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你这是怎么了？”

    见状，项碣连忙快速跑上前，查看孟苦心的伤势。

    孟苦心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的吓人！还有一个显著的变化，就是他脸上的褶皱变得更深了！

    此刻的他，仿佛是没了灯油的灯芯，随时可能熄灭！

    “老夫……老夫……”

    “阁主！这天降阁里不是藏着许多丹药么？你告诉我如何取丹药，我取来给你服用了！你就会好起来的。”

    听到声音后，孟苦心缓缓睁看眼看向项碣，眼神里满是希望之色！项碣则眼睛微红，将孟苦心的头抬了起来。

    “老夫……老夫已经吃了……太多……太多的丹药了！就算是灵丹妙药，恐怕……恐怕也救不了老夫了……”

    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完后，孟苦心抬了抬手，可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来，又耷拉了下去！

    项碣忙握着孟苦心的手，关切道：“别担心！孟阁主！你先撑着，我去找老房头，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为何……你要救……要救老夫？老夫……并没有……帮过你什么……”说话间，孟苦心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就凭你曾经为我打开那个通道！就凭和你聊了那么长时间！就凭和你聊得来！就凭你只用了降灵索，故意放我出去！我就应该救你！

    只是，我自己没有能力救你，所以我要去找老房头！他医术那么高明，他肯定可以救你！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此时，项碣面带郑重之色，看的出来，他这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想法。

    见状，孟苦心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是充满欣慰的笑容。接着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也正因如此，他的脸竟浮现出了一丝血气！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看到这情况，项碣不但没有松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反而更浓！

    “哎呀……刚才真就差一点，还好缓过来了！小子！不用担心老夫了……老夫这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孟苦心的脸色好了之后，心情好像也变得更好，说话也利索了些！

    见状，项碣半信半疑道：“阁主……你真的没事了？”

    孟苦心挣扎着要坐起来，不过还是没能成功，之后他没再继续挣扎，微笑道：

    “小子，老夫没事了！没想到……在老夫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是你这个外人陪在老夫身边！说实话，老夫还是挺欣慰的！

    当年，从父亲手上接下这天降阁。老夫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打理天降阁！一定要让杳冥宗崛起！可惜……事与愿违！不！是天命难违！

    天降阁掌握在孟家手里，冥家总是不爽的！或许用如鲠在喉形容更加恰当吧……为此，老夫连一个徒弟都没有收！完全没有发展自己的势力！就是想在适当的时候将天降阁交还回去！

    可惜……可惜啊……有些人等不及了！老夫那孩儿……老夫那孙儿……都成了枉死的鬼魂！怪只怪……老夫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狠！恨只恨……老夫实力不够！

    小子，老夫知道你有保命的本事。可老夫还是要提醒你，你那点本事完全不够看！因为……冥家还有一位道正境的老怪物活着！

    这才是杳冥宗得以存在的倚仗！也是杳冥宗没有分崩离析的原因！更是老夫不敢动手的原因！”

    孟苦心说了很多，他越说，项碣的脸越黑！到后来，项碣的脸已经如同那锅底一般，都能刮下锅灰来！

    思索片刻后，项碣才疑惑道：“阁主你的意思是说，是冥家害了你全家？所以你要报复冥家？”

    闻言，孟苦心哽咽道：“是范家出手设计！龙蜈出手杀害！冥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

    “既然冥家有道正境的修士，为何又要怕你呢？而且，他们坑害了你后人，肯定知道你心存芥蒂，为何不及时动手除了你呢？”项碣追问道。

    “你以为他们不想除了我么？嘿嘿……你这个问题，太幼稚！可见，你的路……还很长!等你多被坑几次，你或许就明白了!

    老夫告诉你，他们坑害吾儿吾孙，因为吾儿自幼聪颖！且他修行天分很高，加上天降阁的辅助，境界提升的很快！吾孙在吾儿的督促下也是进步神速！

    所以冥家怕了！或许可以说，不仅仅是冥家，是杳冥宗的所有家族，所有大小势力都怕了！他们频频示好！可在最关键的时候，范家亮出了獠牙和尖刀！直接刺在了老夫心口上！

    老夫连着吐血三天三夜！若不是复仇的信念支撑着老夫，老夫恐怕早已撒手人寰！就是这股怨气，这份不甘心，支撑老夫活到现在！

    可如今，老夫越发感觉力不从心了！这些年，老夫一直想培养一个少年出来，将来替老夫报仇！可惜……一直没有遇到！直到……直到遇到了你！咳咳……”

