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刘阿姨还在刑警队工作？”相对于父亲的思想教育，小林还是喜欢故事主人公的经历。

    “她死了！”说完这句话后，林保国紧紧抿着嘴巴，脸部的肌肉也绷得僵硬。眼皮快速的眨了几下，显然在极力控制着泪水。

    小林也看出来父亲在极力忍耐着痛苦。他等林保国缓过来才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呼……”林保国长出一口气说道“失血过多引起的！”“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哎……”

    “哦！那真是可惜了！”“不过讲到现在，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每年去青石村呢？”小林从故事中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最初的问题。

    “是她在临死前发生了回光返照，我以为她是好转了，但是老张看到后却问刘佳欣最近有什么愿望？刘佳欣说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青石村的村民不再忍饥挨饿。于是，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拉着物资送去青石村。”林保国解释道。

    小林问父亲，他所说的回光返照是不是和电视剧中一样？林父点点头，小林还想问为什么有的人有这种现象有的却没有，林父并未做科普而是命令道“抓紧把手。前面到山路了！”

    山路行车处处充满危险，小林是第一次体会，有时候前面看似没有路了，父亲却依然往前开着，原来路被山体所挡，转过弯就能看到。要不是相信父亲他早被吓得尖叫起来。

    通往青石村的路险到极致，很多时候半个车胎都在悬崖边上，要不是林保国每年都要走上这么一遭，恐怕他们已经失手跌下悬崖了。

    上午九点出发，到了青石村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捐献的物资大部分来自刑警队，还有刑警队的亲属，而且大都是自家小孩穿不了的衣服，所以车子直接开到了青石村的小学。

    直到到了青石村小学，小林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原始的地方。破旧的不知多少年代的房子，墙壁是用巨石堆砌而成，墙缝中填充着黄泥，房顶用圆木搭建成框架，上边附上茅草。

    小林注意到青石墙壁上有很多沟壑，大概是用尖锐硬物刻成的吧！他微微一笑，原来无论什么环境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天真烂漫。这些刻画，旁人看上去就是乱涂鸦，只有作者知道它要表达的意思。

    车子开到大院后，从屋内走出一位衣着破旧的中年人，他是这所小学唯一的老师，见到林保国后，赶忙握手表达着谢意。

    “柳老师不必客气了！今年队里太忙，不然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孩子们都冻着了吧？”林保国表达着歉意，说着今年迟到的原因。这时，从屋内走出十几个孩子，看到停着的皮卡，个子大点儿的已经爬上了车，掀开帆布翻着里边的东西。柳老师连打带骂的才能制止。被阻拦的孩子显然不高兴，他们围着小林看起来，他们没见过穿的这么干净的人儿。小林却想离得远远的，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很多羽绒服里边的绒毛都跑了大半。尤其是羽绒服的袖子，看上去油光锃亮的，小林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单纯的以为这是长时间不洗造成的，他要是知道这是孩子们每天擦鼻涕的杰作，估计当场呕吐。

    “好了！好了！都别围着了！”柳老师命令着孩子们。“现在！听我指挥！咱们把东西都搬到屋里，我再按个头分配。”

    听到要分东西，孩子们马上站成一排，等待着搬运物资。林保国招呼小林一声，告诉他先在这里吃点饭菜，休息一晚后明天再返回。小林跟着父亲走到屋里才看到，所谓的食物不过是在一个铁桶内放着半桶绿色的粥，看上去像某种不知名的野菜混合着玉米面熬制而成，偶尔还能看到几根漂浮上来的根茎。林保国提起铁桶将粥倒进一口铁锅，点燃柴火热起了晚餐。

    与同学相比，小林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他嫌弃的是父亲从桌子里随便拿了一个碗就递给了自己，想着这是外边邋遢的孩子用过的，他就觉得恶心。等他看到父亲毫不在意的大口喝着碗里的粥时，饿了一天的他端起粥试着喝了一口。

    “唔！这粥怎么是苦的？”他想将又苦又涩的粥吐出来，但是想到这样做岂不是让父亲瞧不起自己，只好强忍着咽了下去。

    “苦是因为这是野菜的味道！”“你就放心吃吧！这种菜能吃！”

