是我的，锁鼻儿这块的铜片被钥匙磨坏的地方还在，被磕坏的包角这个坑也在，这还是我出嫁时我妈陪送的呢。”

    看着相片潘红的眼泪又掉下来，吸着鼻子说：“安康，去老年公寓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潘奶奶，那边装修好的房子你不愿意住，咱们又不能在医院住一辈子，我和铁林商量了一下，想让您到老年公寓休养一段时间。一来老年公寓有护工能照顾您，二来人多不寂寞，心情好。等您恢复的行走自如了，再决定回家还是接着住下去好不好？这事怕你生气没敢和您商量是我们的错，但你也应该体谅铁林的一片孝心。再说，你住到老年公寓就不是患者了，我想你了也可以随时去看您不是。”

    “我的儿孙们就没有一个懂我的，你说他们像话吗？把父母用过的老物件说扔就扔，我还没死呢。”潘红说着话又有些生气。

    安康赶紧打岔：“我本想拿你的赌约要挟您去公寓呢，没想到让你给看破了。”

    “潘奶奶的赌约对你永远有效，这次的事不算，我倒想看看你把这个赌约用到什么事情上。”

    说着潘红再次看手机里的相片：“唉，有这样一个地方勾着魂，我能不去吗？恨不得马上出院去看看去，可是我明天才能出院。”

    “什么明天出院？你现在药都停了，住院十三天和十四天的区别不在身体恢复上，而是在住院费上。”

    潘红来了劲：“你是说我今天能出院？”

    “现在就能走，出院手续让铁林以后再办。”

    潘红坐不住了：“那就走，我换衣服。医院这破衣服我早穿够了。”

    安康从壁柜里拿出潘红衣服放到床上，拉上隔离帘：“你先慢慢换着，我们收拾一下其它的东西。”

    接着安康说潘红的女护工：“大姐你给于经理打电话准备下护，然后帮潘奶奶收拾一下东西。”

    “嗯哪，于经理刚才还在，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女护工虽然有点晕，但还是忙了起来。

    牛贵勤看这边突然乱了问安康是怎么回事，得知是潘红要出院去老年公寓，当即决定也要出院去老年公寓。

    自从潘红和她商量过出院的去向之后，她也在心里反复衡量出院后到底去哪里休养几个月。

    回养牛场吧，看到黄志飞夫妻俩就生气。他们俩把吃喝瓢赌抽这五毒占全了。黄志飞的老婆特爱打麻将，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上了牌桌就下不来，天天输钱，这十来年输出去五六十万了。先是几百上千的，后来就过万了。每次求牛贵勤帮着还赌债时又是磕头又是写保证书，好不了几天又去赌。

    黄志飞的老婆没上过学，至今写自己的名字还是缺胳膊少腿的。对于赌，别管扑克麻将还是推牌九，站在桌边看一会儿就会，但永远达不到精的程度，所以总是输。

    黄志飞则把剩下的四毒全包了，到处沾花惹草还嗑料子。不然牛贵勤也不会在自己手术时把卡包让李秀清藏起来，她是怕手里这点家底被黄志飞一锅端了。

    这样的家回去好人也得气出病来，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见安康张罗着送潘红去老年公寓，以为潘红说通了安康去老年公寓护理她俩，于是，她也张罗起出院来。

    为出院后去向发愁的不止潘红和牛贵勤，黄志飞也愁。

    养牛场是万万不能让牛贵勤回去的。

    牛老太太住院这些天家里发生了不少事，这些事没一件是能让老太太知道的。为了购买明哥返本销售的铺面，他卖掉了七十头牛凑了一百五十万，吞下五间铺面，准备等房价涨上来后再出手。这事比起他给在座十几个小姐每人送一部一万多的手机的“光辉历史”来说还算是正事，所以他以护理老太太为名理直气壮的住在市里风流快活。

    而他老婆自从牛贵勤住院后手气一直不好，欠下了一百多万的巨额赌债，没钱还债只好拿牛顶账，被人拉走了近五十头牛。乳业拖欠的两百万奶资收回来被在上海上大学的大儿子要走一百万做了什么投资，剩下的钱被刚十九岁小儿子花了八十多万买了一辆车，开着到处炫耀。

    这要是让老太太回到养牛场发现了，非把他们一家人轰走不可。

    弄不好老太还会把他们告到法院，那时他可就成了一文不值的流浪汉。

    正愁怎么样才把事情瞒过去的黄志飞听牛贵勤主动要求去老年公寓，高兴的举四肢赞同，也跟着忙活起来。

    随后铁林陪着张义，于燕和朱丽也都过来看看。病人出院对于医生来说就跟小吃部送走吃早餐的人一样平常。

    张义对潘红等人嘱咐了几句后就拉着安康聊起来：“听说你和二院的赵院关系挺近？”

    “没咱俩关系近。赵院的岳父前列腺动手术我护理了几天。张哥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前天开会前闲聊，听吕院讲的。说病房里一个家属没有，只留着你一人护理还负责接待。而且陶老太太在食堂向全二院的医护人员介绍你，真够牛的。你在二院的护理算是出了大名了，现在市内各大医院的中高层都知道有个叫安康的小伙子是个护理高手，以后在你这里排队的人少不了。老哥有事求你时可不许不认识我呀。”

    安康急了：“张哥，我记得你医生不是护士。”

    张义没明白安康话里的意思：“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护士了？”

    “不是护士刚才你给我扎针儿？”

    “哈哈……”张义反应过来：“老哥不是在跟你客气吗？”

    “有啥客气的，在医院，主治医师的话对于护工来说就是圣旨，这点到啥时候都是改不了。你啥时候都是我哥。”

    张义听了非常的开心：“这倒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