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变故
窃途安静的躺在地上。
旁边都是烧焦的树木和四处散落的石块。
太阳照在他的脸上。
让他看起来更加俊美。
他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不再是浮肿的囊样。
傍晚时。
一个瘸腿青年带着一个少年路过这里。
青年上前蹲下查看了下窃途的生死。
轻轻试探之后。
他站起来。
摸了摸挂在肩头的，磨得发黑的布袋。
摇了摇头。
拉着少年就要离开。
少年挣脱青年的手。
也跑过去挠了挠窃途。
便没有再回到青年身边。
看样子。
这少年想要带着窃途一起离开。
可是青年不愿意。
青年硬是把少年给拉走了。
青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窃途。
脸上浮现出无奈之色。
他用力的抓了抓黑布袋。
里面大部分都是空的。
只有底部有一点东西。
“唉！”
他长叹了口气。
转过头。
不再去看窃途。
一瘸一拐的走了。
倒是少年。
还回头多看了几眼。
他似乎还是不死心。
他快速奔到窃途身边。
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放在窃途身旁。
青年回首看了一眼。
再次轻轻摇了摇头。
但并未阻止。
少年很快飞奔回来。
跟着青年。
离开了此处。
夜来了。
山里的夜很冷。
加上已经入冬了。
就更冷了！
窃途蜷缩成一团。
处境有些凄惨。
他的手扒拉着，像是想抓东西盖住自己。
好让自己暖和一别。
抓着抓着。
他抓到了那颗红彤彤的果子。
神奇的是。
他竟不管不顾的啃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醒了。
还是没醒。
很快。
果子被整个吃掉了。
窃途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接着。
他又安静下来。
“嘶嘶……
好冷啊……”
半夜里。
窃途被冻醒了。
他浑身颤抖着。
想要找东西御寒。
可因为天黑。
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哪里？
怎么这么冷？
难道我到了地府了？
我死了么？”
窃途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
但没人能给他解答。
他凭着感觉扒拉了一些树叶盖在自己身上。
可是这样还是不够暖和。
他于是一路摸过去。
钻进了落叶堆里。
将就过了一晚。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窃途醒了。
他捏了捏自己。
知道自己没有死。
他的肚子非常饿。
便开始找吃的。
窃途的运气不错。
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一片果林。
这里的果子好像都没人动过。
绿绿的果子挂在枝头沉甸甸的。
把树枝都给压弯了！
“冬天竟然还有果子！”
窃途也不管这果林有没有主人。
上手摘了个个头大的吃了起来。
“我去！
好苦啊！”
窃途将吃到嘴里的果实吐到了地上。
“咕咕咕……”
此时。
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
“有什么办法呢。”
由于实在是太饿了。
窃途只得继续吃这果子。
不过这次他的策略不一样了。
他尽量采取吞的策略。
减少果实留在嘴里的时间。
这样他的痛苦能够减少几分。
“可能是因为没有成熟的原因。
才这么苦的吧……”
窃途吃了一个。
但还是饥饿。
所以他又连续吃了好几个。
直到感觉自己饱了。
他才停下。
他靠在果树下休息。
盘算着怎么走出这大山。
他没有停留太久。
他要趁着白天离开这里。
他知道。
想要找到人。
必须找到水。
所以他开始寻找水源。
不过窃途没走太长时间就倒下了。
他抱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
“一定是那该死的果子！”
窃途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满头大汗。
等感觉好点了。
他赶忙爬起来继续赶路。
他要在日落之前找到人家。
最不济也要找到一个容身之地。
一路上他发现有不少这样的树林。
果子挂在枝头没有人采摘。
“看来真的没人吃。
不过奇怪了。
这里没人就算了。
连野兽也见不到。
肚子疼的时候我还担心会出事。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野兽都被人给猎杀完了？”
窃途找了个树洞将就了一晚。
天亮的时候。
他又开始赶路。
由于实在没什么吃的。
他又吃了不少那绿色的果实。
当然。
免不了又疼了好一会儿。
走着走着。
窃途的运气来了。
他找到了一条路。
这路一看就是长期行走形成的。
说明沿着这路继续走的话肯定能看到人。
当窃途看到人的时候。
