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谈判
“后妈也是妈,她怎么可能完全摆脱自己的家庭,你们结婚之后你会跟林雀一样落不到什么好,还要扛着她家的坏事。黄小凤要是再胡搅蛮缠地闹一闹,日子还怎么过得好?”
一提到黄小凤,我妈就开启了所有抵御系统,坚决不同意二哥跟林雀在一起。
“可林雀也是个鲜活的人,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而且我们以后又不可能跟黄小凤住一起,您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的。”二哥苦口婆心地劝说。
“结婚的时候你们不叫她?过年的时候你们不回来?不光是黄小凤,林雀她爹林志成也不是什么好人,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那么多苦还不动于衷,这是哪个正常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我躲他们都来不及呢,你还上赶着要跟他们结成亲家?”
我妈的脸跟铁铜一样严肃,眼里放着不可撼动的石头。
“您也不能因为林雀的家人全然否定了她的好呀,她有很多优点都值得我去喜欢......”
“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我差不多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我都知道,她有多善良懂事我也都看在眼里,但这不代表你也要往这塘混水里淌,去吃她受过的苦啊。”我妈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子上,拿出了严厉母亲的架势。
“妈!她吃过的苦我又不是没吃过......”二哥脱口而出,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看看我。
“说吧,你是爸妈收养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拍了拍二哥的手背,安慰道。
二哥又看了我一眼,才接着说。
“我跟林雀其实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我比她幸运,能遇见爷爷,被您跟爹收养,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你们给了一个孩子幸福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给另一个孩子追求幸福的机会呢?”二哥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紧绷着。
“这不一样呀孩子......”
“您说的对,没一个人能完全摆脱自己的家庭,我见过我亲爹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可你们还是照样把我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去疼爱吗?”二哥看着我妈,眼里混杂着各种情绪,最后变成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妈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我妈叹了口气,方才俨然不倒的气势消掉了大半,语气换成颓然的恳求:“再等等好吗,等过两年再说结婚的事,给我跟你爹点时间接受,也给你们自己点时间思考。”
这场盛大的谈判,由双方妥协各退一步才勉强达成了最后的共识。
二哥可以跟林雀在一起,但是结婚的事得往后推两年,如果过了这两年二哥和林雀仍然坚持,我妈他们便不再反对。
谈判结束之后,二哥好像被削了意气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如释负重的疲惫里。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事?”晚饭过后,二哥到我屋里,轻轻关上了门,问我。
“你上大学的那一年,你亲爹来找过你,还是我跟林雀给他忽悠走的。”想想那时候就觉得又蠢又好笑,最让人搞笑的是他亲爹竟然还信了我们扯的胡话。
“好久之前了。”二哥日有所思地说。
“嗯,林雀没告诉过你吗?”我还以为林雀早就跟他说了。
“没有,可能怕我多想吧。”二哥摇了摇头。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二哥,是我的家人。”我坚定地说,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这么认为。
二哥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我妈会接受的,你跟林雀大不了就晚点结婚嘛,让林雀做我嫂嫂,我比谁都高兴。”我对未来总是会有一种盲目的自信,不论是我的还是林雀和二哥的。
林雀可是尝遍所有阴霾都要向阳的野花,她跟二哥肯定会顶住所有压力,拼出一条新路来。
那天晚上,我跟二哥聊了许多,有关于林雀的也有关于我跟章寒舟的,像无数个小时候的夜晚一样。
没想到我跟章寒舟的婚礼比二哥的先提上日程,我妈请人帮我们挑了个黄道吉日,特地请了假回去举行婚礼。
林雀也请了假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穿着婚纱,看她跟二哥并排坐在桌前,望着我发出真诚的笑容。
我想,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也会这样看着我跟章寒舟望着他们。
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幸福的存在,从所有人的笑脸上,从二哥和林雀的掌声里,从章寒舟的眼睛里,都能看到。
结婚真的是一件又累又让人高兴的事,当我坐在婚床上,看着四周布置着庆的红色,都还觉得恍惚,我真的嫁人了啊。
章寒舟喝了不少酒,坐在我旁边却还是有些腼腆,比我认识他的任何时刻都要腼腆。
“你打算坐一晚上吗?”我俩一直保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章寒舟除了坐地离我越来越近,也没有其它动作。
哪有人新婚之夜就这么坐着的呀。
“你好美。”他拉着我的手,不好意思地笑。
“你是我的新娘吗?真的是我的新娘吗?”
他估计也还不敢相信我们就这么结婚了。
我点头,并用手回握他。
他突然像小狗一样嗅着自己的西装,然后可怜巴巴地问我:“我身上有酒味,你会不会嫌我臭?”
“我闻闻。”我让他离我近点。
他扯着衣领往我鼻子跟前凑,我佯装要闻的样子,也凑了过去,然后一抬头吻到他的唇上。
他先是一愣,而后用手托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外面的知了卖力叫着,大红的灯笼轻轻晃着,我生于夏天,沉溺于这美好的夏日。
章寒舟的父母参加完婚礼又都匆匆离开,给我和章寒舟送了一套房子。
虽然还是在上海郊区,但我跟章寒舟终于不用再挤在那个小弄堂里了。
过年回家,我光明正大拉着章寒舟的手,调侃二哥那么早就喜欢林雀,却还在我们后头结婚。
“林雀也要结婚了。”二哥只是笑了笑,说。
“我妈同意了?”我高兴地问,他跟林雀终于要熬出头了。
二哥摇了摇头,深呼一口气才苦笑着说:“不是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