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五笑了！

    他本来也在逃窜。

    但此刻。

    他停了下来。

    摘下锦胄后。

    他缓缓朝窃途走去。

    无论是窃途。

    还是其他看到这一幕的人。

    都无法理解。

    常老五此时竟然不逃命。

    反而做着这种无意义的事。

    两人相距一丈的时候。

    常老五停下了。

    “都在逃命……

    你为何不逃？”

    “我已然必死！

    所以我想……

    看着你一起死！”

    窃途眯眼望着常老五。

    而常老五就没这么友好了。

    他语气之中饱含怨毒之意！

    “必死？

    我来想一想。

    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窃途收了长棍。

    一只手放在腹部。

    单手托腮。

    来回走了起来。

    “你说你必死。

    说明。

    你已经知道自己跑不掉！

    按说。

    你脱下甲胄。

    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但你连这一线生机都不要。

    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

    你无法自己脱下这甲胄！

    刚才你穿的时候我还纳闷。

    为何这甲胄要这般设计。

    将束甲绑带放在背后。

    恐怕。

    这些绑带早已经系死了！

    并且。

    连你的刀都割不断这些绑带！

    这么看来。

    是范栋梁提前安排好了。

    要置你于死地！

    无论你有没有杀掉我。

    你都会死！”

    窃途很平静。

    同样也很自信！

    他分析的时候。

    似乎忘记了一切！

    这些话。

    倒不像是说给常老五听的。

    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哼！

    他买通了我的手下。

    我能不知道么！

    我知道！

    但我没办法！

    这盔甲。

    我是穿也得穿！

    不穿也得穿！

    只要没有这虫群。

    他们会帮我解开这甲胄！”

    “常老五！

    睁开眼看看。

    你的那些手下。

    都已经跑的没影了！

    别说是有虫群。

    便是没有虫群。

    他们也不会帮你解开甲胄！

    甚至。

    他们接到的指令。

    就是杀了你！

    你带的人什么样。

    你心里不清楚么？

    他们凭什么跟着你混？

    还不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筑灵值么！”

    “你还好意思说！

    自打你出现开始。

    我的一切。

    都完了！

    我的威望。

    我的名声。

    我的筑灵值。

    我一切的一切。

    都没了！

    都丢了！”

    “我好像也没怎么你吧？”

    “这延归城。

    本来是我的地盘！

    就因为你。

    还有那伍司！

    一切都乱了套！

    原来的我。

    带着自己的人。

    在这里过得多滋润！

    就因为你！

    我成了范栋梁的狗！

    成了一条……

    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你不明白。

    我有多恨你！

    你不明白！

    今日。

    就算是死！

    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呃……

    常老五。

    你穿着这么重的盔甲。

    如何能追上我？

    你不跑。

    不代表我不跑呀！

    我又不傻。

    在这陪你等死！”

    窃途笑着调侃起来。

    不过很快。

    他脸上的笑容便冰冻了！

    只见。

    常老五的手中。

    突然出现一把短棍一样的东西。

    他在这东西的凹槽上捏了一把。

    一条细线。

    飞速袭向窃途！

    窃途连忙躲避。

    但那细线好似长了眼睛一般。

    还是击中了窃途。

    瞬间将窃途捆了起来！

    并越勒越紧。

    由于窃途还在奔跑。

    他失去稳定后便栽倒下去。

    “又来！”

    窃途怒吼一声，开始挣扎。

    “没用的。

    挣不脱的。

    这可不是刚才那普通货色！

    这是真正的高级货！”

    常老五露出残忍的笑容。

    缓缓靠近窃途。

    “为何你有这样的东西。

    开始却不用？”

    “因为这东西……

    本来就不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

    都说。

    做狗要有做狗的觉悟！

    可我没有！

    狗急了……

    也是会咬人的！

    包括它的主人！

    我心爱的女人。

    被范栋梁抢去了。

    这机关。

    就是为范栋梁准备的！

    原本计划灭了你之后。

    就找机会去杀他的。

    没想到。

    他比我还阴险。

    呵呵。

    真是无聊的人生！”

    常老五坐在窃途附近。

    他看了看窃途。

    又看了看天边。

    那黑色的虫群。

    越来越近！

    “我要是你。

    绝对会先把范栋梁给杀了。

    这种事你都能忍？

    竟然还想着找我报仇。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想的！”

