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自行车

第八章 “大学开启”

    我和吴天诚到了学校,他把行李放到了我的宿舍,然后我们直奔车协周年庆的活动现场。

    车协的周年庆活动,有很多高校的车协也都派了代表来参加。

    在教学楼前,排满了上百辆的自行车,花花绿绿的,让人有些犯密集恐惧症。

    学校的保安慌张的拉起警戒线,以防加入更多的车辆,稍不留神就把人行通道堵死。

    走廊里传来的音响声音很大,我和吴天诚走进活动现场,里面坐满了各个高校的车协代表,穿着他们的队服,互相大声的有说有笑。

    我和吴天诚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座位旁边放着一把吉他,吴天诚顺手拿起来,随意拨弄了两下,听着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但是,我很快就被正前方的大屏幕所吸引了,立马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这是一个车手在骑着山地车,普通的山地车,骑行的路却不是普通的路。

    不,这个不应该被称之为“路”。

    屏幕上的播放的视频,是一个车手,以第一人的视角,从山顶的悬崖之上,俯冲而下。

    这是一种我前所未见的骑行方式!

    站在数百米高的山峰上,只够一个狭小的落脚空间,下面就是悬崖。

    单只是站在那里,双腿都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就是这么一个无路可走的悬崖峭壁,车手没有一丝犹豫,一跃而下,俯冲、空翻、重重落地。

    从一个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崖边,山地车腾起,又迅速的坠落而下。

    这不是骑行,是骑着车在飞!

    山地车飞快下坠,车轮后方喷出滚滚沙尘。

    车手毫无顾忌,像是和死神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从悬崖上到山脚,足足好几百米的高度,仅仅是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但这一分钟,却突破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极限!

    凶险刺激的画面,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每一帧的镜头,都让我心潮澎湃!

    听到我在询问,前排的一个人转头告诉我,这种骑行方式叫“坠山”。

    “如果我能像视频中这样,骑着车,从山峰的悬崖峭壁上飞跃而下,哪怕是仅仅只有一次,只有一分钟,我便此生无憾了!”

    我沉浸在深深的感慨和震惊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坠山”,好名字!

    画面切换,音乐声起,座位上的人起身走到舞台和走廊上,跳起了开场舞。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我去,差点忘了!”

    我赶紧跑到舞台一边,站在属于我的那个空位置上,和他们一起跳完了接下来的舞蹈。

    开场舞过后,主持人致欢迎词,介绍了来到现场的各支车协,现场是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

    庆祝活动正式拉开帷幕,舞蹈唱歌、小品相声,还有做游戏抽奖品,这些节目一个不落。

    一回头,吴天诚已经跑到前排,和一群学生打的火热。

    当一个男生,穿着一席白色的公主裙上台亮相,全场欢呼雀跃,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

    那个男生叫赛岳,带着一脸的络腮胡,肥肥胖胖的身材,穿着紧绷的公主裙。巨大的反差,引得台下一片尖叫。

    赛岳他们表演的是《功夫》里斧头帮的开场舞,电影里在手中的斧头,被他们换成了车座,打气筒,扳手等。

    而赛岳的手里,竟然直接抄起了一个自行车轮。

    现场尖叫声连连,表演结束后,一群男女生蜂拥而上,跑上舞台要和赛岳合影。

    赛岳很是配合,来者不拒,用公主抱的方式,乐呵呵抱起要合影的同学。

    从这一天后,我们就喊他为:赛公主。

    在主持人的催促下,舞台的上的人才簇拥着赛公主下台。

    音乐声起,任梦穿着一条白色的褶皱长裙,搭配着开衫毛衣,上台唱着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

    台下的男生被眼前的任梦,吸引的目光笔直。

    看着舞台上的任梦,化妆后的样子像变了一个人,让我差点没认出来。

    歌曲结束,在尖叫和口哨声中,任梦下台,朝教室最后面走去。

    看到我坐在后排,任梦便径直朝我走来,坐在我旁边。

    化妆品的香味,精致的妆容,这才上大学多长时间,任梦的学生气息就直接被掩盖的不留痕迹。

    看着旁边的任梦,我很难与之前所认识的任梦联系起来。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颇有一番妩媚动人!

