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过程倒不算麻烦，止痛药加专用药输液就行了，但护理上缠人。急性胰腺炎的治疗过程有个禁食的要求，还要通过鼻腔往胃中插入引流管吸出胃中的残留物质，一般情况禁食三天就能看到明显的治疗效果，病情严重的禁食多长时间没人说的准。禁食期间食水不动，每天除了必输的药液，还要输两三千毫升的营养液来维持身体的能量消耗。这么大的输液量护工一步也不敢离开，不但要盯住液体输入情况，还要随时给病人接尿，我今晚上去了明天肯定下不来。与其去了以后再折腾着换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

    温晴再叹气：“没黑没白的侍候人还受气，不行换个活儿吧。”

    “我也想换，可是上哪儿找一天挣三百的活儿去？坚持吧，等把房子的首付凑够了就能轻松点了。”

    温晴有点烦燥地说：“我每天去市场的路上一看到正在盖的楼房就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在这栋楼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再一想到首付还差那么多钱就着急，恨不能一下子就挣上几十万……你快点吃，吃完了咱们早点睡，明天我去市场多抓点货，我多挣点你就能轻松点。”

    “你这一阵也够累的，还是多注意身体吧，别累趴下了，你要是趴下咱这家就塌了。咱家这条件，只要不得病就是攒钱呢。”

    “知道啊，你吃完了自己收拾桌子，我给孩子洗澡去。”

    温晴领着欣欣进了卫生间。安康拿出手机给蒯东明发了一条微信：明哥，接到刘助理让我护理老爷子的电话，感谢对我的信任。但是我上着护下不来，实在是抱歉。

    蒯东明很快回了话：“没事。”

    九月八日上午八点多，于燕在一个十字路口刹住车，沮丧地说：“又是红灯。”

    坐在副驾驶位的安康玩着手机：“急啥？九点能到就行呗。”

    “昨天我都和康护士长说好了，今天让你去神外的新老ICU看一眼，回答问题时心里有个底，不然我这么早出来接你干啥？”

    “全国的ICU都是一个样，有啥看头，再说ICU不能随便进吧？”安康不在意。

    “哎呀，你是没见过神外的老ICU什么样。”于燕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门外墙上挂着一个小牌，上面写着一大串谁也看不懂的外国字。还分成两个屋，一个屋八张床，一个屋六张床，每个屋放一张办公桌，后面坐个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就是ICU了。白天也不控制探视的人数，人来人往的还不如普通病房安静。”

    “真的假的？”

    “不然神外能这么急着建新ICU吗？把二十楼东区全改成了ICU。”

    “新ICU你去过吗？”

    “施工时进去看了一眼，看着还像是那么回事。外门有可视门铃，进去后有消毒更衣室，再往里才是病房，有十六张床，每个床都配有最新式医疗设备，还有两个专门给有传染病人配的隔离单间。这次招人就是给新ICU准备的。”

    安康点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看不看都行。”

    这一路不断地等红灯，赶到中心医院时差十分九点。于燕带着安康急匆匆跑进一楼食堂。护理部为了这次面试特意跟食堂打了招呼，早餐结束后在这里面试。

    一楼食堂被人用屏风隔成两部分，里面还有人吃饭，外面是几十号前来面试的人。于燕和安康站在一起排队等着签到。轮到他们时桌后面的护士看到安康签下“大爱医护公司安康”字样时，抬头看看安康说：“你暂时不用面试，护士长说你们来了以后先找一下她。”

    于燕问：“是康护士长吗？她在哪儿？”

    护士站起来找了一圈：“我也不知道，你打电话问一下吧，下一个。”

    于燕忙打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拉着安康就走，进了食堂缴费的一个小小办公室。

    于燕见了康丽群急急的问：“康姐，怎么突然不让我们面试了？”

    康丽群说：“我也是刚接到护理部的通知，有人向卫生局举报你们大爱公司有虐待病人的行为，刚上班就找到了护理部。说是不能让有污点的公司参与ICU护理，还要对你们展开调查。”

    于燕马上想到了那个网上流传的视频，问：“是不是那个视频的事。”

    “我也不知道，你最好问问护理部。”

    于燕问：“吴主任在吗？”

    “在呢。”

    于燕拉着安康直奔办公楼：“肯定是吉顺那个王八犊子背后捣的鬼。”

    找到护理部，敲门进去。

    吴主任在，屋里还有两个男人。

    吴主任见到于燕二人说：“正要找你们，刚才康护士长来电话说你们来了。这二位是咱们新城区卫生局的领导，有事要问你们。二位领导，我回避一下。”说完起身要走。

    区卫生局的人拦住：“不用不用，吴主任也一起听一下。”

    区卫生局的人就让于燕和安康那么站着问：“你俩谁叫安康。”

    安康回答：“我。”

    “你叫什么？”他们又问于燕。

    “我叫于燕，是大爱公司的法人。”

    “那个那个安什么，你先到门外等着，问完你们经理再问你，出去吧。”

    安康只好出来站在门外，心中毫无波澜。对于一个天天侍候各种烂脾气病人的护工来说，这种轻视的态度算个毛线啊。

    过了十多分钟，区卫生局领导中的一位送于燕出来，见二人要说话忙说：“不许交谈，那个安什么你进来。”

    安康进屋站在屋中央。

    卫生局的二位领导盯着安康不说话，安康则盯着衣柜上的一盆快垂到地面的绿萝研究它的长势。

    沉默了两分多钟局领导见安康没有任何不安的表现，开了口：“有人举报你在护理病人期间有虐待病人和其它的不法行为，并向我们提供了证据。我们希望你能主动交待你的不法行为，不然，等公安局找你时就晚了。”

    “没那事。”安康一口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