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可奈何奈何桥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允泽被那个东西拖入了深处,另一种可能,允泽发现了那个东西,并且被封住了退路,于是只能被它赶到更深处。
不管哪一种情况,允泽现在都是岌岌可危。
我望向高处的岩缝,心急如焚。一旁的邱一硕早已经攀上了岩壁,徒手向上攀爬。他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攀爬速度也极快。但我和老孟却束手无策,这个高度,如果在上面没有人员接应,我们上去的概率几乎为零。
“这下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等在这里吧?”我内心着急,问老孟道。老孟没有行动的意思,咧了一下嘴对我道:“我们上不去,即使上去也跟不上邱一硕的速度。现在我们只能顺着河流往前走,去找到最后三层,邱一硕不管能不能救下允泽,最后都会想办法到达那里,即使他回来发现我们不在原地了,也会到那里和我们汇合。”
有道理。我心说,于是强行安慰自己,有邱一硕在,允泽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只能在地狱塔的最后三层集合了。
等我们看到邱一硕进入岩缝后,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多一点,邱一硕的速度确实快,只是不知道允泽在这半个小时内能不能想办法保护好自己。我们目睹邱一硕进入后,便沿着河流,继续向前。
一路上,河流中央的石碑从未断过,它们有规律的分布着,好像在为我们引路一般。这片地下暗河所在的空间,异常的大,我们翻过了较为陡峭的石砾滩,水流瞬间变得缓慢,而地下河在较为平坦的地势上,也变得更宽了。我们走在岸边,始终位于河中央的石碑由于河流变宽,也离我们更加的远,遥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个的都矗立在流水中。
“我们走了多久了?”这段时间下来,我脚上的水泡破了又磨起来,来回捣鼓了七八次,终于也是起了一个大茧,我的袜子已经被磨的不成样子了,破的几乎不能再将其叫做袜子了。
老孟看了看表,回答我道:“三个小时了,如果允泽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被邱一硕救下来了。”
三个小时了,我们唯一能看见的关于邿国古迹的东西,除了眼前的石碑,别无他物。我记得,要先过奈何桥,才能找到三层塔,可现在连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继续在河边行进了几个小时,周边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有一段时间我一度怀疑我们遇到了鬼打墙,一直在原地徘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远远的,看到了一座横跨河面的石桥。
此时河流的宽度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了,在这个巨大空间内,河流的对岸隐藏在黑暗中,而那座石桥,横跨河面,向对岸一直延伸到了黑暗中。
我们走近石桥,这是一个长度极长的梁桥,也叫平桥,可以看见桥下有数根承重石柱没入水中,随着桥梁一直向对岸延绵。石柱成对排列,成对的石柱中间有平台链接加固。每隔二三十米便有一对承重柱,而前后相隔的承重柱也有铁链相连。虽然铁链靠近水面,在几千年水汽的腐蚀,已经染上了一层铜绿,锈迹斑斑,但反而使得整座桥显得大气美观,同时十分牢固稳定。这让我不得不感叹古邿国的造桥技艺的精湛。而上桥的地方立有一拱门,能看见拱门上面的飞檐之上雕有几尊神兽,左右对称,工艺十分了得。拱门上有一石刻牌匾,上面用金文书有“奈河桥”三个大字。
最原始的奈何桥,其实就是叫奈河桥,后世将三点水去掉加一人字旁改为了“何”。
桥的这边有一只赑屃,在赑屃之上负有碑碣,上面同样刻有文字。我凑近查看,发现和允泽传来图片上的文字一样,都是金文。
“入轮回者,先过水梁,所视皆空矣。”我念道,翻译了出来:“水梁指的就是桥,上面说想入轮回,就要从这座桥过,但这句所视皆空矣,字面意思应该是不管往昔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你所看到的都是空的,虚假的,无关紧要的。”我看向一旁的老孟:“这里如果哲学一点的话就是在告诉我们,过往如云烟,人死后都一样,不必在意,但在这里,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得上去才知道。”老孟侧耳听了一下,对我道:“这里的水流随缓,但较之前更深,我们带着一身装备,游不过去,只能走桥。”
“放心,桥上没有东西,这倒有些出人意料,我还想大展身手呢。”老孟补充道。
我绝对相信老孟的耳朵,听他这么说,我也稍微放心了一点,我照向桥面远处的黑暗,完全看不到对面的样子。
准备了一下,我们便踏上了桥面,在黑暗中我们前行了十分钟,依然没有看到对岸,这样算下来,这条地下暗河的长度远远超过了五百米。地下空间有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没有迟疑,老孟一直注意着桥上的动静,没有听到异样。但很快,桥面上升起了一股黑雾。
一开始我以为是河面上的水汽,但随即发现不对,这股黑雾,不是因为周围都是黑暗而黑,而是它本身就是黑色的,因为我们的光线,照不透这股雾气。
就这样,雾气几乎顷刻间便将我们掩埋。周围黑的均匀,我想询问老孟什么状况,是不是和我一样,顺便确认他的位置。在黑暗中走散,是十分致命的。但刚刚还在我身后的老孟没有说话。