    窃途又挣扎了几下。

    便再也不动了。

    好似。

    认命了！

    “人生哪有事事都如意的呢？

    万事如意。

    我可去他吗的吧！

    狗屁的万事如意！

    有很多事。

    你不理解。

    因为你没有经历我经历过的事。

    我的实力没有那么强。

    所以我只能发展势力！

    独属于我的势力！

    我本想利用范栋梁的财富。

    来发展我自己的势力。

    没想到。

    后来失控了！

    我的权力都被抢走了！

    被范栋梁抢走了。

    我那时候想动手。

    就已经很困难了！

    我一直忍着。

    他搂着阿娇的时候。

    我还陪着笑。

    有一次。

    他把我叫到房间。

    我看到了阿娇。

    她还是那么美。

    只是没了往日的活泼。

    我看到他们。

    正在。

    正在。

    无耻！

    当时。

    当时。

    我没有哭。

    我要忍。

    我傻笑着。

    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你……

    你这个天杀的！”

    常老五低声嘶吼。

    已然是哭了起来。

    他的鼻涕挂在上唇。

    随着他的颤抖上下蠕动。

    “你还是个男人么？”

    窃途的语气之中饱含了各种情绪。

    震惊。

    疑惑。

    愤怒。

    可怜。

    心酸。

    各种情绪涌向他的头脑。

    “我是不是男人。

    关你什么事！

    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

    要不是你！

    我还在过我的逍遥日子！

    要不是你！

    我哪会沦落到今日！

    全都是你！

    要不是我想看着你被虫子活活咬死！

    我现在就杀了你！”

    常老五激动的提刀站了起来。

    然后又坐了下去。

    他恨恨得看着窃途。

    笑了。

    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但是他笑了。

    “你嚷什么？

    你以为你说这么多。

    就能掩饰你内心的惊恐了？

    你再好好想想……

    这一切……

    真的是因为我么？

    你有种再说一遍。

    摸着你自己的心。

    你再说一遍！

    这一切。

    都是因为我！

    我不比你聪明。

    但我愿意想！

    你真以为我不出现。

    你便可以顺利过下去了？

    范栋梁真不会动你的手？

    连你都想动范栋梁的手。

    他会不想动你的手？

    你的女人被他抢了去。

    说明你的女人。

    要么有姿色。

    要么有什么长处。

    那种人。

    比你狠！

    比你更会用手段！

    我不出现。

    他说不定直接用计害死你！

    这种人。

    他看上的东西。

    他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

    你不清楚么？

    你清楚！

    只是。

    你无力反抗！

    所以你才会自贬身价！

    说你自己是条狗。

    你的一切。

    早已经注定！

    不是因为我。

    也不是因为范栋梁。

    是因为……

    你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东西！

    譬如……

    爱情！”

    “你在胡说什么！

    我打烂你的嘴！”

    常老五再次起身。

    他冲向窃途。

    但在半道。

    他又停下了。

    他开始来回踱步。

    他好像很焦虑。

    他好像很焦躁。

    他好像很无助。

    “你！

    你说得不对！

    就是因为你。

    没有你的话。

    我肯定能守护住我的爱情！

    可惜。

    现在连她的人我都看不到了！

    她被范栋柏给带走了！

    该死的！

    这对禽兽兄弟！

    他们都该死！”

    常老五歇斯底里的咒骂起来。

    那模样。

    多少有些心酸！

    多少有些无奈！

    “常老五！

    没想到。

    你是一个软蛋！

    我的话……

    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就是事实！

    你自己软弱。

    不敢去报复加害你的人。

    却来找一个无关的人报复。

    只怕是……

    亲者痛。

    仇者笑！

    范栋梁兄弟俩现在。

    恐怕嘴都笑歪了！

    指不定搂着谁做着什么事呢！”

    “你住口！

    你胡说！

    你该死！”

    常老五似乎有些崩溃。

    他张开手臂在这里乱跑。

    真的像一只没有头的苍蝇。

    他现在。

    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这辈子！

    我永远不要这样！”

    窃途在心里暗暗发誓！

    从他那神情看来。

    他应该是同情此刻的常老五的。

    常老五似乎跑累了。

    一头倒了下去。

    “呜……”

