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日斜上三竿，云雾缭绕腾空，把世间一切唤醒。

    在这时值农历六月的哀牢山与无量山一带，十几天的连阴雨后，总算拨云见日。

    哀牢山下的小镇，一改往日雾气森森、烟客稀绝的景象。恰逢赶集之日，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商贩穿梭其间，阵阵吆喝叫卖、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

    “笃笃”

    “铎铎”

    ……似是木头互相击打的声音，从街道尽头的一座府宅后院中传出。

    只见那高墙围就的后院中，一着黑墨色纱衫的少女，正与四个大汉激烈相斗。

    晨光斜射下，黑墨色纱衫少女手持一把木剑，如一道黑影一般，在四个大汉之间不断穿插、游走，木剑不时与四人手中的木棍相击。

    “笃笃”、“铎铎”……

    相斗的五人外围，站立着一大汉。他双手背在身后，眼光一刻也未离开过那黑墨色纱衫少女。见他脸含笑意，时不时点头赞许。

    他旁边站着一个全身红色衣裙，扎了两个羊角辫，似是丫环模样的人。

    但见这丫环双手互握，放在胸前，一双眼睛也随着场上相斗的那道黑影，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脸上表情却显得凝重、紧张。

    “咳，咳咳……”

    忽听外围那背手大汉用力咳了几声。

    见场中一大汉，似是变招不及，手中木棍未能格住少女斜劈过来的一剑。

    “啪”的一声，木剑结结实实劈在大汉的左肩上。

    “啊……小的已身首异处了。”大汉收了木棍，退在一旁。

    又有两名大汉口中嗷嗷叫着，高举木棍冲了过来。

    但见少女仰起身子，往后便倒，左手掌在地下一撑，竟从两名大汉之间滑过。

    她滑出的瞬间，右手木剑顺势往上一挥、一划，剑锋已在两名大汉的手腕上削过。

    “啊”的一声，两名大汉木棍脱手，也退开一旁。

    少女一招得手，脚下却未停步，黑影闪动间，挥剑格住了打向自己头顶的一棍，忽而欺近身去，左掌拍在那名大汉的胸口处。

    “咳，咳咳……”

    那着了一掌的大汉一愣，眼光瞟见外围站立的背手大汉，正脸露怒色，瞪着自己，并不断故作咳嗽。

    “啊，小姐这记重手，已伤了在下心脉。”大汉收棍，后退了几步，左手捂着胸口喃喃说道。

    少女收剑而立，剑交左手。右手从腰间紫带里摸出一方白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但见她脸有得色，娇靥生花。朱唇微开，明眸皓齿，看只碧玉年华，已长得倾国之颜。

    “大虎哥，半月未曾相试，我的武功进展如何？”少女看了看手中的木剑，笑问道。

    那背手大汉忙伸出手，竖起了大拇指，点头赞道：“小姐的武功，可用‘进展神速’来形容，方才以一敌四，攻守有度，从头至尾丝毫不落下风。”

    “好呀，好呀，墨家小姐女侠，‘力战四匪’除暴安良！”红色衣裙丫环蹦蹦跳跳地拍手喜道。

    少女瞟了她一眼，似乎怪她描述不当，口中道：“你这佩红，女侠便是女侠，哪有前面加个‘小姐、大姐’的。”她口中如此说，脸上却无丝毫责备之意。

    “哦……”佩红收起笑意，故作委屈道，“他们武林中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呼，我们哪里知道呀。”

    “大虎哥，你说我现下的武功，在滇南武林中，可排名几何？”少女不理佩红，却满脸期待的转头去问那背手大汉。

    “嘶……这个嘛……”大虎吸了一口气，左手摸着下巴，咬唇思虑起来。

    眼见那少女期待的眼光，已渐渐暗淡。

    大虎嗯了一声，忙道：“滇南武林，除了各大门派的高手之外，山野之间也多卧虎藏龙之士，以小姐现下的武功……”

    大虎欲言又止，似乎还在权衡着她的排名。

    “排在第几？”少女那灵光闪动的眼神中，又亮了几分。

    “这……以小姐现下的武功，该是在百名之内。”大虎思忖着道。

    “哦，百名之内呀！”少女亮起的眼光再次暗下，抬头呆呆出神。似乎对这个排名颇有失望。

    佩红见状，忙伸手碰了碰大虎的手肘，嘟嘴向那呆呆出神的少女努了努，双眼不断地向大虎眨了眨。

    大虎会意，咳了一声。

    “不过……”大虎故作高深地道，“小姐如今还不到二八年华，便有这般造诣，若是再勤修苦练个七八年的，排名可进前十。”

    “真的？”少女忽又喜笑颜开。

    “千真万确！”大虎坚决地道，忙又转头对刚才那四个败下阵来的大汉道，“你们说，以小姐日后的武功修为，是不是这样啊？”

    “啊，是是是！”

    “今日我等以四人之力，勉强在小姐手下苦撑了四五十招，终是各自败了……”

    “特别是小姐最后打败我的那招，掌中有剑、剑中夹掌，真是妙不可言，让人防不胜防。”

    “对对，若是两三年后，再与小姐比试，只怕不用十招，我等便被打得哭爹喊娘了。”

    少女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似乎看到了两三年后，这几个大汉哭爹喊娘的狼狈模样。

    在众人的一片恭维声中，一奴仆模样的男子匆匆跑了进来。

    “小……小姐……”那奴仆跑到众人面前，弯下身子，双手拄着膝盖，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少女脸色一变，眼中却略带兴奋，忙问道：“怎么样了？难道街上已有什么风吹草动啦？”

    “是……是那李屠户，他……他在街上打人……”奴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好个李屠户，光天化日，想造反了不成！”少女说着，便手持木剑，往外奔了出去。

    “哎，哎小姐！那，那是木剑……”大虎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眼见得那道黑影已闪出了院门。

    “大虎哥，怎么办？”佩红跺着脚，着急地道。

    “怎么办，快拿上小姐的佩剑跟着去呀，就怕那李屠户没轻没重的。”大虎说着，挥一挥手，忙领着另外四个大汉也奔出了院门。

    “哼！若是小姐掉了一根头发，有你好受的！”佩红瞪了犹在大口喘着粗气的奴仆一眼，留下一句狠话，忙转身奔进房去。

    奴仆伸手拍了拍起伏不已的胸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似乎瞬间觉得自己在这墨府大院里，两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