    小林不想吃也没办法啊！他只能捏着鼻子喝光了碗里的粥，心下暗自后悔自己没带吃的。嘴上忍不住抱怨“怎么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更穷的你没见过呢！”“你吃饱没？”

    “填填肚子得了！这也太难吃了！我出去逛逛！”走在石板路上他忍不住开始鄙视这里的人，他觉得在外边随便找个工作不比在这里强？这里物质匮乏，连口像样的吃食都没有，何必呆在深山里受罪？虽然物质条件艰苦，不过山区的景色倒是秀丽，没有污染的空气和噪音，满眼都是绿色，偶尔能够来这么一趟显然很放松身心，只不过前提是带足食物。

    手机在深山里没有信号，没了娱乐项目，他只能早早的睡下，晚上就在车上过夜，父亲将唯一的毛毯盖在他身上，在虫鸣声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起林保国就把儿子叫醒。

    “我还困着呢！咱们再睡一小会儿吧！”小林哀求着躲在毯子里不肯出来。

    林父一把掀开毯子说“再不走天黑前可就回不了家了！快点赶紧起来！”

    小林用胳膊遮住阳光，林父见他如此便说道“那你在车上再睡会儿！我慢点开！”

    一想到又要经过那条九死一生的山路，他顿时睡意全无，他要亲自看着那条路，即使车子掉下悬崖也要做个明白鬼，他一直不明白人死之前大脑是瞬间失去知觉，还是会像很多书中所说，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回忆今生。如此险情下，他竟然还有好奇心，可见其脑回路与普通人差异巨大。

    林父刚和柳老师道别，就听外边‘唔隆隆’开进来几辆卡车，卡车身上贴满了条幅大都是写的‘某某集团援助贫困山区儿童’等等。

    小林不禁疑惑的问父亲“这么多卡车得装多少物资啊！咱们拉的这点跟人家比就是九牛一毛！”

    林保国讪笑道“你知道什么啊！这么多车里，只有一辆有物资，还是在车尾装着，他们拍完令自己满意的照片后才会将物资交给学校！”

    “啊？怎么这么可恶？这些不是大集团吗？怎么这么扣？”小林到底年幼，不明白其中的歪歪道。

    “谁说他们是大集团？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给企业造势！某些企业想和别人合作，自然会弄些虚假捐献，用来表明自己企业的强大，因为企业只有盈利才会考虑做些慈善事业。这些卡车有的是企业自己的，自己没有的可以委托专门的造假公司。”林父一席话让小林对这个社会真他妈无语。

    “走了！别一副吃了死老鼠的表情！说实话企业老董也是没办法，业绩不好的情况下只能走些歪门邪道！”林保国说完就启动了汽车…

    林保国还是稳重的，他们没有丝毫意外的将车开到了镇里，路上林保国接了个电话，他告诉小林，队里来了个紧急任务，所以，暂时还不能回去。车子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在镇里转了个弯，换了条路继续行驶。

    通过林保国的叙述，小林才知道，刚才刑警队一直在追查的拐卖案有了线索，但是队里人手紧缺，而线索地点离青石村不远。于是刑警队长特派陈宝国去支援。在车上林保国交代好小林，待会儿到了地方让他在车里别出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出来，因为歹徒有可能持有武器。

    小林哪经历过这种阵仗，打死他也不敢乱动。又想到父亲经常这样出生入死，心里就不是滋味。可是，这是父亲的职业，也是他的人生选择，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乱，这种无力感让他很难受，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罪犯等着父亲去处理，他想改变现状，但又无从下手，不过这种信念在他心里扎了根。

    车子又驶入了山区，直到天黑才停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小林看到前边还有四五辆车亮着尾灯，那应该是警车，不过没开警灯。林保国怕待会儿案犯四处逃窜伤到儿子，他没敢和同事们的车停一块，而是另寻了一处地方，这里有一块巨石遮挡，即使打着手电筒也不一定看得到，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只不过林保国没想到自己以为的安全，差点没把儿子送上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