    我止不住多瞄了任梦两眼,被任梦察觉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时吴天诚也回来坐下,向我自豪的展示着,他从各个车协搜刮过来的纪念徽章。

    “学长,活动结束后他们要去夜骑,你要不要去呀?”任梦问我。

    我看了看吴天诚,吴天诚拍着我的肩膀说,“走呗,一切听大美女的安排。”

    任梦抿着嘴笑着说,“我哪算什么美女。”

    任梦这轻微的一低头,让我有了莫名的心动。

    活动最后的一个项目是切蛋糕,唱完了生日祝福歌后,所有人一哄而上,争抢着蛋糕。

    不管认不认识,见到就往对方的脸上抹去。教室里,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在奔跑,追逐,在躲避,乱哄哄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看到任梦尖叫着一路躲藏,很快,她的脸上和衣服上被抹上了很多的奶油。

    活动终于结束,各个车协的人集结完毕,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开始返回各自的学校。

    任梦满脸的奶油,扑棱着大眼睛。

    “学长,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换身衣服。”任梦说完,无奈的朝宿舍方向走去。

    我和吴天诚看着任梦离去的背影,她一边擦奶油,一边又低头快步走着。

    “怎么样?是不是有戏?”吴天诚狡黠的笑着对我说。

    “呵呵!”我没有回答他。

    等任梦回宿舍换了衣服后,我和吴天诚也准备好了出发骑行的装备。

    任梦换上了一身运动服,脸上的妆也全部都卸掉了,看着这副熟悉的面孔,我不免又一阵的想入非非。

    我们和车协的其他人一起,在夜色中朝着市区的方向出发。

    接近二十人的队伍,排成一队,浩浩荡荡的骑行着。

    每个人头盔后面,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光,格外引人注意。

    停下等红灯的时候,人行道上的路人,赶紧拿出手机,给我们这支队伍拍照。

    夜骑的城市风景,反而要比白天更加好看!大城市的建筑上被灯光装饰,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

    我们一行人,先去了体育场周边公园的环路上,这里有很多公路车爱好者,用超过四十码的速度,伴随着一阵棘轮的吱吱声中,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看着不远处高大的体育场,还有旁边公园里耸立的标志性建筑物,吴天诚不由的感慨。

    “昨天还在A城,今天就到了这里,现在又直接骑上车,和你大半夜的这里瞎逛!”

    “感觉是不是在做梦?”我笑着回答他。

    “何止是做梦呀!”吴天诚抱怨着说,“坐了一晚上的火车,连口气都没歇着,现在简直和梦游一个样!”

    我笑着问吴天诚,不行我们俩就早点回去休息。

    “那哪成,你舍得把任梦这么个大漂亮姑娘,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里?”

    “打住!别张口闭口就是美女、漂亮姑娘的叫着,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表情略显严肃的说,“我是那种重色轻友,不顾兄弟的安危,去约妹子的人吗?!”

    “诶,你别说,还真是!”吴天诚用手指着我,回答的很果断。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不免让我很是疑惑。

    “你忘了?”吴天诚试探我。

    “忘了什么?”我让他不要兜弯子,有话就直接说。

    “哎……”吴天诚叹了一口气,“想想你高中的时候,动不动就跑一班,找那个叫顾欣的女孩子,成天都不见你踪影。”

    我有些惊讶,吴天诚好像说的是事实。

    “哪有什么成天!上课的时候,我不是都陪在你身边嘛。”我狡辩到。

    “就这,你还说你不是重色轻友?”

    “停,我收到了,走吧!”我果断阻止他继续和我讲下去。

    “顾欣?”我边骑车边回想高中的时候,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我们一行人又去了酒吧一条街,从街边的路摊上买了些烧烤,边吃边逛着。

    熙熙攘攘的酒吧外,不时撞见推销拉客的,走过来招呼着我们进去,说没有低消。

    “哥几个,要不要来坐一坐?”

    又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走过来,跟我们打着招呼。

    我扭头看到他所指的酒吧,牌匾上写着“四人行。”

    “不了,我们是三个人,不适合你们的酒吧。”我摆手拒绝,继续走着。

    我想不通,就我们这一身穷酸的学生样,到底是哪点被他们看中。

    走过之后,吴天诚搂着我肩膀说,“刚才那个男人,怎么看都长得像是个收保护费的,我担心咱三进去,就不好出来了。”

