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上完课，陈澈打算先回宿舍收拾东西，然后去找顾哲航。才刚出教室没几步，突然被叫住。

    “陈澈！”

    被点名的人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系主任要你现在去办公室一趟，说有事找你。”班长摸摸鼻子。“你最近是不是犯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被系主任找上？”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会犯事……”陈澈的心突然提起来。“我最近也没逃课也没违纪……系主任能找我有什么事？”

    系主任？这能有啥事？难道是下发跟团拍照的任务？可是之前跟艺术团出去拍照的事情不是在学生会新闻部开会的时候统一安排的吗？

    “你先去看看吧，办公室在511，三号门那个楼梯上去左拐第一个办公室就是。要是真的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回来找我或者辅导员啊，小心点。”

    “哦哦哦好的，谢谢啊。”

    陈澈直接跑向楼梯间。

    惴惴不安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大橙子拿出手机，对着漆黑的屏幕整理好稍显凌乱的刘海，顺手调成静音模式。调整好呼吸和心跳的节奏，小心翼翼地敲门。

    “进来。”

    陈澈推门进去，浓浓的烟味让她差点转身就跑。

    主任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个“爱就像蓝天白云”的BGM实在是耳熟到随处都能听见，就算她从来都没专门找这首歌听过，也都差不多能唱出来了。窗户只开了一半，墙边那个大号玻璃书柜里堆着各种各样的书，光是那些书名就看得她头疼。

    怎么感觉只要是领导就喜欢看什么成功学和心灵鸡汤？

    “主任好，我是外语系英语专业的陈澈。”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主任看了她一眼，视线移回屏幕上：“在沙发上坐着吧，还有人会过来，再等等。”

    陈澈点点头，安静如鸡地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等着，心脏悬得老高。

    到底什么事啊这......

    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

    “进。”

    一个女生走进来。

    “哎？学姐好学姐好。”陈澈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小声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小陈澈好啊。”女生一脸惊喜地走过来，笑着在她脑袋上揉一下。

    程昱应该算是陈澈的同门学姐，陈澈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得到了程昱不少关照。两个人平时关系不错，比陈澈跟她室友的关系还好。

    陈澈一直挺佩服程昱的，因为这位学姐简直牛逼到不行，大二就把专四专八都过了，翻译资格证之类的证件也悉数拿到手。颜值身材就不用说了，能连霸四年外语系系花的大美人儿肯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重点是还会跳舞。

    大橙子当年在外语系新生入学欢迎庆典上看到程昱的那段爵士舞SOLO《WorkfrHe》之后就深深服了。

    我的亲娘二大爷这是何等的天仙啊！仙女姐姐下凡辛苦了！

    程昱平时的搭配也都是微博上那些种草达人们安利的，潮牌加身简直分分钟吸引整栋教学楼的视线，回头率百分之两百那都不是吹。虽然平时学校里风言风语一点都不少，但她完全不在意，依旧坚持自己的风格，这种酷炫美少女看得陈澈佩服得五体投地。

    ——比如今天的裙子也是格外好看。

    程昱挨着陈澈坐，主任起身，走到程昱身边坐下。

    其实大橙子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主任不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本来就不算很宽的沙发，她和程昱两个人坐就差不多了。现在加了个主任，似乎有点勉强。

    “今天叫你们两个人过来是为了一件事。”中年男人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外语系和英国利兹大学合作的研究生项目，我们系申请人数不少，但是……”

    陈澈的心瞬间提起来。

    卧槽？！研究生项目的事情？！

    “利兹校方的邮件昨天晚上过来了，说是达到录用标准的只有我们系目前大四的程昱同学。”主任拍拍程昱的腿。

    大橙子的心瞬间掉进谷底。

    等等，不是......哦……那个......算了。

    就是有点难过。

    也不是有点，是特别。那种所有希望在一瞬间被人亲手碾碎的感觉真的挺不好的，比如现在。

    突然想哭。

    之前还答应顾哲航最快明年寒假就可以去英国，他好像很开心，还说到时候要去希思罗机场接她。但是现在……这种绝望的感觉真实得可怕。就好像什么都在片刻间烟消云散，消失的速度比阳光下的泡沫还快。

    那么多人申请，只有学姐一个人达标……事实也证明给她看了，程昱就是厉害，不愧是学神级别的神仙姐姐。毕竟程昱学姐是用来仰望的啊，当做人生目标一样仰望着，但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不过……主任为啥还叫她过来？难道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有可能还是艺术团拍照的事情吧……她记得下周艺术团好像还有一次大型演出呢，她肯定又要被安排去拍照了。

    这个事情让新闻部通知就好了，为啥还要叫她过来呢，为啥还要让她听到这件事呢……修图的时候想到这个肯定会哭得眼泪汪汪的吧。

    但是要怎么跟顾哲航开这个口？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吗……早知道就不跟他说这件事了，因为他当时是真的开心啊。陈澈你个废物，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心啊。

    “但是昨天学校给我们发来的邮件里面还有一些我们意料之外的内容，他们说他们再次审核过所有申请学生的档案之后，决定破例录取一位大三的学生。因为这位学生连续三年的成绩都非常优秀，个人学籍档案中的成绩记录也都非常好。根据提供的信息和相关证件，校方觉得陈澈的综合素质水平甚至超过不少同期申请的大四学生。所以他们决定提前破格录取陈澈，作为大三学生的身份，直接去就读英方学校的研究生课程。”

