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福州已不是一般地闷热，所有人都处在这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无比难受。郑雁翎满头大汗地爬了起来，天还不算亮，但是他必须要动身了。这一天，是中国每个高等中学的学生最艰难的一天。

    上世纪六十年代，“天启8”外星舰在月球被联合宇航员发现，人类的科技开始有了飞速的发展。而仅在之后的五年，各类高科技产品如同爆炸一般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小至智能手机，极薄电脑，大至音速飞机，民用航天船……其中最著名的一个，便是联合政府研发的“荷蒙克鲁斯计算机”。

    荷蒙克鲁斯，是炼金术传说中的一个无事不知的人造人，正如传说中所提到的那样，“荷蒙克鲁斯计算机”拥有着全球最强的运算能力，自它通电的那一刹那，它就预言出了全球各地哪里会出现天灾，哪里会爆发人祸。强大的运算能力令它的制造者都为之震撼。

    甚至，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便向它发问：“人类还能存在于世上多久？”

    “直至2065年。”

    在众人慌乱着分析它给出的数据时，中央的屏幕只显示了八个字：“顺从命运，我即命运。”

    联合政府立马召开会议，讨论应如何应对“回答”，经过了一年的讨论，无数次的投票，人类选择将肉身供奉给机械。于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全球大部分国家通过了“倒十字条例”，宣布计算机“荷蒙克鲁斯”作出每一个成年人成年后的抉择，如果违反“抉择”，将给予惩罚。

    郑雁翎站在教育院的大门前，两手插着腰，平时喜欢戴着的黑色耳机也放在了脖子上。

    “喂，阿郑！”林从远处跑了过来。

    “又来了……”郑雁翎摇了摇头，“快点啊，全班就差你一个了。”

    “别那么急嘛。才十点四十。”

    “再过十分钟就要宣誓了，你说他们能不急吗？”

    “好了好了，上去喽！”

    宣誓的大厅明亮而壮丽，扇形的场地的前端，有一个两米多高的木门，那便是入口，那里，便是“荷蒙克鲁斯”的房间，在那里所有人将得知自己将来的命运。

    “荷蒙克鲁斯”的选择也绝非胡说八道，这几十年来，没有一个人会为止抱怨，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短暂的宣誓仪式之后，每个班级排队进入“荷蒙克鲁斯之间”，向他询问自己的未来，虽然每个人出来神情不一，但是都是喜悦的神情，林也是。

    “快到你了呢，阿郑。”虽然面带喜色，但是看见郑雁翎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郑雁翎向那扇小门蔑视地笑了一下，便推开了它。

    这是一间很平常的房间，蓝白色的墙，棕色的木地板。只有简单的桌椅摆在他面前，上面只有一个识别器，用来识别身份的。

    门轻声地合上了。

    “呵，荷蒙克鲁斯，我来了。”他将手放在了识别器上，屏幕里面显示出了他的身份：郑雁翎，男，19岁，1994年9月26日出生，O型血……

    “无聊至极，赶快开始吧。”

    一阵恍惚后，郑雁翎突然发现自己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一片明亮而又绿意盎然的草地，竟然望不到边。而天空，竟然如同夜晚的星空一般，这片星空，正是他理想中的那样美好。但是他却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喂，荷蒙克鲁斯，你死哪去了？给我说话！”

    这里一定不是刚才那个房间，他竟然听不到一丝回音，而且这里也静地可怕，他甚至都能听见他的快速抨击的心跳。

    “又是你啊，没想到脾气这么坏了？”

    清澈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但他回头却不见人影。

    “荷蒙克鲁斯！别躲躲藏藏的！滚出来！”

    一个人影在他身旁闪过，轻声说了一句：“是什么，又让你胆敢重新回到这了？”

    “这关你什么事？”

    “呵呵，莫非是因为你的母亲？”

    听到这句话后，他眼瞳缩小，双拳紧握，感情瞬间失控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吗！”撕心裂肺的吼叫让郑雁翎的声音变得沙哑。

    “哦呀？”声音迟疑了一下，“杀死她的可不是我哟，你应该很清楚。”

    郑雁翎向右耳旁的声音挥去拳头，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但是地上却都是雨水，天上瞬间落下了成片的大雨，遮蔽了光明。他抬头，看见了那扇门。他慌忙撞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直勾勾地盯着他，如同竹竿般瘦弱的男人，雨水流经他的刺满纹身的手臂，最终与手上的凶器混杂着血液滴在地上，只要郑雁翎愿意，他毫不费劲都能折断这个男人的脖子。但他想都没想地冲向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她，但也只能看着那双苍白的手逐渐垂到地上。