    说罢,引得任梦捂着嘴巴笑着。

    不过这里的酒吧,倒是对外面的路人显得很友善,酒吧音乐声音很大,在大门外都听的很是清晰。

    我们带着烧烤和啤酒,坐在酒吧对面街边上,靠着栏杆边吃边聊。

    栏杆外面是一条小河,配着从酒吧传出来的音乐,小河上吹来的凉风,很是惬意。

    摇摆的灯光,躁动不安的歌曲此起彼伏,总也逃脱不了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车协其他人已经结成好几队,各自闲逛着,似乎所有人很默契的达成了共识,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喝点啤酒的吴天诚脸色通红,轻车熟路的和任梦聊着天,讲着他和我在高中生时候的事情。

    我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反而我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任梦应该是把吴天诚,当成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并且,吴天诚毫不吝啬的讲着我们高中时候的事情,我感觉在任梦的眼里,怕是已经给我和吴天诚,安上了好基友的标牌。

    “听,在唱着我们呢,”任梦提示我。

    一首灯红酒绿的《相见恨晚》,恰到好处。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

    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我不奢求永远

    永远太遥远

    却陷在爱的深渊

    ……

    我听着,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邱宇。

    或许此刻,我是更想希望邱宇也能够在这里。

    我们起身,往前继续逛着街,人来人往,我们在人群中穿梭前进。

    突然,前奏响起,是《一路向北》的前奏。

    仿佛,一切都在远离,车窗外徐徐而来的风景,飞快的倒退。

    邱宇的身影,猛然间闯进我的脑海,我为之一怔,直起身来。

    “后视镜里的世界

    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背

    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

    竟听见你的泪

    ……

    有邱宇存在的,和邱宇在一起的一幕幕场景,翻天覆地的向我涌来。

    我走到一边,点起一支烟,跟着哼唱。

    不曾拥有,也就不会这么伤痛!

    我有些激动,又继续向前走去,默默的向前走去,在人群中间穿梭着走去。

    似乎下一秒,我就能在人群中见到邱宇,再一次,轻轻拉住她的手!

    这样的强烈的感觉,明明是那么触手可及!

    人群中的我,不自觉的伸出了手。

    仿佛是又和她一起去爬山,在快要登顶时,却在脚下的崖边戛然而止。

    “为什么?!”我心里挣扎着。

    我是多么想在此刻,能够重新牵起邱宇的手!

    激进的摇滚声音渐渐远去,安静的间隙中,时光在流淌……

    还是我,一个人,一个人空着手。

    在这个人来人往,有说有笑的人流中,我默默前行。

    而后,风中传来了口风琴的旋律。

    似曾相识……

    我仔细聆听。

    “天空不再阴霾

    树枝随风摇摆

    我站在树下发呆,

    粉红色的云彩”

    ……

    “头轻轻的一抬

    望见你的风采

    扶流苏的裙摆,

    脸上挂着粉黛”

    我突然鼻子一酸,没有把持住的眼泪,很不争气的一股流下。

    原来分手的副作用,直到现在这一刻,毫无防备的,扑面而来!

    我躲在栏杆边上,凝视着汪汪的水面。

    一下,一下。

    水面上画起了圆圈。

    又是一下,烟波泛起。

    恰到好处的,雨点从空中滴落,像是刻意为我安排。

    雨很急,噼里啪啦的!

    或许,上天也是被我所触动了吧。

    我躲在湖边的亭子里,哗啦啦的雨声,仓促的覆盖了一切的嘈杂。

    她可能会哭吧?!

    我想起和邱宇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在幻想着,准备要给邱宇弥补一场正式的告白。

    有音乐,有鲜花,有灯光,我单膝跪地,目光真诚。

    邱宇点头答应,我缓缓接过她,向我伸出的双手。

    邱宇!

    失去的不止懊悔,只剩沉默。

    雨渐渐也停了下来,我收拾好表情,去找吴天诚和任梦他们汇合。

    “正好下雨,他们应该不会怀疑我脸上的痕迹吧。”我心想。

    见到吴天诚和任梦他们俩时,任梦手里多了一把透明的雨伞。

    吴天诚乐呵呵的走过来,对我说“十五元一把,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全都给抢完了。”

    我看着吴天诚好像很是兴奋,任梦对我微笑着。

    “你都没看见,那个卖伞的大娘,笑的合不拢嘴,估计今晚和我们一样,要睡不着觉了,哈哈……”他又补充说道。

    我还有些落魄的样子,戴着一只耳机,里面放着张学友的《慢慢》。

    任梦拿过我的耳机,也听了一下。

    “这首歌挺好听的。”任梦说。

    “哦。”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一时间我有些费解,忧伤的歌曲,或许不能用好听来形容。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任梦接着问我。

