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从占卜开始

第二十八章:蓍草占卜•姬旦

    死贫道不死贫道。

    此处世名言,九青早已铭记在心,幼时独立无援地趁早告诉他,此世虽需保持生的热忱,也许对死保持冷静地对待;而王也不出九青所料下一瞬,就令姬旦——

    “本王听闻周方有人,通晓古今之事,能观后世变化,创造蓍草占卜,是先天能知的贤才,这等名望,在西土之地,多有国传。”

    “尔为周方之人,亦为吾大商小卜之臣,可能比拟那人?”

    下首,因为从雨中赶来,浑身的丝绸紧贴肌肤,显得单薄至极的少年,此刻在听闻蓍草占卜后,面颊发抖,瞳孔微缩,后背不自觉压了压,可见姬旦此刻心中慌乱,但更可悲的是,他甚至不知晓为何大王会怒,甚至牵连了父亲。

    “大王,余初入小卜,尚年少,恐比不过那人,但王有所欲,旦必竭尽为臣之责。”姬旦挺立了腰背,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但他那双躲闪不定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稚嫩的心性,在周方,他何曾遭遇过这般的压迫。

    大王一笑,不答。

    又见,一名甲兵紧忙来报,随即呈出一张帛书,交于大王。

    王观后,怒笑道:“殷启何意!”

    微子启,在帝辛继位时,就被帝乙分封微国,以视,微国子爵,子姓,殷氏,称殷启。

    九青默不作声地观望,看大王压抑怒意,点出微子启收监三千羌人,与周方使节友好的条条情况,说罢,将那张帛书狠狠抛下,帛书突然化作一只飞鸟,似要逃离,可又被一股威压镇杀,仰倒在姬旦身前,化回帛书。

    姬旦瞪目惊愕:这是昨日他向阿父所回的信!

    昨日在封臣之后,远在周方的姬昌以术化飞鸟,送来信件,言语中除却关心之言,回信之事外,还说了送三千羌人入商,参与祭祀,父亲并未让他参与此事,而他之后即刻回信,说明封官事宜,并未多说其余。

    却不想,此信被商王扣下。

    至于那三千羌人,此刻怕是已经被大王的伯兄·微子启,所掌管的祝殿收押。

    姬旦面色惨白。

    周方为大商送来羌人,难道也有错吗?

    “祝殿…”帝辛不满之色更甚,微子启就是此时祝殿的大祝。

    九青思索。

    祝殿,主持祭祀之殿,小舞臣伴舞,小祝能祭先祖,少祝能祭山河,大祝能祭天神,此殿之人,虽说不像卜殿那般,后有贞人各族,但其身后也背靠了大商宗氏,这丝毫不比贞人各族弱小的贵族群体,更甚,祝殿还掌管了各种祭祀重器,其中更是有象征大商正统地位的重器——九州鼎!

    大禹治水,划九州;后启夏,夏桀而亡,败于商汤,商汤之后,是此时的殷商为九州之主。

    有九州鼎,大商的气运延绵,无边无际,虽比不得共主之位,能借助人族之运制衡人族各地,但也能依靠自身的气运,统御九州诸国,伐不臣,聚大利!

    掌管这样重器的祝殿……看着却与大王不同心啊。

    九青已是商王·帝辛的阵营,自然会为王考虑,微子启是王一母同胞的介伯兄,王母生下微子启时还是妃妾,所以生下的子嗣为介子,也就是庶子,之后的二子·殷衍也是介子,直到生帝辛时,才是王后,帝辛为嫡子。

    在这世卿世禄制下——王位传承有长子继承、兄终弟及的形式,到武乙时期又立下传子不传弟、传嫡不传庶的制度。

    但,一母同胞的兄弟之间,微子启早就有贤德之名,即使是介长子,也让这王位出现了争执,才有了帝乙占卜新王的事情。

    微子启即使再贤德,心中也有不甘吧?

    九青不能确定,因为古往今来,各行各色的人太多了,总有自己的目的,他不能确定微子启的目的是什么,但明显,王对此不耐烦了。

    “占卜!”

    帝辛的声音打破了九青的思考,但这道呵斥却不是向他,而是向姬旦。

    “听闻尔也会蓍草占卜,那本王有一事,欲让尔卜上一番,与吾这随行的九青小卜一同占之。”

    九青闻言,平静地目视姬旦,看着他那不知所措的神情,下意识随着帝辛的话望向自己,九青微微不忍,但他没有救姬旦的理由,只是静静观望。

    “咔……”九青的龟甲,有了一丝裂痕,而上面一个卜兆都没有出现,姬旦明显也看见了,他诧异,为何九青能如此镇定自若,毕竟谁都清楚在王前占卜,无兆,或是甲碎裂,都是大不吉之事,恐将受罚。

    但姬旦也别无选择,只能对帝辛恭敬道:“还请大王告知,欲卜何事。”

    王示意费仲。

    费仲立即起身,将欲占卜迁都之日的事情,娓娓道出。

    姬旦后背生寒。

    这是要他死!

    他不由抬眸,望向高高在上的帝辛,可下一刻就被一股威压镇得弯了脊背,双腿压倒在地,就听费仲呵斥:“怎可目视王上,大不敬!”

    “周方昌可有教导亲子之德?”

    费仲的呵斥,在姬旦耳畔震荡不绝,姬旦眼中浮现父亲的身影,若是他不占卜,恐怕此事无法完结,他的父亲因为擅自送来羌人奴隶,未经王令就由祝殿收押,而惹怒了商王,即使父亲并未真的结交祝殿,此事乃祝殿自己的行为……他的父亲没有这般愚蠢,这很可能是被算计了啊!

    “唔!”一口逆血从喉中涌出,他紧忙咽下,事已至此,不可不敬商王,不可再惹怒商王,不可不占卜商王事!

    他要为父而死……

    姬旦垂下了头,手中道韵流转,缓缓浮现出33根蓍草,而他又从腰间的竹筒中取出15根由黄河边取来的蓍草,合为49根,开始以蓍草占卜之术,对王欲迁都之事,择定迁都之日。

    凶!

    凶!

    凶!

    没有一日是好的。

    随着手中的蓍草变化,一道道天外而来的威压,如同海浪击打在姬旦的心口,动摇着他单薄的身躯;他咬紧牙关,可血液还是从口中渗出,甚至,眼、耳、鼻,皆见殷红。

    他的手在颤抖,再卜下去,会死!

    他不想死啊!

    求生的意志让他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占卜的道韵一时间停滞。

    台上,帝辛看得有趣,没有出声打扰,不愧为古之纣王之名,此刻尽显帝王矗立权利之颠,对手下的不臣之人,疼快出手,丝毫不留情面的冷酷之心。

    犹如人视蚂蚁,明明能轻易捏死,却还是用枝条逗弄,直到玩腻了,方才施舍一个痛快。

    哪有生机?

    哪有生机?

    “轰!”

    姬旦的蓍草占卜变了,他在求生!

    “唔!”他不知用了什么力量,猛然间倾倒在地,他那用发髻紧紧扎好的头发,霎时间松动,披散开来,遮蔽了面目,这一次占卜,似乎因为他的惧怕,而失败了。

    那十五根蓍草断裂,散落一地。

    “继续!”帝辛冷漠的声音,在骤雨倾盆下,篷车内,响彻四方,让姬旦颤抖的身躯,越发卑微,帝辛很满意这样的挣扎,让他今日无法亲自狩猎而不满的心,松快了些许。

    而此时,姬旦的目光,在散发的遮挡下,正直直望向身侧的九青——

    那是一双求救的目光,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九青都难以避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