    “看吧，不是我，”声音调皮地笑了一下，“要不我来帮你找出真凶吧。”

    “闭嘴。”

    “诶？我不过是在……”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郑雁翎踉跄地站起来，“给我闭嘴！”

    “真是无聊的家伙……”

    荷蒙克鲁斯把场面切回了那片草地，只留着郑雁翎一个人在那发呆。

    “看到了吧，所谓的真相。”

    “你给我看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急。”一个穿着睡衣十来岁小女孩突然坐在他后面的坡上，“坐。”

    不止何时，郑雁翎身后多了一个手扶沙发，而那句话就像一只大手，把他摁倒在沙发上，让他无法动弹。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别火气这么大嘛，”小女孩撩了撩她的银白色的卷发，“等你平静下来我再跟你讲话吧。”

    “人造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看来我得好好自我介绍了，”小孩站起身，一脚踩在他两腿中间的空隙上，紫罗蓝色的眼睛和面前的棕色眼瞳四目相对。看似细小的双臂有力地抓着郑雁翎的头发，“我可不是什么人造人呐，小子。那是你们给我取得外号啊。我叫艾尔，好好记着！”

    “诶？”郑雁翎感到万分震惊，甚至胸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不只是因为这个女孩的臭脾气，更是因为他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艾尔叉在腰上的右手向后打了个响指，一个显示屏从地上缓缓升起。

    她整理着显示屏上的数据，但是处理速度简直超乎想象，每一秒屏幕上的内容都在变化，而艾尔就像是一个穿着睡衣的钢琴师，用虚拟的键盘演奏着一首“音乐”，“主要还是我的主机维护和修理，这种事，估计也只有制造我的人可以明白。”

    “这是……”郑雁翎有口无心地回答，脑子里却在想着“艾尔”这个名字，他不懂为什么他会对这个人工智能有如此大的兴趣。

    “话说，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是说，你一开始就被设定成这种模样了吗？”

    “我？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艾尔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坐在了郑雁翎的腿上，像只小鸟一样依偎着他，却是一脸坏笑，“莫非你想对我做那种事？”

    “走开啊，我又不是萝莉控！”稀疏的睡衣之间漏出的洁白地不正常的肌肤，微微隆起的胸部，还有那无比真实的触感，都让他脸红至极，用力地推开了女孩。

    “哼，果然这方面还是跟人类一样呢。”艾尔走向屏幕，继续操作着。随后，屏幕终于停止了变化。画面停留在一张照片的解析上。

    “这是什么？”

    “闭上嘴好好看就行了！”

    艾尔轻点了一下照片，周围一瞬间就变成了巨大的实验室，其中戴着口罩和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相互紧张地交流着。眼看着就要撞上实验室中移动重物的叉车，郑雁翎连忙站起来，但是被碾过的沙发却不像想象中的毫发无损——这不是虚像！

    郑雁翎正诧异这是什么回事，无意间瞟到人群所围着的立方体。那个立方体中，躺着一个穿着实验服的人，虽然隔着一堵人墙，但是他还是能清楚地看见实验员那不堪入目的死状。全身像骨头错位了一样，背部异常隆起，小臂已经向外翻折了快一百八十度，眼角还不断喷出鲜血，嘴巴还在凭着没死透的神经抽搐着……而立方体还在不断缩小，逐渐变成一个魔方大小的东西。

    “这就是乱用立方模块的下场，真是愚笨呐。”

    “你在说什么！”郑雁翎看了直犯恶心。

    “一些实话罢了”艾尔没有反抗，而是露出轻蔑地一笑。

    “哼，这么胆小。”艾尔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立方模块，是上个月在第二地球上出土的文物。与其他的文物不同，它被封存地十分完好，并且同样依靠着亚水晶进行驱动……反正那群人是这么报道的。现在，我想让你把它偷过来，交给我就行！”

    “我才不要那么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找的人在地球上是找不到的哦。”艾尔调出了事发当天机场的监控，发现他买了一张前往第二地球的票，“他去了第二地球的，但是我能保证帮你找到那个人。你只要把我要的立方模块寄给我就行，很简单的吧。”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毕竟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完，也只能接受地球上的数据流量，第二地球的服务器太远了。”

    还没等郑雁翎再问些别的的时候。说完就发现自己身在那个小房间。满头大汗的他夺门而出，进了厕所吐了出来。

    这到底是南柯一梦还是不可否认的现实，但毫无疑问，空白的纸上已经开始叙写一行行文字了。

    他从林手上拿回文件袋，殊不知牛仔裤上绑着一根淡黄色的发带，宛如空中的蝴蝶在迎风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