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枢

第十七章 陆神医

    翌日,天色渐亮,苍穹浩瀚幽蓝。

    诚昀几人昨夜点燃篝火,以天为幕地为席休息了一夜。

    “主上,天亮了”许温如温润的声音响起。

    车门被缓缓打开,乔珺衡劲长的身姿,从马车内出来,几人在泉边梳洗过后,继续往深谷中赶去。

    诚宇和诚昀看着前面毒瘴环肆的密林,拉住马车。

    幽谷深处,药童急忙跑入谷内,慌慌张张道“谷主,有外人进入乌墨山,现如今在谷外枫竹林前”。

    只见药童唤做谷主的男子,约莫四十左右,面容俊美随和,正是药云谷的谷主林寒水,呵呵一笑“哦,不用管,他们过不了枫竹林,便自行离去”。

    药童抓了抓头颅,嘿嘿傻笑,憨厚之态尽显“是啊,他们又过不了枫竹林”。

    “南星,你是多久没见过外人了”身后传来女子俏皮的声音,迈着轻盈的步伐而来,身材娇小玲珑,一张粉嫩的鹅蛋脸,双眸清澈,嘴唇犹如樱桃娇艳,唇角微微一笑,勾勒出两个酒窝。

    “爹”对着屋内之人行礼。

    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儿,满脸笑意“嗯,葵儿怎么不见奚昭”温声询问。

    女子正是药云谷的谷主的女儿林落葵,双九年华,容貌秀美,听了爹爹的询问,满面羞涩,低垂粉颈而坐,发髻半挽,两道柳叶眉又细又弯,声音急切“爹,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谷林寒水和南星满脸惊呃看向她“小师姐,你和七师兄不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吗”南星满脸疑惑不解。

    气恼不已,双手叉腰瞪着南星“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他有手有脚,去哪里干我何事”。

    南星双眼惊恐,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慌忙对着谷主行礼告退。

    “葵儿,你如今都年芳十八了,如此娇蛮任性妄为,谁还敢娶你”声音沉稳温润,斥责女儿的行为。

    “爹”她的眸光浅淡,美眸间清愁轻拢,令她倍显寂寞和惆怅。

    看着女儿这么模样,林寒水眸色变得黯然,可周身的优雅和书卷之气不减,声音柔和又有厚度“你与奚昭也相处十年之久,他也是为父最满意的弟子,若他真的无意与你,便放下吧,你母亲整日为你的婚事,夜不能寐,待为父为你寻品行端正的公子”声音微微一叹。

    “女儿知道让您们操心了,可若不是他,我谁都不想要”声音极低又无奈。

    “也罢”林寒水声音淡淡道。

    “主上,这林内瘴气聚集,恐怕不宜过去”诚昀气息干净,声音清冽。

    诚宇脸上挂着灿烂笑容“主上,这瘴气似乎有毒,宁姑娘不知道有没有给可以过瘴气的解药”耳朵竖起听着车内的动静。

    许温如打开车门,看着晴空万,艳阳高照,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前面的密林却瘴气弥漫,树冠遮天蔽日,温润的声音询问“主上,确实是毒瘴,宁姑娘既然让来药云谷求见神医,是否给了解毒之法”。

    乔珺衡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看向污浊的密林深处,目光冰冷无情“没有”。

    诚昀听后东张西望,转动的眸子充满焦虑之色“主上,难道还有别的入口可以进入药云谷吗,咱们不进去药云谷怎么才能见到陆神医”。

    “何人在喧哗,打扰老夫清休啊”只见瘴气弥漫的密林中,徐徐走出一位,满头白发,面容清癯,精神抖擞的老者,他昂首而来,衣袖间似乎都裹着一股劲风,眉宇间浮动着傲然之色。

    诚宇几人看着走出来的老者,对视一眼,翻身下马车对着来人行礼“晚辈无意冒犯老人家,只是想入药云谷求医,不知老人家可是药云谷之人”?诚昀满脸堆笑,声音谦逊有礼。

    “谁有病”声音散漫清朗。

    诚宇面上的笑意,僵在唇边,嘴唇抽搐几下,也未说出一子,内心深处怎么说,难道说我家主上有病,要是这样说,估计自己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耐烦的看着嘴唇抽搐的诚宇,双眼上下打量“你有病,莫不是中风了”?

    这次就连城昀的嘴角也抽搐两下。

    许温润温润如玉嗓音道“晚辈斗胆,敢问先生可是陆老神医”抬起眉眼期许看着老者。

    他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许温如一番,眼神有些挑剔“长得还行,比这个花蝴蝶和呆头鹅好那么一点,但还差点意思,老夫只不过在这林中歇息,不是几位要找的人”哈欠连连转身欲走。

    眼眸扫过车内和床榻上的乔珺衡眼眸相对,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向他,眼睛里充满好奇之色,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之色,眨眼间人已进入车内,诚昀诚宇和许温如脸上都闪过震惊之色,车内的季南逸看着突然闯入的老者,等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端坐在主上身边。

