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竟是反贼之郡主

第三十一章 船夫偶得敌国计

    一条大江自北至南浩浩荡荡,如苍龙怒吼般翻滚奔腾而来,流经千万年亦不见衰势。

    清澈的江水映着两岸茂盛的参天古木呈现出深绿色,沿岸的原始森林中不时传来珍禽异兽的啼鸣呼应。

    这便是闻名中外的澜沧江。

    只见那澜沧江奔腾呼啸、一路南下,到了一处小镇时,因地势略微平坦,便减缓了水流之势,似是在小镇的中心处略为停留,形成了一个大弯,又往南而去。

    这处位于无量山西侧的小镇名叫漫湾镇,澜沧江自北至南把漫湾镇一分为二、东西相望。

    漫湾镇世代繁华,历来诸多行商坐贾、东来西往之人,乃景东府之西北门户。

    由此处渡江往西,可至大侯(今云县)、勐缅(今临沧)、永昌(今保山)、麓川(今德宏等地)之地。而由此处往东,可至景东府、大理、威楚(今楚雄)等地。

    澜沧派总部便在漫湾镇,派中之人多为渔猎、运营等为生。

    清晨,刀宏祖与顾消笙兄妹从林街镇的客店中启程,天上大雨滂沱,地下山道泥泞,一路往西而行甚是辛苦,于午时后才回到了漫湾镇澜沧派。

    掌门人顾东城得人来报,说少公子、小姐和无量派的刀二侠三人带着本派的镇帮之宝回来了。

    顾东城欢喜异常,忙与派中诸人出门相迎,与刀宏祖互相行礼招呼后,把三人迎了进去。

    吃过饭后,顾东城问起无量派是如何把金桨从普洱茶帮银生堂中要回之事。

    刀宏祖也毫不隐瞒的讲了,大师兄楚天遥如何在带回金桨途中负伤、如何得那不平道长相救、(这两件事刀宏祖也是听韩江雪和阿婻所讲)及昨日奉了师傅之令护送金桨时所遇之事。

    而后,顾消笙兄妹也讲了昨日的遭遇。

    顾东城听了,心中五味杂陈,既是惊怒、又是愧疚。

    他不住向刀宏祖和无量派感慨道谢,说,没想到为了帮本派拿回金桨,不但累得无量派上下忧心费神、四处奔波,更致使楚大侠和岩五侠先后身负重伤等。这些欠下无量派的人情,澜沧派不知何时才能还清了。

    刀宏祖听了,又谦辞了一番。

    之后,几人又谈起了昨日在小茶铺中遇到的刀老大等人。

    顾晶淩问道:“爹,是不是银生堂的人不服吴大侠的调停,仍然对我派怀恨在心,明面上假意把金桨交给了楚大侠,而后却在暗中三番五次的来抢夺金桨呢?”

    “这不大可能!”刀宏祖接道,“家师曾说过,能以一双肉掌便将我大师兄打得损伤心脉之人,内功修为定然深厚,且劲力之阴毒狠辣,犹在家师之上。由此,家师断定此等人物并非银生堂中人。”

    顾东城听了,嗯了一声,道:“吴大侠所言不错,银生堂中人所练内功确实没有如此阴毒狠辣的。”

    顾消笙问道:“但普洱茶帮人才济济,帮中不乏能人异士,就算不是银生堂的人,那会不会是其他堂口的人所为呢?又或是他们雇来的杀手呢?”

    顾东城摇了摇头,道:“想那银生堂郝堂主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极是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定然也想着要尽快息事宁人,况且郝堂主为人光明磊落,不会做出此事的。”

    几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刀宏祖与顾消笙兄妹又回忆了昨日与刀老大等人相斗时的情景,忆起了一些他们的武功招式,并在顾东城及几个澜沧派武师面前试演出来。

    众人观后,争论之余,仍是猜不透这些武功招式的来历。

    到了晚间,澜沧派又设宴款待刀宏祖,由顾东城三父子和派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门人相陪。

    次日清晨,狂风肆虐、大雨倾盆。

    澜沧江上风高浪急、雨雾朦胧,两岸渡口处,了无人迹。

    想那些商旅和过往行人,此刻应是都缩在被窝中、烤在碳火旁,谁也不愿意在大风雨中乘船渡江。

    澜沧江东岸的渡口处,有一排竹屋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屋外竖着的一面大旗随风飞舞摇曳,不时可看到旗上绣着“东岸渡口”四个大字,不远处的浅水滩里泊着四五条大大小小的船只。

    风雨自清晨始,至午时后,仍不见停息的征兆。

    竹屋内,一中年男子坐在碳火旁。

    只见他在陶罐中放了茶叶,拿到碳火堆上,把罐内的茶叶烤制金黄,又提起钩架上的烧水壶,将刚烧开了的水倒入茶罐内。

    在一阵“呲呲”声中,茶罐里飘出一股白色的水雾之气。

    顿时,竹屋内茶香四溢。

    那男子叫了一声好,忙把茶罐内的茶水倒入茶碗中,慢慢品尝起来。

    这个品茶之人是澜沧派运营司下属的一个小头目——蒋方艇。

    今日正好轮到他带领着六个弟兄在东岸渡口当值,负责用船只把东岸的人、货物等摆渡到西岸。

    蒋方艇弟兄几人在竹屋中,从清晨等到午时,也不见有一个人前来渡江,自己便先提前回家吃了饭,又来换六个兄弟回去。

    他见仍然没有人来渡江,便忙中偷闲,烤了罐茶喝了,躺在太师椅上闭眼打盹。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蒋方艇的好梦,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往门口一瞧。

    见有一男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右手不断的敲着门框,见蒋方艇醒了,便大声喊道:“船家,快快渡我过江!”