他反而郁闷了起来。
他上前去搭话。
却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全部行色匆匆。
有的人还看他一眼。
有的人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难道是看出来我不是本地人。
所以不愿意搭理我？”
窃途没有放弃。
虽然每次都是碰壁。
但他只要看到人还是会上前询问。
“这位兄弟……
请问你是不是去杳冥城的啊？”
就在窃途郁闷的时候。
竟然有人主动找窃途问路。
这可让窃途有些失措。
“啊？
杳冥城？
我不知道欸。
我只是想去个人多的地方。
我看这么多人都在向那个方向走，
我就跟着一起走了！”
窃途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回答道。
“哦。
这样啊。
那咱们一起吧。
我刚从村子里出来。
不清楚怎么去杳冥城。
听你这么一说。
我觉得这条路应该是正确的路。
而且。
听说杳冥城是这附近千里最繁华的地方。
你去那里也准没错！”
那少年倒是好像有些自来熟。
一来二去便和窃途聊熟了。
窃途得知此人叫戴天愁。
就是这山里某个小村子的人。
窃途告诉他自己叫司空途。
也是这山里的。
但是家人都不在了。
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
走着走着。
窃途突然问道：
“欸～
那个戴兄。
你知道这山外的人为何都不愿意搭理人么？”
“这个啊。
听村里的老人说过。
他们说这外面的人过得不开心。
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什么的。
所以这里好多人不愿意和人聊天。
不愿意和人接触。
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具体的我就不了解了。
我也不是这外面的人。”
戴天愁说着也是摇头叹气。
接下来两人也是聊了些有的没的。
戴天愁有着对未来的美好的憧憬。
窃途好像还没有未来的具体规划。
两人走了两天。
窃途靠着路边的野草强撑到了杳冥城。
戴天愁带的食物也不多。
每次吃的时候他都尴尬的看着窃途。
窃途表示自己完全吃不下戴天愁带的食物。
才化解了一些尴尬。
两人到了杳冥城前便驻足观看起来。
看着眼前那雄伟的城墙。
两人纷纷感叹人族的伟大。
竟然可以建造出如此高大壮观的城墙！
欣赏一会以后。
他俩继续向前走到了城墙边。
窃途摸着那有着岁月痕迹的墙壁开口问道：
“对了。
一直忘记问了。
你来杳冥城是干嘛来的？”
“杳冥宗招收弟子的时间到了。
我是过来参加考核的！
我今年十三。
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次如果不成功的话。
我就只能一辈子待在村子里了！”
戴天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没了昨日的笑容。
与那个对未来有着美好憧憬的他。
形成鲜明的对比！
“村子也挺好的啊！
干嘛这么泄气？”
窃途可能真的不理解。
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凡是个有判断力的人。
都知道城镇的好。
要不是没有办法。
谁会一辈子窝在小山村里呢。
“村子好是好啊。
但是村子里穷啊！
原来还可以打猎。
但是忽然之间。
野兽都不见了。
饭都快吃不上了。
而且也找不到媳妇呢。
唉……”
戴天愁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又说了许多。
窃途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为何没看见野兽。
原来那些野兽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所以山里的人就少了许多食物。
而山里的女孩一到年纪。
就嫁走了。
甚至还有偷偷溜出来。
再也不回去的！
剩下的男孩。
根本找不到媳妇。
所以也只能跟着出来。
但是这外面的世界可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没钱没靠山根本混不下去！
戴天愁在这里没有关系。
他也没有钱。
可能。
他连一天都待不了。
所以。
考核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只要考核通过了。
他便可以留在这里。
而且进了宗门。
生活等各方面都有保障。
所以他才无比渴望的想要通过考核！
“想不到还挺残酷的啊。”
窃途有感而发。
这次。
倒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或许。
他的童年一直是无忧无虑的过来的吧。
“司空兄弟。
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虽然你穿的破破烂烂的。