    一会后。

    他爬起来。

    跪在地上。

    用额头撞着地面。

    用拳头锤击着地面。

    突然。

    他又起身拿着刀跑向窃途。

    窃途丝毫不紧张。

    因为他的手一直放在储物袋上！

    不过。

    接下来。

    窃途愣住了！

    只见。

    常老五在距离窃途丈许的时候。

    扑通跪倒在地。

    然后。

    他便向窃途疯狂的磕头！

    窃途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复杂。

    一言难尽。

    他猜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开口。

    “司空兄……

    我原本想和你一起死的！

    可是我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了！

    我的敌人并不是你。

    你是个好人。

    你其实可以将我们都杀了。

    但是你没有动手。

    你是个仁慈的人。

    是我常老五。

    瞎了狗眼！

    我的敌人不是你。

    是范栋梁！

    是范栋柏！

    我给你磕头。

    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帮我杀了范栋梁！

    杀了范栋柏。

    杀了这两个畜生！

    我不奢求你能答应。

    此刻。

    我只是在祈求！

    若你答应了。

    我常老五……

    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就算你不答应。

    我也怪不了你。

    我只恨我。

    软弱无能！”

    常老五的语速非常的快。

    他爬起来拿着刀快速的跑向窃途。

    窃途的手来回在高级储物袋上摩挲。

    但最终。

    他还是没有动手！

    其实。

    他这样的行为非常的冒险！

    因为。

    他将自己的生死。

    交给了别人！

    常老五并没有伤害窃途。

    只见。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子。

    接着。

    就看到他将瓶子里的粉末涂在那些细线上。

    神奇的事发生了。

    捆住窃途的细线。

    竟融化开来！

    常老五静静的跪在原地。

    松绑后的窃途去拉常老五。

    却拉不起来。

    此时。

    窃途看到。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坠向地面。

    这些泪水。

    就如同常老五的人生轨迹。

    在飞快的走向灭亡！

    “请司空公子快快离去。

    虫群已经来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一定能顺利的离开！”

    常老五突然想到了什么。

    抬头催促窃途。

    此时的他。

    要多狼狈。

    有多狼狈。

    但在两人眼中。

    这。

    已经不重要了！

    “和我一起走吧。

    我带你离开。

    你亲手手刃仇人！”

    窃途似是不忍去看此刻的常老五。

    他抬头。

    看向天边！

    “外物的束缚容易砍断。

    内心的束缚……

    却终将伴我一生！

    我想……

    我已经悟了。

    可是。

    已经迟了！

    余生。

    只剩下痛苦。

    与其这么痛苦。

    不如早早解脱。

    你就当我……

    还是那个懦夫吧……”

    常老五低着头。

    没有再哭泣。

    甚至。

    他的情绪。

    都变得异常的平静！

    此刻的他。

    不再有爱。

    也不再有恨！

    不再有喜。

    也不再悲伤！

    “我答应你！

    帮你杀了他！”

    窃途知道。

    哀莫大于心死！

    心死了。

    人便再也活不成。

    不过。

    他的话。

    算是帮常老五了了一桩心愿。

    倒也算是。

    行善积德了！

    听了窃途的话。

    常老五的情绪。

    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他激动的抬起头。

    眼里尽是泪光。

    又开始不停给窃途磕头！

    “别磕了！

    我问你个事情。”

    “小人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窃途提出要求后。

    常老五立刻停止磕头，伏在地上。

    非常的虔诚！

    仿佛。

    窃途就是他的信仰一样！

    “戴天愁为何被打？”

    “因为吃喝玩乐。

    欠了不少筑灵值！”

    “张友鸳他们知道么？”

    “知道。

    天天混在一起。

    就算戴天愁伪装的再好。

    他们应该也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但好像。

    他们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我看那张友鸳对戴天愁特别好。

    是怎么回事？”

    “戴天愁救过张友鸳。

    不然。

    张友鸳早离开了！

    张友鸳呀。

    就是太实在了！”

    “这次范栋梁对付我。

    戴天愁他们知道么？”

    “这延归城。

    除了你。

    恐怕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你们为何这般自信？

    敢让全城的人都知道？”

    “全城的人。

    都想赚你这次的好处！

    又有谁会告诉你呢？”

    “知道了。

    跟我走吧。

    我也需要人帮衬。”

    “司空兄！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你快走吧！”

    说到这里。

    常老五起身望去。

    那虫群。

    已经近在眼前！

    “兄弟！

    你是我的希望！

    带着我的希望……

    活下去！”

    常老五捡起刀。

    就这么直奔虫群而去！

    一个曾经的懦夫。

    于此刻。

    破茧。

    成蝶！

    当他。

    敢于直面死亡的时候。

    他。

    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