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张辙把程二虎叫过来。

    程二虎已经知道张辙的身份，而且昨晚的恶战，他在柴房内也亲眼目睹，因此，他战战兢兢地来到张辙面前。

    “二虎啊，你不要害怕，实话给你说，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办案大臣，你这人性情纯朴、憨厚老实，是个大好人，柴房里的伤者一定要按时喂药，到时自会有官差接回…”

    程二虎听了张辙的话，一一记住了。

    张辙又让高福掏出些碎银，于了程二虎，然后一行三人上马登程。

    三人翻过庞公山，午后时分，来到了灵武县城。

    三人见这灵武县内行人稀少，街道两旁的店铺房屋低矮破旧，比之中原地区的州县繁华，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询问了县衙所在，打马来到县衙门前下马。

    门前守值的官兵见了三人，喝道：“干什么的？”

    丘步衡上前，不屑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交与那守值官兵。

    那官兵一看，大吃一惊，忙毕恭毕敬的将腰牌还于丘步衡，匆匆入内禀报。

    须臾，一个四十余岁，身着蓝色鸂鶒补服的官吏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跑到县衙门口一看，见了三人装束，心中一怔，忙施礼道：“下官叶元沣见过上差，不知上差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你就是灵武县令…”丘步衡问道。

    “是，正是下官…”，那人道。

    “好，带路吧，县衙内再行叙话…”丘步衡道。

    “是，三位上差请…”

    张辙三人进入县衙，那叶元沣将三人带入大堂后间，忙让他们坐了，又吩咐下人上茶。

    丘步衡道：“叶大人，这位便是万岁亲封的查案大臣张辙张大人…”

    那叶元沣看了一眼张辙，慌忙上前施礼，说道：“昨日还听闻大人的车驾远在陕西，怎的今日便到了灵武，大人的速度好快…”

    张辙笑道：“叶大人，你请坐，我等此来，不是找你喝茶的…”

    张辙抱拳将手高高一举，郑重地道：“张辙受万岁抬爱，授为办案大臣，想必此来为了何事，大人心里应该清楚吧…”

    “下官心里清楚，大人但有所差，下官一定悉心办理…”，叶元沣躬身道。

    “好，我等皆食君禄，皇恩浩荡，灵武县为使团遇刺事发地，事关重大，本官既奉旨查案，一定不循私情，秉公办案，叶大人，我们肩上的责任可不小啊…”张辙说道。

    “是，下官谨记张大人教诲…”叶元沣恭敬地道。

    “好，那我们事不宜迟，叶大人，你去安排一下，我们现在即去使团遇刺现场去看一下…”张辙说道。

    “是，小人这就去办…”叶元沣转身要走。

    “慢！叶大人，安排几名护卫随从就行，不要太招摇过市…”张辙吩咐道。

    “好，小人谨记…”叶元沣转身去了。

    张辙马不停蹄，带了丘步衡和高福，随着叶元沣和五六名官差，一路纵马出了灵武县城东门。

    一众人骑马而行，大概行了二十余里地，张辙见前方荒凉一片，地上草原已渐渐枯死沙化。

    那叶元沣指着前面道：“大人，前方不远即是了…”

    “走，纵马过去…”张辙说道。

    众人骑马到一地面，叶元沣勒马禀道：“大人，这地面便是案发现场了…”

    张辙骑在马上四下一望，见周围既无山川河流，亦无房屋村落，茫茫荒野、空旷萧索……

    众人翻身下马，张辙问叶元沣道：“此地属你灵武县管辖吗？”

    “是的，大人，此处属灵武县境，往东北百余里便是鞑靼国界，西北二百余里即是瓦剌国境，所以说这片土地是属于三国接壤处…”叶元沣禀道。

    “使团遭袭的地点就在我们脚下吗？”张辙问道。

    “是的，大人，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是使团遭袭的地点，当时这一片地面横七竖八的一共躺了四十余具尸体…”叶元沣道。

    “四十余具？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四十几具？”张辙问道。

    “一共四十三具…”叶元沣回道。

    “四十三具，这个人数不对啊，塘报上说瓦剌使团共有三十二人，那多出来的十数人，应该是宁夏镇陈懋将军派出的护卫队喽……”张辙说道。

    “是的，大人，陈将军当时和灵州刺史陆大人一同商议，共派出了十二人的护卫队…”叶元沣回道。

    “护卫队有带队首领吗？”张辙问道。

    “有卫队长一人…”叶元沣道。

    “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张辙问道。

    “名字叫戴弘业，是陈将军麾下的一员虎将，所居官职…，下官具体还真是说不清楚…”叶元沣道。

    “噢…，你见过此人吗？”张辙问道。

    “启禀大人，下官去年才到任灵武，这戴弘业将军，下官还真没有见过…”叶元沣回道。

    “哦，那好…”，张辙说着望了望丘步衡，又道：“这戴弘业的尸体也在这四十三具之列吗？”

    “这个…，”叶元沣略一沉吟，说道：“这个下官也不知详情，刺使陆大人也曾亲临过这现场，命令下官将这四十余具尸体全部运走，说是等待朝廷差员来后再进行勘验…”

    “哦…，那这里的现场都是让你清理的是吗？”张辙问道。

    “当时下官是接到刺使大人的命令后，才开始清理现场的…”叶元沣道。

    “那四十三具尸体现在何处？”张辙问叶元沣道。

    “已经让下官运到衙署附近的一处库房里，并且用冰块镇着，专候大人们勘验…”叶元沣道。

    张辙边走边仔细查验现场痕迹，突见脚下一片枯草叶上，仍沾着斑斑血迹。

    “步衡，你来看！”张辙叫道。

    “大人…，有什么发现？”丘步衡问道。

    “步衡，你吩咐众军将这四周仔细查验一番，不要遗露任何蛛丝马迹…”张辙命令道。

    “是，大人…”，丘步衡将随来的官军分作两队，自己和张辙、叶元沣、高福又为一队。

    三队人马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半晌，只是在地上的草叶、石块上发了一些干黑的血迹，另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叶大人，这瓦剌使团的车马贡品还在吗？”张辙突然问叶元沣道。

    “回禀大人，使团的车马兵器下官都一一带回去了，但是他们的贡品下官来到时，连个影儿也没有发现…”叶元沣说道。

    张辙听完叶元沣的回禀，又跨上马，带着丘步衡和几个官兵，在案发地的周边又转一圈，然后返回来，带着众人回了灵武县衙。

    一到县衙，张辙便命县令叶元沣打开库房，来查验放在里面的那四十三具尸体。

    叶元沣命人打开库房，他想不到朝廷派来的查案大臣，竟然做事如此的雷厉风行，心中不禁暗暗钦佩。

    张辙刚进入那库房内，立时感觉一阵冷气袭来。

    他见里面并排放着两列尸体，俱都用白布从头至脚蒙盖着，遂揭开了一具离自己最近的尸体的白布。

    张辙一看这具尸体的穿着长相，明显是个瓦剌部族的人，高鼻长脸，颧骨突出，年龄约在三十余岁，咽喉部位一处切口，血肉模糊。

    张辙接着又揭开一具尸体，一看又是个瓦剌人，这人年纪稍轻，大概在二十余岁，咽喉部仍血肉模糊，有一道深深的切口。

    叶元沣道：“大人，这一排俱是瓦剌使团的尸体，我们的护卫队尸体俱在那边…”

    “叶大人，让人把这些白布全部揭开，我遂一查验…”张辙说道。

    “是，小人遵命…”，叶元沣招呼两名官兵进来，很快将白色蒙尸布全部揭开。

    此时，狭小的库房内，四十三具尸体全部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