    寂静。

    “为期一年，年满后可自由选择留在利兹还是返校学习，期满后利兹校方为你颁发毕业证书。我校会为你提供应届在校学生证明，你入学申请的时候记得带过去。”

    陈澈愣了，真真实实地愣在沙发上。

    卧……槽……卧槽？

    卧槽！

    直到被程昱抱住。

    “小陈澈我们可以一起去英国上学了啊！你怎么还愣着啊你！”程昱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真……真的啊？”陈澈还有点不太敢确定。

    之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申请的，英国的学校那边甚至都有严格的规定说只有应届毕业的大四学生可以申请，但她偏偏就试了。

    原本是不打算把那些和翻译相关的证件都放进申请材料里的，想了想还是放进去了。这些证件都是她参照程昱学姐考的证件去一个个考的，没想到真的能用上……

    陈澈，你好像真的做到了哎。

    “校方会把邮件发到你们当时在申请文件里面填的那个邮箱地址，最快今天中午之前就能收到了。按照邮件的流程填好信息，一周之内把邮件发给利兹。同时，我校和利兹的合作项目基金会会为你们两个提供为期一年的全额奖学金。卡号记得也填在表格里，注意核对，到时候还要去银行开证明。学费就不用愁了，是件好事。”主任的手依旧放在程昱的腿上。

    陈澈好久才反应过来。

    大橙子，不是好像，你是真的真的做到了，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澈想立刻出去绕着操场狂奔一圈。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橙子真真实实的牛逼啊啊啊啊啊啊啊！

    “开学时间是九月，但是你们可以先去英国适应环境，这个学期考试周开始之前就可以过去了。这段时间好好准备那边的课程，还有陈澈，利兹要你的雅思成绩，七点五保底，不然只能先去语言预科班。利兹校方会给你们提前安排好宿舍，不需要另外去找寄宿，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在学校外住不是很安全。”

    陈澈真的要疯了。

    卧！槽！还有三个月不到就可以去英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英国！真的是英国！她从小就梦想着要去的国度！

    “那陈澈先回去吧，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主任的手顺着程昱的腿慢慢往上。“至于程昱……”

    陈澈突然冷静下来，有些不安地盯着主任那只依旧放在学姐腿上的手。

    等等？主任你的手？让她一个人出去？留学姐下来干嘛？

    “你先出去吧。”程昱完全没反应过来主任的话中话，笑着拍拍陈澈的肩膀。

    大橙子极度不安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办公室。

    “把门带上。”主任提醒。

    陈澈颤抖着手关上门，想了想，还是决定站在门口等程昱出来。焦躁不安地等着的时候，顺手给顾哲航发了条微信。

    【Moglie：你现在在哪儿？？？】

    顾哲航过了五六分钟才回，估计在忙。

    【Hero：你学校附近的超市，我想买点东西】

    【Moglie：我有个超级好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所以你今天能来接我吗？】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想用最快的速度当面告诉他。虽然可能会被某些不听劝的人盯上，但是……但是还想任性一次，就这一次。

    【Hero：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Moglie：好！！！】

    把手机放回口袋，耐心地等了一阵，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程昱急匆匆地跑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陈澈之后，愣了一下，立刻转身跑开。陈澈站在原地反应了整整五秒钟，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主任从还没来得及关上门的办公室里探出脑袋，也和站在原地没动弹的陈澈对视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还有事吗？”

    “我……”陈澈突然明白过来。“我刚想回来找学姐说点事情的，主任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到英国去也要好好学习啊！”主任笑着看向陈澈的胸口。

    “好的谢谢主任！我会好好学习不负众望的！我先回宿舍了！”

    陈澈拔腿就跑。

    她看见主任那件白色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一半，原本平整的衬衫上多了不少褶皱。主任的头发被抓乱，原本就稀疏的地中海，这么一来显得头发更加稀少，甚至还注意到学姐的裙子有点歪。

    天哪，这……

    陈澈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宿舍楼的，甚至忘了喘气。路上不少学生看到一个女生急急忙忙狂奔向宿舍区，笑着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赶回宿舍楼，她并没有看见他的车，不过那个拎着购物袋戴着口罩站在人行道上玩手机的人还挺眼熟的。

    陈澈立刻扑上去，顾哲航被这人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停停停，别那么主动，我有点害怕。”

    等到怀里的人重新站稳，顾哲航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奇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脸惨白的？”

    “我……我先上楼换个衣服换个包，你能不能等我一下？”陈澈喘着大气。

    “去吧。”顾哲航不太放心地拍拍她的脑袋。

    目送她跑进宿舍楼，站在外面的男生莫名有些担忧。

    她说有超级好的好消息要跟他说，甚至让他过来接她，现在怎么是这个表情？难道出什么事了？不对啊，不是好消息吗？

    陈澈简单收拾好自己的小包，把身上那件丑丑的卫衣和裤子换掉，穿上一身宽松的衣服，戴上口罩，背好包锁好门，直接跑下楼。

    再次看见站在外面等着的顾哲航，她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

    所以刚才自己没被留下来是因为那一套规规矩矩但是有点俗气的衣服吗？学姐穿得很潮，美美的裙子配上网袜，正好就方便……她不敢再想了。

    走到他身边，轻轻抓住他的手。

    陈澈你不要再想了，不要再吓自己了。

    “怎么了？”顾哲航牵着她往南门的方向走。“表情很奇怪。”

    “我觉得我们学校好危险。”陈澈闷闷地开口。

    “比如？”

    “边走边说吧，几句话说不清楚。”陈澈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