我有些慌乱,连忙把拉了几下周围,希望能摸到老孟,但什么也没有摸到。在黑暗中我眯起眼睛,使劲想要瞅出哪怕一点点光亮。但很快我意识到了不对,因为眼前的黑,黑的太诡异了,我心中瞬间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我赶忙将手电光对准自己的眼睛,却看不清一丝一毫的光亮。
我他妈瞎了。
我瞬间崩溃了,我大喊老孟老孟,却仍旧没有听到回应,我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移动着,渴望能够抓到什么,此时我脸上的表情估计都已经扭曲了。在这种情况下,失去和队友的联系,最终是必死无疑的。
终于我碰到了冰冷的石头,我摸索了一下,发现是桥边的石拦,手上抓住了东西,我才冷静了下来,也许是肾上腺素的激增,在极度慌乱过后,我又变得极为镇定。
“一昧慌乱解决不了问题,”我心想:“现在的情况是:第一,不管我到底瞎没瞎,此刻确实是看不见东西了,这是事实,而导致这一变故的原因,多半就是那突然升起的黑雾。第二,老孟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见了,第一种可能,雾气对他的影响不体现在眼睛上,而是在耳朵上,他听不见了,第二种可能,在桥上发生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情况,导致他不得不将自己隐藏,并且没有来得及和我说明情况,这说明变故来的很突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老孟应该没有中招,他应该在观察着桥上的一举一动。
我回想起赑屃身上石碑的话,那最后一句“所视皆空矣。”,突然恍然大悟,这个所视皆空,不是我推测的过往都是云烟这种猜测,我想的太过于复杂,这里指的就是字面意思,所视就是所能看到的,空就是虚无。
简单来说就是,“踏上这座桥,你就会瞎。”我得出结论,古人难道都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的吗?
梳理完目前的情况后,现在我面临着一个问题,调头往后还是继续往前。
我想了想,决定先原路返回,如果老孟也是一样的情况,一定也会先与我汇合。
接着我便摸着石栏向回走,可走了半个小时后,我依旧没有离开桥面,因为我的手上始终能摸到石栏。
按照我的步频,再慢也应该回到起点了,我心中奇怪,难道方向走错了?于是我调转身体,开始朝另一边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有一个小时,我依旧待在桥面上。
一瞬间,我感觉这道桥是无尽的,而我被困在了桥上,永远也走不出去,只能等死。
我突然间有些释然,也许是认命了我松开手,朝着眼前的黑暗大吼一声,开始朝着前方漫无目的的狂奔。我期望着能撞到什么东西,而这座桥面,空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我永远困在了这里。
我本来就已经崩溃,身心俱疲,很快我就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周围安静的令人窒息,只能听到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像这里只有我一个活物。
不知道老孟到底怎样了,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不过如果也死在这里了,那我死了至少还有个人作伴。我想到这里,倒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没等我笑完,突然我听见了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正迅速向我靠近。我又惊又喜,以为是老孟,于是一下翻起身来,冲着脚步方向大喊老孟。喊着喊着我才发现不对,那脚步声,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很明显是两个人的,而且速度明显很快,只刹那间,便接近到离我不远的地方了。
难道是邱一硕和老孟,他们汇合了?但是以这个速度跑过来,博尔特也做不到,更何况老孟,耳朵好跟腿脚也没什么关系啊。还有,为什么是两个人,如果邱一硕找到了我们,允泽去哪里了?难道……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就在脚步靠近我几乎到我脸上的时候,突然我感觉我的后领被什么东西抓住,接着我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甩了出去,我看不见,但是我知道我被甩出了桥梁,现在处于悬空的姿态,我双手乱抓几下,一下抓到了提着我鼻子的东西,那是一条胳膊。紧接着我被提了上去,那里是桥下一对承重柱之间的平台,往上一摸便是桥的底部。
“是我。”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老孟。虽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并且此刻依旧是处于看不见的状态。但老孟的出现,使我安心了不少。
“你他妈死哪去了!”我大骂。但瞬间就被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安静!”老孟小声喝道:“桥上有东西,一会再给你解释。”我想起刚才那诡异的脚步,应该就是老孟嘴里的“东西”,于是便识趣的闭上嘴。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就在我们的正上方的桥上,我刚才被拽下来的地方,刚刚的那两个脚步,正在原地徘徊,好像在不停的转圈。
这时老孟在我背上写了几个字,我大致能够感觉出,那几个字是“他们在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