    “不知道,先去找他们汇合吧”我说。

    我们联系到了其他人,然后我们继续骑行,寻找可以玩的地方。

    我们到了一处公园里,旁边挨着高楼大厦,算是这个城市的CBD。

    我们在公园找了块空地,铺上防潮垫,堆上零食和饮料,大家围坐在一起。

    在任梦的提议下,大家一致决定玩狼人杀,来度过接下来的时间。

    任梦作为上帝,安排着游戏的进行。

    第一局我的身份是狼人,前几轮我装作看不清局势,一脸无辜的样子,暗中保命,看着他们互咬挤兑。

    几轮过后,局势开始白热化,我开始主动出击,给自己编造成为数不多的好人身份,来混淆视听,将场面搅乱。

    在我自信的表演下,那个好人被队友票出场外,我们狼人赢得胜利。

    “恭喜狼人获得胜利!”任梦说。

    任梦作为上帝,将我的狡诈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她走过来表现的不可思议,“看不出你还是个狼人杀高手,你这个人城府挺深的。”

    “哪有,我这是头一回玩狼人杀。”我笑着解释。

    在这之前,我是知道也见过别人玩狼人杀,但我,确实这是第一次上手玩。

    “嗯…一点都不像”

    “真的,不骗你。”我很真诚的告诉任梦。

    “我是不会相信,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了!”

    任梦有些生气的说完后,便走过去开始了下一局的游戏。

    “哎……”我笑着。

    角色入戏太深,别说她了,现在连我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第二局我的身份是好人,但鉴于上一局我的精彩表演,第一轮我就被不明分说的给票出。

    老早的被晾在一边,我只能吃着零食,看着他们继续表演。

    吴天诚倒是越来越有精神,和他们玩得热火朝天的,像是他们的老同学一样。

    看着吴天诚宏着脸,激动的指着一个同学说他是狼人。

    “如果吴天诚是我们学校的该有多好!”我想。

    我又看看任梦,思维清晰,讲话流利。

    没有变,还是那个在车协指挥我做事的女孩子。

    我突发奇想,是不是我可以和任梦开始一场恋爱?

    但很快,我就否定了了这个想法,我觉得这样的做法很不道德。

    虽然我已经和邱宇分手了,但才过了没多久,我现在去追另一个女孩,去谈恋爱。

    感觉就像是做了对不起邱宇的事情。

    “对她不公”,我心想,对我也是违心的荒唐举措!

    我马上停止了想入非非,看着他们这群人,在尔虞我诈的轮番攻击着。

    一晚上的吵吵闹闹,时间过的很快,天色已渐渐发亮。

    周围已经围上来了厚重的潮气,包裹着我们,四肢有些发凉。

    我们收拾好一地的垃圾,立马骑车返回学校。

    大家已经十分疲惫了,迷迷糊糊的,期盼着能够在下一秒就到达学校。

    吴天诚更是如此,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马不停歇的,又被动的接受了,这么一整宿的折腾。

    在回去的路上,稍微遇到了一丁点的不顺利,同行的一辆山地车被扎破了轮胎,我们所有人只好停下。

    几个人围着车胎,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是换好了新胎后,我们准备继续出发。

    一回头,我才发现吴天诚和任梦都无精打采的坐在路边,胳膊环抱着双腿,埋着脑袋睡着了。

    “任梦这些天为了车协的周年庆,也是忙的够呛。”我心想。

    看着他俩靠在一起睡着,我不禁对他俩都有些同情了。

    终于是抵达了学校,又是那种熟悉的清切感,扑面而来。

    一些学生已经吃过早饭,在去往教室上课的路上行走着。

    我们三个一起去了食堂,快速的吃完早餐后,便各自回宿舍休息。

    吴天诚睡在了我下铺舍友的床上,感觉就那么几秒钟,呼噜声便从我身下传出来了。

    我闭上眼睛,那个旋律在耳边又回响起来。

    “头轻轻的一抬,望见你的风采……”

    我的眼眶不禁湿润。

    恰巧是经历了一次初恋的分手,一次故人的重逢,一场欢乐的聚会,一场叮叮咚咚的阵雨,一宿热火朝天的游戏,一个湿气逼人的通宵。

    此刻,躺在床上的我,算是终于走到了终点。

    我回忆着这一段的经历,又闭上双眼,想念着邱宇的模样,缓缓进入到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