    蒋方艇从太师椅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见风雨朦胧中只有这一人和他身后的一匹马,便道:“客官请先进来烤火歇息片刻,待再来两个渡江之人后,小的们又再开船。”

    那男子听了,抬起头来,只见他满脸胡茬,塌鼻梁,左眼角下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斑,左边衣袖空荡荡的直垂到腰间,似是没有了左臂。他生气的道:“在下有急事在身,必须即刻过江,不能等了。”

    蒋方艇极是不愿此刻就去风雨中,单为他一人撑船渡江,况且派中有明文规定“日巳时起至酉时止,因渡江之人甚多,为少来回渡船数,可待至三人起再行船。”

    蒋方艇便微笑道:“客官只有这一人一马,还是稍等片刻吧,小的们上面有明文规定,在巳时到酉时这段时间内,需得最少等齐三人才能渡江啊。”

    “呸,这是什么破规定。”那男子怒气冲冲地道,“大爷身上所系之事十万火急,怎可与等闲相论,再不开船渡我过江,我将你这破屋子掀翻。”

    说着竟“啪”的一声,打了蒋方艇一耳光。

    “嘿……渡你就渡你嘛,你这客官怎么还动手打人呢?”蒋方艇手捂着脸颊,刚想发作。

    但随即又想起:因上月派中运营司自火把节前,与普洱茶帮银生堂发生冲突后,派中再次重申约束运营司的人,要以客为尊,遇事能忍则忍,切不可无事生非,再损澜沧派之名利。

    蒋方艇想到这里,把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压了下来,嘟囔着拿了斗笠和蓑衣走出门去。

    他走到浅水滩处,解下了一只系在木桩上的小船,等那男子牵马上船后,便划桨开船。

    小船行到江心,蒋方艇摸着脸颊上被打处还火辣辣的生疼,心下怒火重生、越想越气,寻思道:虽然派中有规定,不得生事,但我若只是将他打晕,把他在树上吊将起来,出出这口恶气,也不算违反规定。

    想到这里,眼角往那男子一瞥,见他正背对着自己,当下便举起木桨猛的往他后脑打下,男子一声没哼的被打晕在小船中。

    小船行到对岸后,蒋方艇先把那匹马牵下了船,又回小船中拿了一段绳索,准备把那男子吊在岸边的树上。

    蒋方艇伸手去拖那男子,一摸他左边衣袖处,果然空荡荡的没有左臂。

    刚把那男子拖下船,却见从他怀中掉出两个信封。

    蒋方艇忙捡起一看,见两个信封都是火漆封口,封面上一片空白却无文字,心下惊道:遭了,这下只怕是真惹事了,这厮刚才说有‘十万火急之事’,难道他竟是官差信使?

    但看他这副造型,只像土匪强人,很不像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扬、威风八面的信差呀?一不做二不休,先看看写着什么再说。

    蒋方艇好奇心起,便撕开了一封信,只见一张纸上弯弯扭扭的写满了一大篇,像是经文符咒的字样,却不是汉字。

    蒋方艇失望之余,又撕开了另外一封信,里面一张纸上弯弯曲曲的画着一些,相互交错连接的线条,线条的旁边标注着些字样与第一封信中的相似。

    他正看得疑惑间,忽听“嗤”的一声,手中的两封信同时被撕去了三分之二。

    却是晕倒在地下的那男子忽然醒了过来,见有人打开了自己怀中的密信,忙跳将起来一把抓了下去,抢回密信,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把信抢回了三分之二。

    他见有人看了密信,生怕事情已败露,来不及去瞧抢回的书信是否完好,便匆忙跳上马背,纵马向西而去。

    只听雨雾中隐约传来他的声音道:“不久的将来,要让你们的血液染红澜沧江……”

    蒋方艇手中拿着那剩下三分之一的两截残信,心下寻思道:看来这厮定是土匪强人,听他说的话只怕将对我们澜沧派有所不利,须得把此事尽快报给上面知晓。

    当下,蒋方艇把两截残纸塞入了怀中,回到小船上,划船过江,准备到派中报说此事。

    ——殊不知,正是那男子抢去的大半纸书信,才引来了西方麓川(今德宏等地)大军攻打景东府的腥风血雨。

    若是蒋方艇把那人或是两封信都完整的截了下来,历史或许会将以此改变也未可知——这是后话。

    原来,那男子便是半月之前,在哀牢山的密林深处被思贾发斩去了左臂的刀明山。

    当时,他奉了二王爷(思贾发)之令,让他伤好后,带着两封密信秘密回麓川允姐兰城,亲自呈送到麓川主思伦发的手中。

    刀明山在哀牢山的石洞中养了约半个月的伤,便下山买马,一路往西回麓川。不成想,到了漫湾镇澜沧江畔时,却遇到了这样一桩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