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安康

第一百四十四章人呢?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探头看向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左鼻孔下粘着氧气管,右鼻孔里插着鼻饲管,胸膛上贴着五片连着数据线的电极片。右锁骨下缝着一个比牙签还粗的针头,针头后面连着三通,多条垂下来的管线通过三通往体内滴着液体。

    吕院问:“你根据什么说感觉不好?”

    安康拿起秦老爷子的手,指着手背说:“我看这手背和脚面的颜色不大对劲。”

    众人细看,秦老爷子手脚上有些紫色的斑点,颜色深浅不一,这说明手脚血液循环不好。

    吕院说:“叫一下值班医生吧。”

    过一会儿,一位姓杨的值班医生过来,看看心电监护仪上的参数,翻翻眼皮,用听诊器听过以后,带着路明等人去了医生值班室。

    在医办,杨医生的专业解释在路明听来,与安康的说法没太大的区别。

    那就是——秦老爷子的情况并不乐观。

    路明当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秦副市长打了电话。

    路明等人跟着医生出去后不久,就到了给秦老爷子翻身的时间。安康七点接班,病人要两小时翻一次身。现在九点了可董毅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安康站起身在大病房里寻找。

    目前病房里的十六张住了十四人,从三号床开始,每隔三张床就守着一个或坐或站的面无表情的护工。十四张床头的监护仪中有一多半都处于报警状态,发出低沉清晰的钟鸣声,显示屏上端闪着红、黄、蓝色警示灯,提示着不同的报警内容,护工们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任其响的响闪的闪。

    普通病房的监护仪报警是大事,ICU里的监护仪报警属于常态,都是危重病人监护仪不时刻报警才怪。也许下一分钟,这十四台监护仪其中一台显示屏上的几条波浪线就变成了一条直线,便宣告一个生命的终结。

    只要报警参数符合病人当前的特征并在允许范围内,任它响去,听烦了就关一下警报暂停,对这种声音护工们早习惯了。

    九号床与安康护理的十六号床隔一个过道,守在九号床边的男护工就是被康丽群用英文考出场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安康没找到董毅向他招手:“大哥过来帮一下忙。”

    男护工过来帮助安康给秦老爷子翻了身,把秦老爷子手脚上的纱布都弄到了地上,也不捡起来。对安康说:“不用这么勤的翻身,这些半死的病人知道个啥呀,搞不好天没亮人就没了,费这劲干啥?”

    安康笑笑:“大哥你贵姓?”

    “何,你叫我老何就行。”

    这时从十床那边过来一个黑瘦的女人,捂着嘴笑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何会给男病人翻身了?”

    接着这女人对安康说:“这老王八犊子才不是东西呢,护理女病人恨不能一宿翻一百次身,护理男的尿到床上都不管。”

    “黑张你也不是啥好东西,医院、家里,白天晚上的你啥钱不挣啊?”

    “那我也比你吃女病人的奶强。”

    安康听得一个头八个大,这都什么呀?把手指按在嘴上:“嘘……”

    然后说那位被称为黑张的女人:“这位大姐麻烦你回到你那边去。”

    黑张撇撇嘴,边走边说老何:“一会儿手术室里的人出来你不能跟我抢啊,我这儿还缺一个人呢。”

    老何一梗脖:“谁抢着算谁的。”

    安康看着走回去的黑张问老何:“你们的病人不是护理长分配的吗?”

    “分配个六啊,正上护呢你护理的人死了,咋分配?像现在,我本应该护理三个,可接班时剩了两个,黑张那也空出一张床,再来病人给谁不给谁?只能抢。要不然受同样的的罪我就少挣一份钱。”

    “你们护理一个人多少钱?”

    “护理一人十二小时才八十块钱,一人护理三张床,少一人我就少挣八十,少两个就更不划算了。”

    这时九床传来踢床的声音,老何回头看了一眼说:“我得过去看看,这家伙从接班到现在就不大老实。”

    安康走到床的另一侧,从地上捡起纱布,浸泡过硫酸镁的纱布已被人的体温烘干,象纸一样硬。安康把纱布扔到垃圾篓中,去护士站要新的纱布。

    护士站里低头坐着一个女护士正电脑前敲键盘。

    “护士,给我一块纱布。”

    护士抬头,看到安康立刻瞪大了眼睛:“安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朱丽?我来了都两个多小时了,刚才怎么没看到你呀?”

    “刚才我配药去了,今天是我的主班。你护理谁?”

    安康往旁边一指:“秦明孝。”

    “他呀,你可注意点。”说着朱丽扔过一卷纱布,“给,我得忙一会儿,不忙了咱们再说话。”

    “行,你先忙着。”

    快十点的时候,护士站的电话响,朱丽接起说了几句话后站起来对屋的人说:“护工去门口接一下病人。”

    听到电话响就一直盯着护士站的老何马上答应“好的好的”跑了出去,黑张也跑到门口半个身子探到走廊里向外看。

    没两分钟,四五个人推着手术室的车进来,把病人抬到空着的八号床上,然后到几步远的护士站和朱丽办交接。

    老何迅速扒掉病人还穿着在身上的外裤内裤和袜子问手术室的人:“家属呢?”

    “门外面。”

    老何把手里的东西团成一团拿着送给等在大门外的家属。

    老何刚出屋,黑张过来摘下输液瓶氧气管扔到床上,用脚蹬开床脚的刹车,连病人带床推到自己护理的十一号床位,快速接好氧气管,再把输液瓶挂到输液架上,然后把原十一号的空床推到八号床位。

    她做这些事不到一分钟,除了安康谁也没注意她的动作。接着她到护士站边上洗手池打来温水开始给病人擦身洗脚。

    老何乐颠颠的跑回来,发现刚抬上病人的八号床空了,左右找了一下后又抬头确认墙上的床号,还哈腰往床下瞅了一眼,嘴里念叨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