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鬼头柳
曹承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装逼,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他只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这些人,妖魔鬼怪,也分强大和弱小。
一些弱小的小妖小怪,只要普通人能克服恐惧,想要杀死并不困难。
比如他刚才杀死的这一只水鬼,只要七八个渔民以渔网网住,持尖锐利器便能轻易杀死。
……
曹承将水鬼头颅扔在地上,收刀甩了甩污秽,见甩不干净,便随手往地上一插,对着上百渔民训斥道:
“妖魔能如此肆无忌惮,与你们的‘纵容’也脱不开关系,心里总觉得妖魔吃人,妖魔就应该可怕,刚开智的妖魔可怕吗?不就是聪明点的畜生而已,拿出你们和同类耍心眼,耍心机的一半精力,也不至于让一个野物频繁吃人。”
“再说这个水鬼,一个死人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我不知道在场的你们手干不干净,我就问,如果是各位的邻居要杀你们妻儿老小,你们敢不敢持刀拼命?”
“面对同类都有的勇气,为何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泄了呢?”
“我今天来这里,杀了这个水鬼,是因为你们三天两头找常威汇报些破事儿,给我整烦了。”
“我不在乎你们能不能捕到鱼,更不在乎你们是生是死。”
“这個世界,能把你们生死视作天塌大事的,只有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妻儿。”
“自己好好想想吧。”
曹承拔出地上的长刀,又对一旁的曾家湾的村长吩咐:
“找人用架子将这水鬼尸体撑起来,明天拉去镇子,挂在城墙上。”
“是、是,老爷。”
老头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是。
曹承扭头给站在一旁牵着缰绳的李三递个眼色,迈步离去。
洄水湾吃人的妖魔还在,不过他不打算继续管了。
至于水鬼说吃人的妖魔是湖神的子嗣,也就唬唬旁人。
作为参与了河口一战的亲历者,他老早就知道整个羊湖里与湖神但凡有一点点关系的妖魔,尽皆被抽筋扒皮,取血铸像。
可即便如此,羊湖湖神终究是在羊湖经营了一甲子的大妖魔,虽然身死,余威却仍有几分尚存。
这个所谓的“湖神子嗣”,多半是想借这余威,震慑其他妖魔,给自己圈一片“人田”。
只要这百余渔夫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动动脑子齐心协力,付出三五条性命,捕杀这妖魔绝无问题。
至于他们这些普通人在捕杀了妖魔后,会不会让其他妖魔觉得受到挑衅而寻衅报复,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曹承,会让妖魔,不敢露头。
……
离开了回水荡,曹承并没有返回大羊镇庄子,而是直奔另一个村寨,东湖村。
骑着骡子,曹承略微回想了一下常威上报的东湖村怪事。
东湖村约么七天前上报,说每到晚上,村口就会出现一颗挂满人头的柳树。
那些人头会通过模仿村里孩子的声音,将熟睡的孩子唤醒,骗出去,然后在临近天明时,又会让孩子回来。
虽然这妖魔没有害人性命,可每天自家孩子都被妖魔叫出去呆一夜才返回,总让村民们心头担忧,于是便汇报到了曹承这儿。
“李三。”
骑在骡背上的曹承忽然开口。
跟在后面大步行走的李三兴冲冲的小跑上来:
“老爷,有什么事吗?”
“等会儿让伱去和妖魔拼杀,你敢吗?”
“我敢,老爷,我敢!”
李三咧嘴露齿大笑,拍着胸脯保证。
他早就想像曹承那样手刃妖魔了,刚才在湖边,他就恨不得亲自上去,将那头水鬼锤烂。
“嗯,勇气可嘉,继续保持!”
曹承随口表扬了他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
李三兴奋的摩拳擦掌,满脸憨笑。
……
大半个时辰后,曹承来到了东湖村。
不过他并没有进村,而是牵着骡子,领着李三在村外东北侧的一座荒丘上。
荒丘上野草枯黄,偶尔能见坟茔。
曹承将缰绳交给李三,让他去放放骡子,而他自己则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眺望着不远处的村庄。
他倒要看看这个鬼头柳,到底在搞什么鬼。
……
……
很快,日头沉入了西边一片烟波浩渺的湖面。
袅袅炊烟在渔村里升腾,渔民们三五结伴,挑着渔网和鱼护,满身疲惫返回了村子。
李三早已放完骡子,此时正在旁边的野地上琢磨拳法。
估计是曹承之前说让他去和妖魔拼杀,让他有点小紧张。
曹承没去“打扰”他,继续吹着寒冷的山风,望着已经渐渐笼罩于夜幕的村落。
直到天色完全黑尽,零星灯光在村落中亮起,曹承方才起身,对李三说了个“走”字。
李三从地上跳起来,竟意外的主动去牵骡子的缰绳。
“老爷,还是让我杀妖魔吗?”
“当然。”
两人对话的声音夹杂在山风中,飘远。
……
……
田宝林不是土生土长的东湖村人。
他是是二十年前,跟随父亲逃灾过来的。
逃灾的路上,他的母亲被父亲送进了菜人市,换回了两个馒头。
后来,为了能够留在东湖村,他的父亲又将他的弟弟送出去做了那年湖神祭祀的祭品。
他心里清楚,若没有父亲,他活不到今天,他很感激他的父亲。
因此在给父亲养老送终上,没有一刻不尽心尽力。
但感激,并不代表认同。
他心里一直认为他的父亲是懦弱的,这样的想法在他娶妻生子后达到了极致。
“一个丈夫,如果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他就是无能的。”
他没有上过一天学,没有读过一本书,也认不得一个字。
这些想法都是他自己打鱼时抽空琢磨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琢磨的这些想法很有道理,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按着这个想法做人做事。
田宝林坐在黑漆漆的堂屋里,一边吸着旱烟,一边用沙石打磨着手里的鱼叉。
如今,他的孩子被妖魔缠上了。
那么,自认为比父亲更勇敢的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像当初的弟弟那样。
黑暗中,门轴转动的刺耳摩擦声传来。
田宝林打磨鱼叉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熄灭旱烟,放下沙石,提着打磨得锃光瓦亮的鱼叉,起身时不禁多看了一眼虚掩的后室木门,大步走出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