    几人神色凝重,迅速进入车内,盯着老者的举动。

    乔珺衡目光幽幽地望向老者,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令人难以琢磨。

    老者歪头看向床榻之人,饶有兴趣将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眼底泛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小子,我说你可有婚配”。

    许温如和诚宇诚昀季南逸快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可思议的神情。

    目光冰冷无情,犹如寒光的利剑看向老者。

    眉头微蹙紧紧盯着他“我说你难道是哑巴不成”。

    诚宇四人不动声色交换一个眼神,感觉到背脊发凉,让人不寒而栗。

    “您既不是药云谷的人,好走不送”眉眼乌沉,声音似冷冰寒霜。

    老者此时满脸红光,显得神采奕奕,样貌不俗嘴角一扬,笑意极短,极浅声音犹如洪钟“咳,既然不是哑巴,我看你年纪轻轻想着也未必有婚配,我这几日正在为我徒儿寻一位天下无双的男子作为夫婿,看你俊美无铸,五官精致气质如同谪仙,和我那徒儿简直天造地设,等她及笄礼时老夫把你赠与她”。

    诚宇脸上扬起狐狸笑容“晚辈失礼,敢问老人家的徒儿可是临安城宁府宁语初”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一脸笃定看着老者。

    转头看向身穿紫衣之人,眯眼打量“你认识语儿”低沉而又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许温如脸上惊喜,恭敬道“晚辈许温如,我们得宁姑娘指点,特来药云谷拜见神医”。

    “你们来寻我,所谓何事”老者若有若思看了一眼乔珺衡。

    许温如急忙走到榻上恭谨道“主上,宁姑娘给神医的信件”。

    乔珺衡伸手拿出夹层内的信件,起身递给陆老。

    “丫头给我的信,哈哈哈还算她有良心”双眼晶亮看着信件,快速拆开信件,双眼看向内容,一双眼眸透着费解和惊讶之色。

    抬眸眼神热情似火,正灼灼的注视着端坐在床榻上的人,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炙热之情“你竟然中了媚儿蜜,以及落回,肆拾月,释心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说这便拉过他的手腕把脉。

    “你所中落回之毒不多,所以内力可以压制毒素,后又中释心,这下毒之人为何每次都只下一点,不足以当场要你性命,也不对这肆拾月可是下了十足十的量,不过这许小子还算有几分实力,为你配制了不少解毒的草药,要说这毒也不是与解,以他小子的实力,不出等肆拾月毒发,便可替你解了这三种毒的棘手在这前几月所中媚毒之上,四种毒素堆积,我的洛仙丹也只能解了你的落回和肆拾月,因为释心和媚儿蜜都是失传几百年的禁药,这样我带你回谷中,老夫正想见见这毒药的厉害之处”陆老神医娓娓道来,难掩兴奋。

    “还有,药云谷不得外人进入,你们四个只有一个可以进去,其余的哪里来回哪去儿,不送”不看几人声音凉薄冷漠。

    “那神医,我家主上的毒几时可以解”许温如忧虑询问。

    “不好说,照此前来看需要半年之久,老夫也未曾真正见过媚儿蜜和释心毒发的样子,既然是禁药,当然要保有敬畏之心,不过我说你是怎么中的毒”陆神医一脸疑惑对着乔珺衡问道“不过,多亏我那宝贝徒儿,给你的丹药来压制毒素扩散”一脸骄傲自豪的模样。

    “主上,不如让许温如留下”季南逸低沉的声音说出心中打算。

    “对,主上让许温如留下”诚宇也一改往日的嬉笑,脸色凝重。

    诚昀攥紧手掌虽然自己很想留在主上身边,但毕竟许温如医术精湛,况且还需那么久才能解完毒“主上,让温如留下吧”。

    那双凌厉的眼扫视而过,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傲“诚昀留下,你们三人速速回去”。

    “是,主上”三人对着乔珺衡行礼,眨眼间便都飞出马车内,运用轻功离去。

    陆老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诚昀,挥袖间飞出一瓶丹药“服用一颗,另外再给那两匹骏马各服用三颗丹药”。

    诚昀接过,看着手中的白玉瓶,抬眸问道“这是解瘴毒的丹药,为何我只吃一粒,马儿要吃三粒”。

    陆神医白了他一眼“我那宝贝徒儿说了,这马车是她孝敬我老人家的,你怎么配和我马儿比”。

    诚昀双脸涨红,飞快看了一眼主上,“咳咳,那宁姑娘信上还说什么了吗”?

    “你废话怎的如此之多”转眼看向乔珺衡“你确定没有留错人”?