也吃野草。
但是我总感觉。
你好像不是穷苦人家出身的。”
戴天愁估计实在是忍不住了。
才会问出这种涉及家世的问题。
显然。
他对于窃途说得也是山里人的出身持严重怀疑态度！
“啊？
我吗？
哈哈……
我天生就这样。
穷开心！
而且。
这也不重要。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弄点吃的吧。”
窃途估计是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只得岔开话题想蒙混过去。
戴天愁见窃途不愿说实话。
也只得作罢。
接下来。
两人便开始想办法找吃的。
转着转着。
窃途发现有个机会可以弄到食物。
这里有些少年在找人写家书。
但是由于实在太穷付不起银两。
窃途便主动凑了上去沟通起来。
他表明自己会写家书。
但是纸笔需要对方提供。
还要给一些食物作为报酬。
这些少年听罢欣喜若狂。
全部痛快的答应了。
当然。
窃途也非常开心。
因为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既帮助了人，又得了食物。
可不令他开心么！
“他们也不容易。
食物可不能要多了。”
窃途心里暗暗思量。
他努力的帮这些少年写着家书。
感受着这些少年细腻而真实的情感。
原来他们之中的很多人。
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他们大部分都躲在杳冥城的角落里苟活着。
由于生计都成问题。
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认字。
至于为何找窃途写家书。
当然是因为窃途出价最便宜。
围聚在窃途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连窃途都没有想到。
竟然会有这么多人需要写家书。
窃途发现。
这些人在家书写好了之后。
大多数人都选择将信交给旁边的孩童。
他于是忍不住开口向身旁的少年询问起来。
“你们为何将家书交给这些孩童？
他们能将你们的家书送回家？”
“小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其实。
这是传统！
因杳冥宗考核诞生的传统！
至于最后送不送到家人的手上。
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这是给家人留个念想。
也给自己留份希望。
我们这边经常发生什么事你知道么？
就是家里的阿兄阿姊死完了。
最后的老幺考核通过了。
这时候。
老幺就会回来。
购买他阿兄阿姊的家书。
然后带回家保存。
或者烧给父母！”
这少年为了感谢窃途。
也是一五一十的将情况都告诉了窃途。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这边的父母。
这么没有人性的么？
让孩子来送死？
还有。
这考核竟然这么危险？”
窃途听罢。
大为震惊。
都忘记继续书写家书。
“小哥。
听你这口气就知道。
你不是这里的人！
最起码。
不是这附近的人！
这都是我们这的传统。
真的不是这些父母狠心！
而是真的没有办法。
他们的祖辈经历考核。
他们受伤了一次。
自己那一辈。
又有许多兄弟姐妹参与考核。
然后死亡。
这就又受伤了一次。
等到他们的孩子再经历考核……
又不知道要死几个孩子。
不知道受多少次打击。
所以……
他们都是流着泪活下去的！
眼泪。
伴随他们终身！
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有时候……
死了的人……
比活着的人轻松！
他们的孤独与无奈还有痛苦。
没经历过的。
永远也理解不了！
至于你说的考核会死。
这不是很正常么？
想要爬上去。
不付出怎么行？
你知道么？
只要成为杳冥宗的弟子。
这辈子注定荣华富贵！
就算日后战死了。
家里也能拿到一比丰厚的抚恤。
也能保证家族的兴旺。
这种好事。
谁不想要？
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啊！”
少年的回答仿似敲了窃途一闷棍。
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这世界和他一直生活的世界。
好像不是一个世界。
这世界的残酷。
远远超过窃途的想象！
其实。
每个世界都一样！
如果有哪个世界比另外的世界好。
那么。
这个世界一定会被挤到崩溃！
挤到这个世界人多到无立足之地！
或许。
窃途只是生活在一个比较安全的环境。
所以他无法想象这世间的残酷。
“谁在这里写字呢！
摊主呢！
赶紧滚出来！”
就在窃途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是循声望去。
包括窃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