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过河拆桥
倔挣开宫人的搀扶,瑞嫔哭得那凄怨样,就差一场六月飞雪。
“臣妾就是千恶万狠,也不敢伤及皇上您的脸面!您清楚的,荣妃为人素来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如今淳美人夺了她的恩宠,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是她,都是她背后唆使,臣妾也是不由已的苦主!”
慕容曜淡淡笑:“现在想抽身是非,明哲保身?晚了。”
踱步三二,他提醒到脚下泪人儿。
“说得多,错得多。瑞嫔,你可要想仔细自己说过的话。”
骤时,惊得瑞嫔跟哑巴吃黄连般,当即怔在原地。
我抿笑在唇,不时地摇摇头。
瑞嫔啊瑞嫔,你如今就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我看你能忍多久。
“至于你,唤雪。”
慕容曜话锋忽转唤雪,我的心顿时一紧。
唤雪当即叩服在地:“奴婢无怨,任凭皇上处置。”
这丫头果然聪明!
要知道,瑞嫔和荣妃届时狭路相逢,较起劲来;若唤雪丫头在场,两人互相推诿责任间她必深受其害。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说多错多,即刻抽身方是自保的上上之策。
唯念着慕容曜顾及和我情分,迅速将这丫头从轻发落,遣回芳华苑;不然,太皇太后尊驾一到,谁也保不了她。
慕容曜道:“认错态度恳切,你主子也算没白疼你。唤雪,鉴于你私自买卖宫中之物的罪名尚未坐实,且因忠心护主而无故遭罚,功过相抵,朕就饶你了这一回。来人!”
他高声一唤,殿外两羽林卫就威武十足走进来。
“把这丫头送回芳华苑。”
“皇上就这么放了这贱婢?”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瑞嫔出口阻拦到慕容曜的谕旨。
“难不成呢?”
阴着脸,慕容曜蹲下身,目光矍铄地盯着端嫔。
“瞧着丫头满身的伤,一条命也去了大半,你手够辣的,瑞嫔。别以为朕不知你心中打什么小算盘,不就是想拿这丫头做垫背?哼,留下她可以,不过你动用私刑的账得你自己背。要不要朕把打在这丫头身上的板子如数还罚于你,咱们再一并清算后账?”
“不,不用了!臣妾觉得皇上处置得合情合理。”
说着说着,瑞嫔自己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多悖逆慕容曜的旨意。
松了口气,舒缓间,望上殿中央的慕容曜,我朝他挺感激地笑了笑。他趁场上人不备也朝我眨巴了眼,这暗送秋波吓得我立即埋头抄经。
而接下来半个时辰,这昭德殿前殿特别有趣,我抄佛经,慕容曜批阅奏折,而瑞嫔和他们两贴身宫人继续跪在殿中央。
气氛莫名的怪异。
“太皇太后驾到!”
刘德禄那独特的嗓音,将这前殿中的沉寂打破;片刻,只见刘德禄低着头,小步领在前头为来人开道。
我迅速从书案间起身,一望,远远地便见宋小钰扶着一富态老者,随着拐杖有力的落地声,缓缓朝殿中走来。
前殿中,除了慕容曜外,皆行跪叩迎礼。我伏在汉白玉地板上,心忽然跳得有些厉害,竖直了耳朵听着殿中的动静。
慕容曜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嗳。皇上,坐到哀家身边来,眼睛不利索,得近些瞧得仔细。”
“是。”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和乐融融,我感觉这慈柔间,有种大威慑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太皇太后道:“比前阵子消瘦了许多。皇上,国事虽重,但也要顾及好自个的龙体。”
“孙儿知道。倒是祖母您,本有腰疾,行动不便间还顶着大暑天来看望孙儿,真是孙儿的不孝。”
说着,慕容曜语气一沉,声音变了方向。
“荣妃,你也太不懂事了。”
“皇上--”
不知荣妃是个什么窘迫样,只听到“咚”一声清脆,宋小钰凄凄婉婉地请罪到。
“臣妾知罪。”
太皇太后慈音在后:“算了,这事儿也怪不得她。荣妃小产未大好,拖着病身还来延寿宫跟我请安,足见孝心诚;见她抑郁难解,哀家随口问了两声,听说在皇上这儿吃了好几回闭门羹,老婆子我就起了管闲事的心。”
慕容曜冷冷回应到:“说到底,还是朕昔日她从容着她,不想扰了祖母您的清净。”
“祖母年纪大了,大概是许多事也看开了,自然见不得小辈儿孙半点委屈;哀家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些后宫女人的心思,谁不巴望着你这当夫君多些宽容垂怜?皇上,家和万事兴,君王的大度不能丢。”
挺和气的一阵笑声响过,又听见太皇太后惊讶地问到。
“咦,皇上,这跪在殿中央的女子,哀家怎么看着这般眼熟?”也不知太皇太后是什么表情,带着不解口吻问到:“哀家记性越发不济,你是哪个宫的,怎么会跪在这地方?可犯了事?抬起身回话。”
这个“你”,我想除了瑞嫔外,找不到第二个人对得上号。
我微微昂起些头,就见瑞嫔直起身来,浑身颤颤兢兢的。
“瑞嫔江氏,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万福金安,福寿连绵。”
话虽听着礼数,可这略带哭腔的声调,让人感觉委屈得不得了。
太皇太后怜笑:“哟,瞧这小脸哭花的,怪可怜的。皇上,她犯了什么过错,值得你发得这么大的火?”
慕容曜冷应到:“祖母怕是问错孙儿了。这事怕是荣妃最清楚前因后果,不妨让她细说一二。”
这个扭转乾坤的关键点上,我稍稍抬起头朝宋小钰方向张望去,恰好,她回望瑞嫔间,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脸色倒是不见多少改变,可那眼神,无疑是慌了;而我心中,已经卯出了个大概宋小钰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宋小钰谨慎回到话:“回皇上,太皇太后,臣妾并不知何缘故。臣妾斗胆一问皇上,瑞嫔妹妹为何在昭德殿罚跪?”
慕容曜疑调微扬:“你真不知?可瑞嫔说,是你唆使她来昭德殿告发淳美人的,结果不想闹了个大乌龙,反把她自己给套进去了。”
“告发淳美人?!告发什么。”那声音,像只斗鸡般高涨起来,直朝前殿中央奔来:“瑞嫔,本宫何时授意于你?”
很明显宋小钰是在过河拆桥,我想,好戏马上就要开锣了。
“明明!”瑞嫔颤声说到,气息时急时缓。
荣妃截阻道:“明明什么?明明本宫不知情,谁知道你吃了哪门子闲醋,竟跑皇上这来乱嚼舌根。”
“宋小钰,你!!”
瑞嫔拔尖的音调,骤高几度。一个名字,一字一字喊得咬牙切齿。
爆发点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