    “诚昀,闭嘴”冷冷的声音吐出。

    “是,主上”转身快步走下马车。

    “不过我那徒儿,虽然有那么点贪财,有那么点好色之外,并无任何缺点,她怎么会让你来找老夫呢”陆神医眯眼打量着乔珺衡“你是不是以身相许了,不对不对应该是奉上家财的吧”。看着脸色渐渐阴沉的乔珺衡,眉头一挑,难道真的以身相许了。

    喂完马儿的诚昀,靠在门扉上,听着陆上神医的话,猛然咳声不止。

    “诚昀是吧,赶路吧”陆神医老神在在的吩咐着。

    马车徐徐穿过密林,谷内鸟语花香,奇珍异树不计其数,入至深谷中但见袅袅炊烟飘起,山谷中坐落着一座座庭院,整齐排列,门口奇花异卉,参差其中,一座座青灰色的楼阁飞檐,深色的窗柩雕花玲珑。

    诚昀心中微微感叹,这深山密林中竟有如此世外桃源之处,陆老从马车内走出,接过缰绳赶着马车到一处院落前,半掩半开的大门,不远处有一处马棚,拉住马车懒洋洋道“到了,你去搀扶住那个小子下来”说完便飞身下去,伸手推开大门。

    诚昀进入马车内,对着端坐的主上恭谨道“主上,到了,我扶你下去”。

    “不用”说着起身走下马车,向着陆老走去。

    陆老挑眉看着独自下来的乔珺衡,对着身后的诚昀说道“你把马车里面的东西都搬进后院,再把马车赶道马棚内”,看到诚昀点头后率先进入院内。

    乔珺衡看着眼前精美画廊,院中几个竹架上晒满药材,阵阵药香扑鼻,穿过中堂,后院正房大院,后面又是五处小院落,皆是雕梁画栋。

    陆神医在一处院落前打开房门,左边墙角摆放着一架书柜和一张书案,暖暖的阳光从朱红色的雕花木窗透进来,中间放着一张大角木桌,右边隔着屏风看不真切,看形状似卧榻,窗边放着一张摇椅。

    “那以后便住在此处,离我的正房较近,方便老夫给你医治”含笑的眼睛幽光一闪,掩盖住得意之色,笑意荡漾眼眸兴奋。

    “多谢陆神医,替晚辈解毒”嗓音清冷,里面寒气逼人。

    “不必客气,老夫只不过对你的毒甚是好奇,能遇到失传已久的禁药,也是老夫的福气”姿势慵懒随意“今日你们先住下,你那下属会做饭吗”?眼神期待看着他。

    “会”嗓音冷淡,抬步进入室内,姿态说不出的闲适贵气。

    “如此,以后咱们的饭菜便由他来煮,你们自便,除了正房和此处,这后院随他小子挑选住处,老夫先去看看古书记载的媚儿蜜”转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诚昀双手提着行礼寻到主上,眼眸发亮“主上,这院子如此大规模,我一顿好找”。

    “主上,咱们以后住在此处吗”他左右看看了,眼中充满好奇之色,步入屏风后看着干净的床榻,眉眼含笑“咦,怎么这衣柜边还有一道门呢,而且还是石门”伸手推向石门转动,里面烟雾缭绕看不真切,只见偌大的房间内水流响动,拿出火折子点燃烛台,室内光线明亮起来,水从墙壁上的龙头口流入池中,池中一排小小的洞口似是为池水流出所留,如此巧夺天工,令人暗叹。

    “主上,这里还有一处温泉”诚昀惊喜道。

    乔珺衡嗓音清冷“诚昀,你去煮饭”。

    诚昀急忙退出室内“是,主上,可这厨房在何处,院中不见任何人,要不去问问神医”。

    “不用去问,你在后院找,另外除了正房你在后院选处院落居住”低凉的嗓音如寒冰般。

    “主上,属下打地铺就可以”诚昀眼眸清亮透彻,声音恳切。

    “按我说的去做”凉薄的声音淡淡响起“另外陆老的饭菜你也一起煮了”。

    “是,主上”诚昀躬身退出屋内。

    临安城,宁府门前停着三辆马车。

    一行人从府中走出,为首的正是宁斐和安北音,安北音伸手拉过女儿的手指紧握在手中“语儿,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及笄礼前定要赶回来”。

    宁语初柔美的脸颊一脸笑意“好的阿娘,刚刚祖母和祖父还给语儿很多银两,娘你放心吧,有四哥和辞礼在我不会有事的,您们在家要照顾好祖母他们”。

    “安宁,你放心吧,爹娘在家很好,勿念”宁斐慈爱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欣慰。

    一行人走到马车前,安北音转身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蹙眉嘱咐“你们一定要时刻保护妹妹的安危,特别是你辞礼,出门在外切不可鲁莽,要多听你四哥和安宁的话”。

    宁辞礼重重点头应允“是,阿娘,您莫要忧心,”。

    “如何能不忧心呢,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您们都长大成人,刚送走你五哥,如今你们也要出远门”安北音看着自己的三个字母,美眸忧虑。

    “好啦,阿娘你要知道我们此行可是去见大哥他们,莫要担忧”宁语初挽住安北音的手臂撒娇卖萌。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出发吧”宁斐拦住安北音的肩膀,催促几人快点离去。

    “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宁舟逸声音清透水润,沉稳安慰着母亲。

    三人转身登上各自的马车,转身对着宁府大门的几人挥手道别,随着宁舟逸沉稳的声音“出发”马车缓缓离去,一行人浩浩荡荡消失在眼前。

    “夫人,咱们入府吧”宁斐温柔询问着安北音。

    安北音看着远处再也看不到的队伍,眼眶湿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