    孟苦心一脸惨状，说到此处，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见状，项碣赶紧拍着孟苦心，孟苦心微微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噢，对了！忘记说为何老夫可以苟活到现在了。

    这天降阁，全名叫杳冥天降阁，所以这里只是天降阁的一个分阁！而且这里归天降阁总阁管辖，并不归杳冥宗管辖！

    天降阁有规矩，下任阁主继位，必须上任阁主带去天降阁总阁登记确认！如果上任阁主枉死，要么直接闭阁！要么天降阁总阁另行委派阁主！

    这是对分阁阁主的保护！同时也让分阁阁主对总阁死心塌地的效忠！这下，你明白了吧？老夫……还有利用价值！而且，他们不怕老夫行凶！所以就留下了老夫这条贱命！”

    “原来如此！”项碣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阁主……那你告诉我这么多，不会真的想让我替你报仇吧？”

    “傻孩子！老夫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而已！或者说。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想找个人倾诉！

    可老夫又不能找杳冥宗的人倾诉，宗门之外的人呢老夫又不相信！经过接触，老夫发现你还是可以信赖的！所以就说给你听听。

    老夫这么和你说吧，老夫想报仇已经几无可能！答应老夫的，必然是因为利益！而如果那个人是因为利益才应承了老夫的话，那他肯定会站到对面去！

    毕竟……老夫已是风中烛火！是那镜中花，水中月，随时可能死翘翘！而且，他只会与老夫虚与委蛇！只会不断的从老夫这索取！直到……老夫死去……

    如何？老夫是不是看得很透彻？或许，你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道誓！这个问题，老夫已经实践过了，没有一个愿意发下道誓的！

    嘿嘿……是不是很真实？这就是这个世界！魖荣界的每一天都在尔虞我诈！有时候，老夫反而很羡慕那些凡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在风中引吭高歌！可在雨中尽情垂钓！可在雪中恣意挥洒！当真是过得神仙日子！当真是一世无忧！”

    “凡人也有凡人的痛啊……那些被压迫的喘不过气的，那些卖了儿女卖妻子的，那些在狗盆里与狗争食的，那些年老被送上峭壁等死的，我都在书上看过！

    他们也有太多太多不幸！凡人的世界，到处写着‘吃人’二字！其实……哪里都一样吧……我只希望……等我强大了，我可以有选择的权利！

    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作了错误的决定！而是作不了任何决定！就如那水中浮萍，又如那风中柳絮，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归宿！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所以我才会如此的努力！”

    “哈哈……”

    说到这里，孟苦心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项碣旋即疑惑道：“阁主为何突然这般开心？”

    “老夫在笑自己，活了这么些年，竟然还没你个小娃娃领悟的透彻！或许，老夫是在墙里待久了，所以向往着墙外的生活！哪知道……墙外比墙里还要辛苦！还要残酷！

    小子……老夫决定了！老夫要带你去总阁！让你当下一任杳冥天降阁分阁的阁主！”

    说到这，孟苦心一脸郑重之色，看来下这个决定也并非易事。

    闻言，项碣忙道：“孟阁主，这可使不得！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如果你现在带着我离开，冥家肯定会直接出手！

    我发现，那种……‘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的心理，修士里尤为明显！说白了，修士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为了提升实力和削弱别人的实力！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老夫既然说带你去，肯定能保你无恙！这分阁有通道去总阁的，你放心好了！而且，我又不是白送个阁主给你！这点呢……想必你心里也有数！

    我如果将阁主之位传给你，你就是他们对付的目标了！那样，你就和他们天然对立起来！他们对付你……你就会对付他们！

    老夫在想，总有一日，老夫的仇你会帮老夫报的！所以对老夫来说，最优的选择就是将这分阁的阁主之位交给你！”

    孟苦心越说脸上笑意越盛，竟隐约有几分成就感和自豪感。

    看到孟苦心这表现，项碣愣了，片刻后他才不解道：“那请问阁主，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我和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呢？

    那样……你不是输得一干二净？你就真这么相信我？拿你的所有出来赌？这件事可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

    “等下老夫告诉你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听完，你就知道为何你们不可能狼狈为奸！”

    “还请阁主赐教！”

    见孟苦心如此笃定，项碣面上虽毫无波澜，心中却不免打起了鼓。也不知道，孟苦心又会说出什么故事来。