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喉咙
光头面具闪电般拔出手枪,把全部子弹倾泻而出。和之前一样的情形发生了,尚在空中的子弹还没能接近司徒天,就重重砸进了地砖。
“哼,和传闻中一样,有无比精准的控制力么……”光头面具阴森地自言自语着,把手枪丢到一边。
司徒天用力蹬地,身体像流星一般窜到光头面具的身前,右拳闪电般击出——
光头面具甚至来不及惊讶司徒天娇小的身躯所爆发出的速度,他的胸膛就狠狠挨了一拳。
“呜噗……”光头面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猛然倒退几步。
司徒天脚尖点地,稍稍改变身体方向,使出了一记回旋踢。
瞄准的是光头面具的左肋——这是终结战斗的一击!
“咚!”司徒天的皮鞋裹挟着劲风触及了光头面具的身体,发出了硬碰硬的巨响。可光头面具似乎没有受伤,他借着推力和司徒天拉开了距离。
司徒天的能力,正是“操控自身和一定范围内物体的质量”!
惊人的天赋让她可以瞬间完成对物体质量的调整,比如控制着质量极小的身体在空中快速移动,于拳锋触及敌人的瞬间猛然增加手部的重量打击敌人。
而她卓越的大脑运算力则让她对能力的操控如手术刀般精密,就连出膛的子弹也不在话下。
此刻,战斗经验丰富的司徒天没有追击。她站在原地活动着发麻的脚踝,不动声色思考着方才极其反常的情况。
“我明明击中了他的身体,但脚上传来的触感就像踢到光滑的平面……用某种方法形成看不见的障壁,这就是他的能力吗?”
“哼哼,你真的很能打,就像一只难以驯服的小野猫……”光头面具戴上了兜帽,“再纠缠下去对我不利,告辞了。”
然后,他就像爬楼梯一样,脚踩虚空身体迅速离地。
“谁允许你在天上跑来跑去了?!”
司徒天腾空而起,试图攻击光头面具的后背。
这时,光头面具停下了“爬楼梯”的脚步。
只见他猛的回身跳起,右手似乎握着什么,朝司徒天的头使劲挥动手臂。
不好!中计了!
耳畔传来破风的声音,不能再犹豫了。
在那看不见的东西击中司徒天之前,她霎时将体重增加到能力范围的极限——
避开攻击的她,重重跌落在地。
光头面具阴谋得逞,双手叉腰大笑起来。
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所具有的能力是“空气屏障”!
以他平庸的资质,只能将一定范围内无人接触的空气凝成薄薄的一层坚固而光滑的平面屏障。其能力的灵活性在于,可以生成各种大小的平面,并能自由组合形状,比如由两片屏障组成的T字型空气台阶。
值得一提的是,光滑的屏障是坚固无比的防御,而一旦把屏障横过来,那薄薄的边缘就成了世间罕有的利刃。由于是空气凝成,挥舞起来不会有任何困难。
“嘿嘿嘿嘿,你还是太依赖自己的能力了。”光头面具睥睨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司徒天,“单论战斗力我远不如你,但能力加上战术,想击败你这样自负的大小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咕……”司徒天勉强站了起来,这次惊险的回避给她柔弱的身体造成了不小伤害。她拍了拍沾染灰尘的华丽洋装,抬头望着站在空中的光头面具。
“哦~还能站起来啊。”光头面具继续挑衅,“你狼狈的样子可是让我看光了呢,我要把你输给我这种无名之辈的事情告诉所有人,嘻嘻。”
这个阴险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把司徒天当成自己的猎物。如果司徒天失去理智再度接近,他有把握让她直接失去战斗力。
光头面具舔了舔嘴唇。“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司徒天·路德维希……”
司徒天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很怕疼吗,大小姐?”
“……!”
司徒天使劲一跺脚,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了过来。
“上钩了!”光头面具内心窃喜。他高高跃起,右手握住一柄三米长的空气刀,对着司徒天横扫过去。
“你没办法同时做出两个屏障。”
什……?!她怎么会知道?
光头面具有些惊慌,不过他很快就放下心来。
这一刀,司徒天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啪!”
光头面具愣住了。
空气刀明明接触到司徒天的身体,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挥砍的手感。
而司徒天的洋装上出现了一道压痕,除此以外毫发无损。
那是因为,在司徒天看到光头面具出手的瞬间,她把身体的质量调整为“零”!
就像用刀砍飘在空中的塑料袋一样,只要塑料袋足够柔韧,刀锋就无法穿透。
而司徒天两次观察到,光头面具在空中劈砍前,都要跳起来。这极端不利于收招和防守,本来是战斗中要竭力避免的动作。
对这种反常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光头面具在使用空气刀的时候,脚下的空气阶梯就不能使用。
如此一来,胜利的方法就出现了。
此时的光头面具,已经进入司徒天能力的影响范围。
于是,她把全部的怒火都转化成质量,悉数施加在他的面具上。
光头面具脸朝下落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战斗的时候,不要轻易被对手的样子所迷惑,更不要一意孤行。”司徒天把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缓缓回到地面上。
“还有,请不要把我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相提并论。”
司徒天扬起小脚,用那只做工考究的高跟皮鞋重击光头面具的后脑,这夺走了他最后的意识。
“我可是那种,会补刀的大小姐喔。”
“破坏力”的较量不是战斗的全部。试探、揣测、伪装、诱导……围绕着“信息”所展开的博弈,极大影响了胜负的天平。
如此真实而残酷的厮杀,在我看来竟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名为司徒天的少女——她正淡定地、从容不迫地一个接一个夺走五体投地的黑衣人的意识。
好帅……和我以往见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这时,阳菜走出了建筑物。
我愣了一下,旋即和情绪低落的泷跟了上去。
“站住。你要去哪里?”
