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开醒了过来，余三成神情有些凝重，低声向陈文中作着汇报，苗熙帅会到了陈元靓的鼓励，接着画起来，画的速度越来越快。

    “咦，又有三角了。”

    ……

    “喔，”一个沮丧的表情，把三角丢在圆的后面：“打扰你了。”

    再次碰到的又是一个不合适的一角。

    慧开喃喃着，看着面前的图画，只觉得心中产生一股苦涩的感悟。自己就是那只缺角的圆，一直想要圆满，可四十多年的修炼寻觅都没有成功呀，每一次接近成功就是一次更大的失落和打击。

    图形一张张画出来，太小不合适；角充太小;角太大；太尖锐；太方正。

    好像找到了合适的一角，可是没有抓牢，掉了。

    找呀找，终于圆和三角严丝合缝，可惜，抓得太紧，碎了。

    慧开再次坐了起来，紧紧盯着图形。

    “噢。”众僧看到倒地不起的慧开再次坐起来，不由发出叫声。

    陈文中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让大家安心别打扰，众僧在慧海的瞪视下安定下来。

    慧开却在思考，他每天对着“无”字苦参，参究了四五十年，依然找不到那一丝缝隙，就像这个圆的经历，每一次以为成功时，得到了是更深的失落。

    “这就是开悟。”月林禅师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慧开眼前幻化出种种图形，想到了参悟中遇到的重重难关，每一次他以为成功的时候，睁眼还是一场空。

    为了开悟，为了学习佛祖，他在佛前立誓：参不透这无字关，绝不寤寐休息，要是懈怠睡眠，就全身烂掉，无一完好之处。

    他有着失败的精神准备，自古以来真正悟道成佛的能有几位，可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地艰难。

    他下意识看向绘画的苗熙帅，知道那个孩子面临生死，可是，安全沉浸到了绘画之中，没有在嘲笑面前放弃，没渴望别人认同，好像忘掉了性命，只想完成故事。

    自己不如一个孩子？自己真得着相了？

    对呀，什么非要活着呢，为什么非要开悟呢？

    这种想法他在四十年的思考中不知道想了多少回，早就熟悉之极，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这一次的感受似乎有一丝不同。

    就是在光滑的岩石上攀登，似乎脚下有了一丝摩擦，似乎不像原来那样一点都不着力。

    难道我接近成功了？念头一起，唿地感觉消失了。

    着相了。慧开长出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执着，借助浏览新图的机会，不再去想是不是开悟。

    圆又重新寻觅，一只箭射到它的嘴巴，遇到了危险；接着落在一个坑里；和一面大石头墙撞到了一起。

    不知何时，寺里来了几位客人，他们默默地看了起来，留在现场的众僧感觉气氛有所变化，有些骚动。

    慧开看着图画，心中一动，感觉有个东西捅了一下，似乎找到了一个着力点，他刚要寻找这种感觉时，悠忽消失不见。

    他没像平时修炼时那样寻找，没一丝惋惜的感觉，只是接着往下看图形。

    圆终于遇到了看起来很合适三角。

    “嗨！”两者交互之下，缺角的圆终于的角结合到了一起。

    “怎么样？”

    “感觉真好。”

    很合适！合适极了！总算找到了，总算找到了！

    众僧和葛根等观者不能免俗，终于等到了寻找到的一刻，情绪明显高涨起来，都在为找到了合适的三角而高兴。

    慧海同样有些激动，轻声欢呼了一声，看向摆上新图的月林和慧开，出乎意料地师徒俩都是一脸平静，眼睛是不是打开都看不出来。

    他再看陈文中、陈元靓和余三成三人，表情反而变得凝重，不由地心中一秉，知道自己的修为差了一些。

    唉，平时处理凡俗事务太多了，影响修行啦。

    果然，他看到了故事发生了新变化。

    补上一角的圆欢快地滚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因为圆满，所以，越滚越快，从来没有滚过这么快，快得停不下来，不能跟小虫说话，也不能闻一闻花香，蝴蝶不能落在他身上聊天。

    慧开看到新的图时，只觉得心胸豁然有种开朗感，印堂好像有一束光似的明亮起来。

    接着，圆连歌都唱不出来了：“我找到了我失落的一角。……稀里胡鲁&（￥#￥%…………”

    “懂了吗？”月林禅师轻轻说道。

    “我懂了。”慧开轻声回应，他感觉印堂光再次消失了，却没去寻找，没有考虑是不是开悟的先兆，而是继续让自己无思无欲，尽可能平静。

    “我懂了。”苗熙帅写出三个字，圆停了下来：“这里头有点道理。”

    众僧的神情普遍凝重起来，葛根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陈元靓的微笑再次浮现在到了脸上，更多了几分真诚。

    苗熙帅在圆的旁边画了一个放置的三角，写道：

    轻轻地把那一角放下，从容的走开！

    缺角的圆再次边走边唱起来：“喔，我要去找失落的一角，……”

    苗熙帅画到这里结束了，看到陈元靓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一眼一直没有动弹的月林和慧开，心说，结束了。

    陈文中给他诊断了，还能活个七八天，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好想法，我为何不回桐柏山？我也许能找到那一枚石头苹果，应该能够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寻思着，苗熙帅用一张整纸画最后一个图形：走在路上寻觅的缺角圆，鼻子上又落上了蝴蝶。

    画完最后一笔时，周围一片安静，苗熙帅轻松地咧了一下嘴，发出一声笑，笑声却有些干瘪。

    笑声像像传染似地，旁边爆发出一声怪笑。

    苗熙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看到平时一脸愁苦的慧开却在发出怪笑，甚至从地上起来，短小的身材手舞足蹈着，真是有些怪异。

    忽然，慧开张口吼了起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什么意思，似偈非偈，似诗非诗，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个和尚，不会是要见阎王了吧？众人都担心地看着慧开，还有人狠狠地瞪了苗熙帅一眼，恨他没心没肺。

    月林禅师厉声大喝：“你发什么神经？”

    慧开回头对着月林也是一声大喝，高唱偈颂：“青天白日一声雷，大地群生眼豁开，万家森罗齐稽首，须弥勃跳舞三台。

    我悟了，我悟了……。”

    “悟个屁，在何处撞到鬼又见神了？”月林张嘴回了一声狮子吼，震得周围的人心都颤抖几下。

    慧开面无惧色地回身，张口就是同样的大吼，哪里像是快见阎王之人，震得人心发颤。

    师徒两人你来我往，吼声越来越响亮，声音交织，像天籁梵音回荡。

    师徒两人携手而去，周围欢呼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