司徒天盯着和她错身而过的阳菜。
“……”阳菜停下了脚步。
“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看来你平静的生活也到此为止了。”
阳菜没有说话,我看到她默默攥紧拳头。
“该回去了,博士很想念你。”
“要是我拒绝呢?”
她们毫不客气地互相对视着,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想打个圆场,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阳菜和司徒天都是有故事的人,我果然还是对她们了解得太少了。
“我无所谓。”司徒天别开视线,耸了耸肩,“你当然可以继续享受修学旅行,然后回到学校当个普通学生。”
“不过下次再被敌人盯上,你还会和今天一样走运么?”
“什么?事到如今你要说自己是偶然路过的吗?”
司徒天无视了阳菜的质问。她缓缓走到我面前,轻巧地提起裙摆向我行礼。
“贵安,森岛君。”
我吓了一跳,连忙鞠躬回礼。
“这…这边才是,多亏您救了我们!”
糟糕,我的脸肯定很红。
“哎呀,很不错的反应嘛~”司徒天用白皙的小手掩住檀口,洋娃娃般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区区救命之恩,用不着放在心上。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的话,就从记住我的生日开始吧☆~”
诶?
不妙啊不妙,有五雷轰顶的预感。
“结束了吗?”正当我保持鞠躬状态苦思冥想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有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泷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我抬起头,发现我们没能救下的三叶,此时就站在不远处。
“诶?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三叶打量着呆若木鸡的我们,“我又不是妖怪……呀!”
泷飞奔而去,紧紧抱住了三叶。
“三叶…呜…你没事啊…呜呜呜……”
泷在三叶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三叶摸着泷的头发,轻声说道:
“放心吧,我没事的。”
我心头宽慰许多。看来世上所有正确的存在,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
“三叶。”我开口道。
“是帆高君,好久不见。”三叶笑着和我打招呼。
“全部都结束了。你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流泪了。”
三叶闻言怔住了。
“你这人……诶?”
晶莹的液体溢出她的眼眶。
“骗人…怎么会……”
泪珠连成细线,顺着三叶的脸颊滑落。
“原来都结束了呢……”她和泷哭成一团。
这时,不明就里的司徒天说话了。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她望着我的目光有些不自然,“森岛君,你该不会…能轻易把女孩子弄哭吧?”
“不…不是这样的!”我慌张起来,这可真是不得了的误会。
“帆…高……你和别人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啊?!”阳菜嘴角微微抽动着,仿佛一点即燃。
“阳菜……这,这是……啊,对了!明明我们的关系很差才是,你看她多生气啊。”
“呜呜呜……在人家背上涂抹那种液体什么的……明明很不情愿却无法反抗什么的……”
“那个,三叶酱?为什么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我一点也听不懂呢?”
“帆——高——?!你现在就算被雷击中也不会有怨言对吧?”
“噫!司徒天小姐,救我啊!……你那看垃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司徒天默默退出了雷击范围。
“不用担心,做这种事的时候我的能力可是很精准的~不过你为什么要跑来跑去……给我乖·乖·站·好!!”
“轰!”
“呜哇啊!”
……
一辆加长版黑色高级轿车正飞速行驶着。
“讲…讲到这里,应该算解释清楚了吧。”
我把三叶的事情梳理了一遍,然后环顾四周。
阳菜半信半疑。
司徒天目光闪烁自言自语:“她原来是‘神’的巫女么……有意思……”
三叶一杯接一杯把冰镇果汁倒进嘴里。
泷的脸红红的。“帆高……你对我的身体,呃,其实我不介意……”
……虽然我很感动但请不要再说下去了!
“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些。”我交叉双臂放在胸前,“我现在想问问司徒天小姐。”
“……可以。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的一切。”
她微微偏头。“那不可能,试着具体些。”
“好吧。”我想了想,“比如……你掌握的能力?”
“是秘密。”
“袭击我们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无可奉告。”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一点皮肉伤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让阳菜回到哪里去?”
“哦?你很关心这个?”
“只有这个,请一定要告诉我。”
司徒天和阳菜交换了一下眼神。
“告诉你也无妨,毕竟这也是某人的愿望。只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我做好觉悟了。”我望了望阳菜,就算不清楚前方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我也要和她一起走下去。
“那好吧。”司徒天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这种人的容身之所,永远向我们敞开大门的地方——”
“名为'Pegasus'。”
“我们就在去那里的路上。”
“Pe…Pegasus?没听说过的地方呢。”
三叶拍了一下泷的大腿,顺势把身体靠了过来:“你在念叨什么?来…来陪我喝一杯……”
“呜哇,你怎么醉醺醺的?”泷夺过三叶手中的高脚杯尝了一口,“原…原来那一排花花绿绿的瓶子里,装的不是果汁而是鸡尾酒?”
“居然主动和姐姐我间接接吻,实在很大胆喔~”三叶把手指按到嘴唇上,似乎在暗示不得了的展开。
我则自顾自沉浸在思绪中,对喧闹置若罔闻。
'Pegasus'显然指的不是地点,而更像是某个组织的代号。它所指代的对象,和“能力者”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容身之所这么简单?
我试图从阳菜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可她轻描淡写地回避着我的视线。
原来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
我沮丧地收回视线。
司徒天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她微笑着把右腿翘到左腿上,可这简单的动作似乎扯到她的伤口,让她不得不恢复原来的姿势。
三叶倚在泷身上睡着了。车里的气氛冷清下来。
忽然,司徒天拎起一瓶淡黄色、掺杂着青柠和某种绿色叶子的“果汁”提议道:
“说了那么多,不如喝点什么润润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